雨,滴落在茂密的枝葉上,濺起一朵朵水花。這雨不但沒有停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胡蠻兒靠在一旁的巨石之上,雙手疊放在腦後。


    “謝謝你啊。”


    柳扶桑撇了一眼胡蠻兒。


    “我是說謝謝你如此這般待我,將我背到這兒,受了不少苦吧。”


    柳扶桑搖搖頭,嘴唇動了動,但說出的話,卻冷若冰霜。


    “沒什麽,你這般待我,我便這般待你了。”


    胡蠻兒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半晌後,胡蠻兒再次開口。


    “說說你的故事唄?”


    柳扶桑伸手將秀發別於耳後,眼中似有追憶。


    “沒什麽好說的。”


    胡蠻兒眼神有些暗淡,準備繼續躺下走神,卻聽柳扶桑問道。


    “她……美嗎?”


    胡蠻兒一怔,緊接著心中一緊。望著眼前這個麵有淒涼的女子,輕輕的點點頭。


    “美,美若天仙。”


    柳扶桑聽後,原本略低的頭,猛然抬起,死死的盯著胡蠻兒的眼睛。


    “我……美嗎?”


    胡蠻兒不敢與之對視,眼神似有閃躲。想了許久,胡蠻兒堅定望向柳扶桑的眼睛。


    “美。”


    柳扶桑笑了,露出一口貝齒。這一笑,好似萬年寒冰融化,化成水露撒滿大地。


    胡蠻兒又一次癡了。


    一雙眼睛,出現在林內的灌木叢中。散著幽幽的綠光。


    突然,一匹身長一丈有餘的斑斕猛虎出現在巨石旁邊的空地上。


    打斷了二人的對望。


    猛虎前爪微微伏地,隨時準備跳上來咬斷二人的脖子。猛虎頭上左眼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疤痕,不知是與什麽野獸搏鬥留下的傷痕。


    看這大蟲的樣子,應該是附近山中的虎王。


    虎王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兩人一動不動,口中發出陣陣低吼。


    胡蠻兒在虎王出現的那一刻,手便已經握住了山魁的劍柄。


    原本想要拔劍斬殺虎王的胡蠻兒,下一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隻見原本還虎視眈眈的虎王,在掃了一眼柳扶桑的目光之後,竟然流露出一絲恐懼。巨大的身軀,竟然整個趴在了地上,慢慢爬到柳扶桑身前,伸出舌頭舔了舔柳扶桑的臉頰。一時間,竟然溫順的像一隻小貓。


    柳扶桑,伸手摸了摸巨大的虎頭,眼中似有溫柔。


    隨後又扭頭看向胡蠻兒。


    “我們霸占了它的巢穴,這本應該是它的。”


    胡蠻兒長大了嘴巴,有些結巴。


    “你……你能……能聽懂它說話?”


    柳扶桑掩嘴一笑,較之之前,似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這有何難,隻要你用心,你也可以做到。”


    胡蠻兒滿臉的不信,撇了撇嘴。


    柳扶桑伸手,猛然抓起胡蠻兒的手放到了虎頭上。


    老虎瞬間抬頭,發出一陣低吼。


    柳扶桑瞪了虎王一眼,虎王這才再一次趴下身子。


    胡蠻兒想要抽回手但卻被柳扶桑死死按住。


    “閉上眼睛,仔細聽。”


    胡蠻兒手被握著,隻能聽天由命,再說一個大老爺們,若是表現的太慫怕是會被笑話。


    胡蠻兒閉眼時,耳中隻有劈裏啪啦的雨水聲。


    這時柳扶桑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用耳朵,用心。”


    胡蠻兒慢慢放鬆,真的去嚐試。


    然後所有的嘈雜聲音,逐漸變小,直至消失,什麽雨聲,風聲,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自己的呼吸聲。


    “滾,別摸我,拿開你的髒手。”


    一句吼聲,自胡蠻兒心底響起,胡蠻兒猛然睜開眼,並抽回了手。


    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柳扶桑。


    “剛才是……”


    柳扶桑點點頭,微微一笑。


    胡蠻兒像是一個發現新大陸後的孩子,竟然興奮的跳了起來。


    若是學會了這個本事,那不是能知道來錢到底哪裏不對勁了嗎?可以與來錢好好談談。


    柳扶桑望著興奮的胡蠻兒,心中莫名的溫暖,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開心,自己便開心,他難過,自己也跟著難過。


    “這便是人族口中常說的情嗎?如此美妙,如此使人沉淪。”


    胡蠻兒再一次將手放到虎頭之上,感受著虎王所說的話。


    “還摸,若不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我肯定會咬你。”


    胡蠻兒一巴掌,打在虎王的頭頂。


    “嘿,爺爺我摸你是看得起你,你真以為我怕你,他娘的,老子龍都屠過,還怕你這隻大蟲。”


    虎王瞪了胡蠻兒一眼,嘶吼著將身子向柳扶桑身後挪了挪,似乎在說。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胡蠻兒不依不饒的與虎王打鬧,逗的柳扶桑掩嘴直笑。


    雨,下了一夜,次日清晨才停。


    當旭日再次升起時,胡蠻兒才睜開了眼睛。


    柳扶桑躺在胡蠻兒懷中睡的正香,胡蠻兒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跑進自己懷中的。


    胡蠻兒嗅了嗅鼻子,有些香。是柳扶桑身上的味道。


    然後,胡蠻兒略微動了動,緩緩抽出被柳扶桑枕在頭下的胳膊。


    雖然是小心翼翼,但還是驚動了身下的虎王。


    虎王猛然探起頭,胡蠻兒衝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它不要亂動。


    自己則起身向密林中走去。


    不多時,胡蠻兒再次回到這裏,手中多了幾隻野兔。


    這幾日行山,一直都在吃幹糧,也該換換口味了。


    回來時,柳扶桑已經醒了,正就著昨夜的雨水,清洗著自己臉上的汙垢。


    柳扶桑抬頭望了胡蠻兒一眼,俏臉微紅。


    原來柳扶桑早就已經醒了,隻不過沒有睜開眼睛,一直在裝睡。昨夜,或許是柳扶桑長這麽大以來睡過最安穩的一覺了。


    胡蠻兒麻利的收拾了一下野兔,將野兔架在火上烤著。並將多餘的兩隻,丟給了虎王。


    虎王張口含住,大口咀嚼。昨夜的打鬧,竟然讓虎王與胡蠻兒成為了朋友。


    一人一虎,相處的越來越融洽。


    虎王吃完野兔,似是有些意猶未盡,用碩大的腦袋蹭了蹭胡蠻兒的胳膊。


    胡蠻兒白了虎王一眼。


    “沒了,要吃自己捉去。”


    虎王低吼一聲,跳著跑開,衝進了山林之中。


    要說這胡蠻兒的手藝真的是一絕,柳扶桑吃了整整一隻兔子,這才滿足的擦了擦嘴。


    連胡蠻兒看向柳扶桑的眼神都有些震驚,弄的柳扶桑一陣臉紅。


    吃飽喝足,二人繼續上路。


    又是一天的腳程,借助柳扶桑那靈敏的鼻子,二人終於趕到了死亡沼澤。


    這裏之所以被稱作是死亡沼澤,是因為,這裏方圓幾十裏地,一片荒蕪,與身後茂密的叢林有些天壤之別,就好像天然形成的分界線。


    分界線的這邊是碧綠蔥蔥,那邊則是泥水深潭。


    神探中暗藏著數不清的泥沼,並且這些泥沼有著驚人的吸力,若是不小心踩入泥沼中,怕是不出片刻,便會被吸入地底。


    而且沼澤中,似乎有著一種不知名的生物,啃食一些掉入沼澤的生物血肉為生。


    就在剛剛,一隻奔跑的麋鹿,不小心踩入,隻是眨眼功夫,就隻剩下森森白骨。


    這一切,看在胡蠻兒眼中,令他咂舌。


    胡蠻兒扭頭看了一眼柳扶桑。


    “要不,你在這兒等我吧,我自己進去找,萬一裏麵再有一些未知的凶險。”


    柳扶桑看著胡蠻兒,用力的搖搖頭,率先踏入了沼澤之中。


    並且伸手握住了胡蠻兒的手,緊緊的握著。


    胡蠻兒想要掙脫,但並未掙脫,長長的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隻是胡蠻兒似乎想起什麽,突然開口。


    “你的病,好了嗎?”


    柳扶桑回頭,甜甜的一笑。


    “好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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