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度拆與建重點工作都與自己無緣,邢成順很不高興,耷拉著臉道:


    “領.導為了推動工作進度默許手底下打擦邊球什麽的,手底下到底幹哪些違規違紀勾當天曉得,總不能每件事都叫領.導盯在屁股後麵吧?否則要紀.委幹嘛!在市府大院工作這麽久,有多少領.導沒處理過人?查處過企業?參與過資產處置轉讓?就憑當事人鍥而不舍寫舉報信盯著不放,把領.導們弄得寒了心以後哪個敢拍板?”


    “事事端到市.長辦公會集體決策,受得了嗎?”霍忠憤憤道。


    梅芳容笑道:“瞧你們說的,好像幹副市.長成了苦差事,外麵一大群幹部還不是削尖腦袋爭著搶著要提拔?權利義務對等,風險機遇並存,多大能耐幹多大活兒……也別記錄啊,開玩笑的。”


    周沐沉著臉道:“這也不記錄那也不記錄,幹脆別開會!說話就要敢於負責。”


    一竿子掃了三位,白鈺尷尬地咧咧嘴揮揮手宣布散會,特意關照道:


    “各位仔細核對一下會議記錄,無關緊要的不要寫上去。”


    周沐又冷笑,重重合上筆記本摔門而出——這趟率領大飛機集成工程小組去朝明,事沒辦成倒也罷了反正俞晨傑都意外翻船,一路上與潘富帥磕磕碰碰吵了七八回,要不是馬昊豁出臉拚命攔著兩人能打起來。


    很奇怪,一位帥哥一位美女應該相互欣賞才對,怎會關係惡化到這個程度?


    潘富帥傾心於雲歌吟天生纖弱文靜、輕言慢語的女生,故而李璐璐、梅芳容等美女領.導都不入眼,脾氣火爆、率直莽撞的周沐要加個更字;周沐眼裏潘富帥就是徒有其表的小白臉,也不屑其毫無底蘊的暴發戶家族。


    彼此瞧不起,能和平共處嗎?


    因此朝明之行憋了一肚子氣,偏偏白鈺率著李璐璐、梅芳容兩大美女載譽歸來,想想看周沐是什麽心情。


    見她風火火出門,白鈺淡定地朝驚愕的副市.長們笑笑,道:“周市.長說得也不錯,理論上會議期間每位同誌發言都要記錄在案,態度雖生硬點,意見要接受。”


    樓遙搖搖頭:“白市.長涵養功夫好,換了我……”


    梅芳容打趣道:“噢,樓市.長這就想把白市.長換走?”


    頓時都笑作一團,談談說說離開會議室。雲歌吟卻沒動彈,等到所有人都出去,輕掠額邊碎發道:


    “有件事匯報一下,很快,不耽誤您多久。白市.長,關於三季度六個城中村拆遷工作,俞書計要求十月十五日前必須進場施工,十一月底拆遷清理工作全部結束,所有區域夷為平地……”


    “難度不小啊,”白鈺道,“那麽多噸渣土廢料運出城區就是天大的難題,還有堆積到哪兒、如何處置等後續事項……”


    “俞書計說正好填海造田,等於拆一片城中村再在海裏拓展一塊地,雙贏!”


    “填海造田?!”白鈺吃驚地重複道。


    雲歌吟煩惱地搖搖頭:“填海造田的事兒後麵再說,現在從北邊來了四家工程公司,前天起直接打電話找我,口氣很大說按俞書計指示上門聯係;還說實在要走招投標程序也行,反正他們有四家企業可以換著做……”


    白鈺細細審視她。


    關於俞晨傑對雲歌吟掩飾不住的欣賞,之前同遊南山傳聞,此次直接點名她加入東吳組,不想可知關係非同尋常。白鈺自忖先後與梅芳容、李璐璐喝過發乎情止乎禮的茶,大概俞晨傑應該在此尺度之上,到哪一步就不清楚了。


    再聯想俞晨傑試圖推雲歌吟進詩委常.委任統.戰部.長,且似乎還舍不得放手副市.長的模樣,提攜之意昭然;奇怪的是雲歌吟又絲毫不感興趣,擺出無意於問津的姿態。


    在俞晨傑大力引入北麵來的工程集團負責城中村拆遷問題上,雲歌吟也很抵製的模樣,今天再度提起顯然想獲得白鈺支持!


    到底兩人還沒發展到那一步,故而很多事情並不合拍,雲歌吟有著自己的堅持與執著;還是故意唱雙簧,挖好坑等他跳下去?


    從大環境講,三季度六個城村拆遷工作如期完成後,俞晨傑和白鈺已坐穩勳城主正大員位子,確如當初所說,通過拆遷發現、培養、馬上提拔一批幹部,並逐步淘汰和邊緣不聽話、消極無為的幹部。


    兩人密切合作的蜜月期過去了,接下來便會各自按自己的思路理念開展工作,衝突不可避免。


    從小環境講,俞晨傑在暨南總體留的印象還算可以,但直升飛機淩空救人的戲演過火了,爭取環控係統項目又砸了鍋,兩件事造成的負麵使得相對低調又每次都能順順當當完成任務的白鈺,在聲望方麵有反超之勢。


    官.場的特點是失分容易得分難,一旦處於落後局麵要想迎頭趕上——人家也保持不斷進步啊,因此俞晨傑很可能會放圍棋裏所說的“勝負手”或者盤外招,把白鈺的勢頭打壓下去自己才能反超上前。


    難道不能共同進步嗎?


    理論上可以,但必須在俞晨傑感覺正確的軌道上,即他始終保持領先半個身位的優勢,白鈺則甘居第二這樣方可“攜手出線”。


    如果白鈺超越半個身位,那麽對俞晨傑來說出線的意義便大打折扣,後麵很可能繼續被陸鍇、岑哲奕等競爭對手“欺負”。不是嬌滴滴的雲歌吟所說的那種欺負,是真正被欺負。


    俞晨傑不可能接受滲了水的勝利,必須踏著失敗者的身體大步前進。


    鑒於此,白鈺從碧海回勳城飛行途中已提醒自己要步步謹慎,切不可中了對方詭計。


    “我認同雲市.長上次說拆遷工程也是工程,麵向社會公開招標不允許有歧視性、排它性條款的意見,”白鈺道,“來的都是客,跟本土工程商同一起跑線競標,誰中標我們都歡迎,的確不能有限製。”


    雲歌吟為難地蹙眉道:“可俞書計的意思不給六建九建做,讓北麵那些企業全麵接手……”


    白鈺道:“意思是意思,或許你領會錯了呢?”


    聽出他話音裏的質疑意味,雲歌吟堅持道:“俞書計表述得很清楚,我應該沒聽錯!我也問過怎麽排除六建九建等本土企業,他提供了一個思路——參加招標企業必須具備京都環.保部頒發的環境汙染治理設施運營壹級資質!”


    “啊?!”


    白鈺聽得一呆,頓時對俞晨傑的招數欽佩萬分。大型工程涉及環.保部主要有四類,包括環保工程專業承包資質、環保工程專項設計資質、安全生產許可證和環境汙染治理設施運營資質。


    通常這些資質隻有定義為環保工程時才用得上,但城市中心地帶拆遷項目不需要環保嗎?也能劃入環保工程。


    就算環保工程比較常用的都是前三項資質,最後一項說實話各方也睜隻眼閉隻眼,能出具更好,沒有也算了。


    申請環保資質向來很難,特別是壹級資質,以暨南為首的嶺南省份就聯手搞了個區域性的環保工程認證證書,然後出台正策暗示相當於京都環.保部頒發的同等級資質,但又很嚴肅地表示若有抵觸以京都環.保部解釋為準。


    京都環.保部也懶得跟嶺南這班不聽話的家夥斤斤計較,但在北麵絕大多數省份還是照章執行的。


    俞晨傑嚴格參照京都環.保部要求進行資質審查,理由可以擺到台麵,六建、九建再怨氣衝天隻能捏起鼻子吃啞巴虧。


    誰叫你們平時不嚴格要求自己呢?


    既然這樣……


    白鈺沉吟片刻道:“俞書計的思路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我覺得沒問題,雲市.長貫徹執行吧。”


    雲歌吟麵呈苦惱之色道:“這可是石破天驚、前所未有的大動作,到時人家不敢指名道姓罵俞書計,所有壓力都到市拆遷領.導小組啊,白市.長!”


    白鈺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頂不住嗎?有沒有如實向俞書計反映你的顧慮?”


    “我猜到白市.長在想什麽,可事情不是您想象的!”


    雲歌吟從容道,“外界一直流傳俞書計和我的謠言,也在流傳您和梅市.長的謠言,您會覺得可笑是吧?我也是。清者自清多辯無益,否則斷斷不會在您麵前反映這個問題,是嗎?”


    “嗯,有道理,有道理……”白鈺長長思忖然後道,“不妨給雲市.長交個底,把六建九建排除在外的想法之前俞書計已跟我商量過,準備徹底打破兩大集團對城建工程的壟斷,別說區區六個城中村拆遷,下一步周市.長手裏梳理的正在走流程、已走完流程的所有被叫停待投建工程,都要撇開六建九建!雲市.長盡管放手去做,天塌下來俞書計和我頂著,別害怕。”


    “等頂不住壓力的時候把我作為替罪羊推出去,火線提拔進常.委班子兼任統.戰部.長?”


    雲歌吟罕有地單刀直入道,很明顯也是真的生氣了。


    白鈺晃晃手指,道:“絕對不是我的想法,我就說這麽多。”


    說完幹脆利索地收拾好東西起身,渾然不顧雲歌吟臉上精彩的表情大步離開。


    五天後市拆遷領.導小組主持下的第一批六個城中村拆遷工程啟動招投標程序,在嚴格審查最新規定的資質要求後,壟斷勳城城建幾十年的六建、九建兩大集團及關聯企業悉數淘汰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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