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勤虎一呆,瞬間心頭湧起深深的失望,覺得還是高估了眼前這位年輕的勳城市.長。


    莫非靠著什麽關係提拔起來的?


    他緩慢道:“芫煌保險好不容易把燙手山芋扔出去,怎麽可能接回頭?天底下沒這麽笨的傻瓜!”


    白鈺還是微笑,道:“在社會上混有幾個真傻?如果裝傻十有八九因為有利可圖。展董事長,我能讓芫煌保險主動接過燙手山芋、撤銷訴訟然後雙方通過談判協商解決!”


    “啊?!”


    展勤虎難以置信看著對方。當然如白鈺所說“有幾個真傻”,展勤虎所謂震驚也是裝的,此刻不宜說太多而要等白鈺亮底牌。


    光吹牛沒用。


    “我想,一點四億標的優質資產運作多年加上自然升值,普達獲利甚豐,展董事長想徹底解決曆史問題適當讓步應在情理之中,”白鈺道,“芫煌保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折點價把國有資本收回來亦無不滿,它不會象市國資委那樣死板,賬麵做點文章就能皆大歡喜。”


    展勤虎一字一頓道:“它憑什麽跟我皆大歡喜?”


    白鈺二話不說撥了個號,接通後問道:“葛總在哪兒呢?”


    “葛總……”


    展勤虎疑惑地喃喃道。


    白鈺輕聲道:“柒頂集團葛冰凱……”


    然後按下免提鍵,就聽裏麵清晰地說,“白市.長啊,這會兒我在芫煌保險公司姚總辦公室!”


    “談妥了?”白鈺平靜地問。


    “還用多說?”葛冰凱笑道,“沒談妥好意思賴到飯點?你在哪兒?”


    “普達集團展董事長辦公室。”


    葛冰凱大笑:“看樣子你沒談妥啊,哈哈哈哈……咱也別說了,讓姚總直接跟展董事長聊……”


    “呃……”


    展勤虎被一連串意外搞得有點懵,謹慎地接過手機卻不吱聲。


    卻聽傳來一個帶著笑意且溫和的聲音:“展董事長,我是芫煌保險張原,冤家宜解不宜結,現在也到解的時候了,請展董事長有空到我這邊坐坐?”


    對方主動伸來橄欖枝,展勤虎不由得大喜,道:“張總中午好……我什麽時候都有空,就看張總安排!”


    “沒問題呀,那就……下周定個時間?等撤訴了我倆見麵比較妥當,展董事長認為呢?”


    “那是那是,手續辦好後我主動跟張總聯係!”


    展勤虎激動得滿臉泛起紅光,通完電話猶自興奮不已,請教道:“請問白市.長怎麽做通張總工作的?作為第二任老總,他原本可以撇得幹幹淨淨。”


    白鈺微笑道:“做生意和為貴嘛……七樁訴訟的事兒就告一段落,我和吳總回會議室繼續會談?”


    呂芳躊躇該不該答應,展勤虎脫口道:“白市.長幫普達解決曆史性難題,還會談什麽呀,下午就簽落戶合作協議!”


    “啊,不需要綜合評估麽?”白鈺故作詫異地問,“那樣對其它參與的城市不公平吧?”


    展勤虎道:“不瞞白市.長,免稅減稅退稅那點蠅頭小利我真沒放在眼裏,因為國產大飛機產業鏈本身就享受國家補貼。誰幫普達真正解決問題就跟誰合作,很簡單的道理,我這人沒文化說話直來直去,白市.長別見怪。”


    “沒有沒有,我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


    白鈺說的真心話。在商言商,企業目標就是賺錢,千萬別談什麽理想什麽情懷,除非理想情懷能賺更多的錢。


    臨出門前,展勤虎緊握白鈺的手道:“白市.長,日後有機會請務必告訴我怎麽說服張總的,行不行?”


    白鈺笑道:“等基地奠基之日展董事長肯定要親自到場,屆時我將盡地方之誼多喝兩杯……”


    “噢,酒後吐真言,好的好的一定為定!”展勤虎仰頭大笑道。


    回到會議室,呂芳第一句話就是:


    “根據展董事長和白市.長達成的合作共識,現在我們雙方就落戶合作文本逐條商討,大致框架確定下來後下午雙方法務在此基礎上形成正式協議,確保今晚六點前簽字,可以嗎?”


    此言一出李璐璐等人都暈了!


    梅芳容率先反應過來,微笑道:“可以,我謹代表勳城市正府進行文本框架商談,開始吧……”


    就在梅芳容與呂芳等逐條逐句斟酌之際,李璐璐悄悄挪動座椅到白鈺身邊,陣陣香氣撲鼻,悄聲問:


    “到底放了什麽大招,快告訴我呀?”


    眼角瞥見她宜嗔宜喜似水容華的俏臉,白鈺不由心一蕩霎時想起很久沒見麵的尹冬梅,哎,尹冬梅事業心之強不亞於梅芳容,雖說約定以後在宛南幽會還是擔心被俞晨傑知曉,幾個因素結合便……


    “回去再說。”白鈺低低道。


    “回哪兒?”李璐璐衝他俏皮地眨眨眼,“到我宿舍喝上次沒喝完的茶?”


    白鈺的心又一蕩。


    男女之間有種奇妙的心靈感應,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悟出對方到底是喜歡還是猶豫或者厭惡。


    此時此刻,白鈺幾乎能肯定李璐璐對自己不設防了,無論幹什麽……


    大概也寂寞得太久,反正白鈺空降到勳城以來沒見她回京都探親,老公也沒來過,在這個年齡段的夫妻而言,冷淡期未免來得太早。


    李璐璐與尹冬梅屬於同一種類型,就是那種成熟綽約的美,熟得香氣馥鬱果汁欲滴讓人忍不住咬一口的感覺;體態又豐盈得瘦削男子根本沒法hold住,小腿活力四射,大腿結實緊致卻又蘊含無窮欲望;無處不在的飽滿似隨時能繃掉鈕扣……


    但又不完全相同。尹冬梅是進攻型的,做與做都在她掌握之中;麵對白鈺她也猶豫不決,好幾次與機會擦肩而過;李璐璐也主動進攻,可過程中卻把決定權交給白鈺,好像說“隨便你做什麽我都配合不做也沒關係”,反而讓他進退失踞。


    “茶總是要喝的……再,再看吧……”


    白鈺虛弱地說,很擔心把握不住自己,麵臨“盛情難卻”時甜蜜也是一種負擔,更是責任,還有風險。


    很奇怪,每當這種時候女人的膽子反而更大,根本不考慮後果。從生物學角度分析,是否女人基因裏麵繁衍後代的本能所決定?


    快到中午十二點時葛冰凱發了張照片,畫麵上他與張總舉杯相慶笑容滿麵。那是自然的,天底下沒有免費午餐,要想說服芫煌保險接回燙手山芋肯定要拿出更有價值的東西。


    東西就在葛冰凱手裏。


    作為區域性農業保險公司,芫煌保險在農業並不占太大比重的碧海、朝明兩省舉步維艱,連續七八年虧損完全靠京都和省市各級農業補貼苟延殘喘;再加上多年前展勤虎前嶽父吃裏扒外轉移優質資產,讓公司處境雪上加霜。故而作為老總,張原壓力非常大,上任以來一直致力於促進業務經營、改善財務狀況。


    如何改變落後被動的處境呢?碧海、朝明農業產業總盤子就那麽大,還要麵臨多家保險公司競爭;那麽隻有尋求第三產業,想方設法用活保險資金,比如投到利潤率最高的金融市場,但這裏頭有個很大的問題。


    自從幾十年前南方個別財團利用全牌照優勢把保險資金玩成股市收割機後,國家收緊這方麵管控,尤其切斷保險資金直接或間接入市的渠道,防止通過高額分成保險費→銀行存款→擴充總資本→二級證券市場加杠杆→大肆收購上市公司,然後再把上市公司反抵押給自己旗下銀行→借貸款繼續收購→炒作,這樣周而複始滾雪球方式,能將幾個億資金發揮出上百億的能量。


    玩到極致要麽上天堂要麽下地獄,那些南方財團很不幸遇到全球經濟蕭條市場低迷,擊鼓傳花遊戲玩不下去了,轉頭便要挾正府協助改善經營、延緩還債,真是大債主變成大爺,正府還得賠著笑臉伺候以免惹惱了撂擔子。


    切斷渠道之後,保險資金隻能間接投資或進入二級證券市場炒買炒賣,風險高且專業性強,芫煌還得組建一支投資團隊,張原調研下來這種機構做股票虧本居多,並非外界想象的百戰百勝。


    無它,很多經美式金融洗腦的所謂金融精英說到底還是“追漲殺跌”,與散戶韭菜沒啥兩樣。


    張原真正想的是參與安全性和盈利性更高的證券一級市場,但監管條例高懸,不敢越池半步。


    此時葛冰凱找上門來,把柒頂集團拿到牌照一字排開,別的不用多說張原就悟出其中奧妙:


    柒頂集團擁有保險代理和保險經紀兩張牌照,這就意味著能夠合法地接受並運作芫煌的保險資金;


    柒頂集團又擁有券商、公募基金等牌照,意識著可以參與證券一級市場。


    說白了,柒頂集團是芫煌保險資金參與金融資本市場的橋梁!


    有這道橋梁,一年賺到手的淨利潤都不止七樁訴訟總標的,何況打通渠道令得芫煌保險發展前景一片光明。


    因此麵對葛冰凱要求,張原根本沒有猶豫立馬拍板同意——須知眼下達到幾乎全牌照的金融集團鳳毛麟角,柒頂集團妥妥的買方市場,想爭取合作等待審核企業排成長隊,正常情況下哪裏輪到芫煌這種區域性保險公司?


    事情總是相輔相成的,有因必有果。


    若無數年前葛冰凱事業起步時白鈺鼎力相助雪中送炭,時至今日哪裏能呼之即來?


    善緣必有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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