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嘉做的菜跟她一樣帶著清新文藝的氣息:


    檸檬藍柑甜珠;香煎小牛肉;配茭白炒魚片;芝麻奶香餡餅;白玉湯圓……


    最後一道菜令白鈺不禁想起剛剛告別的穆安妮,想起那晚香豔無邊的嘴對嘴喂湯圓,強笑道:


    “太豐盛了,根本吃不下。”


    秦思嘉舉杯道:“吃飯為輔,聊天為主,邊吃邊聊胃口更好,先預祝白市長主持礦業改革取得圓滿成功!”


    白鈺大笑,道:“好宏大的話題,一下子把晚餐規格提高上去了,但我還隻想打聽小道消息——關於你的去留問題。”


    “對您很重要嗎?”她眼睛亮晶晶閃動著他的影子,強調道,“對您個人而言?”


    “現在已不是個人問題,而是牽一發係全身,一天下來你的名字被提了若幹次,知道意味著什麽?”


    “被人惦記上了,原來如此……”


    她白淨頎長的手指下意識轉動酒杯,半晌道,“然而不是他們想象的,當然真相我也未必很清楚。”


    白鈺眨巴著眼睛道:“秦常委倒把我說糊塗了……”


    “哎,”秦思嘉道,“家宴,我不再叫您白市長,您也別叫我秦常委,彼此親切隨和些,行不行?”


    “唔……”


    “您比我大一歲吧,那我叫您白哥,您呢就叫我思嘉。”


    白鈺幹笑。


    以他的閱曆和經驗,曖昧往往從改稱呼開始,所以正府那邊他始終堅持叫“謝市長”,而非王文沙等人“圖南市長”。


    仿佛巧合,她突然道:“白哥看著我的眼睛正麵回答一句——您跟謝圖南有沒有超友誼關係?”


    “沒有!”


    白鈺語氣堅定地說,她深潭般清水明眸緊緊盯著他,他並不避讓,兩人四目相對良久,她卟哧笑道:


    “您這麽緊張幹嘛?我相信了……不過真的很少有領導能經受住她的誘惑,或許她沒用心?”


    “根本沒誘惑好不好?”他氣結,“我每次跟她交談內容僅限於工作,從來沒有談及其它事。”


    “嗯,那我就敢告訴您,”秦思嘉一字一頓道,“她已跟黃滄海有一腿了!”


    “什麽?”


    白鈺萬般震驚,下意識道,“不……不可能吧?”


    “您是不敢相信,還是舍不得相信?”


    “哪有這麽快,都不帶過渡……”


    “成年人的遊戲,都清楚對方需要什麽,心照不宣,”她似笑非笑,“再說個準確時間,就是去年在京都聯係協調棋協、棋院期間。”


    突然想起白天自己委婉勸謝圖南降低期望值時,她那自信的笑容,原來事情一脈相承!喃喃道:


    “怪不得……”


    “找你推薦是吧?”秦思嘉洞若觀火,“黃滄海那邊絕對沒問題,隻要你不反對,其他常委在意的是礦務係統利益,單單我和江可莉反對根本沒用。”


    “的確如此,回過頭想想她話音裏透著幾分把握。”


    “既然上了床,黃滄海肯定百依百順,沒準都以市委書記身份向省委書記推薦了——這也正常,年輕漂亮的女副市長誰不喜歡?”秦思嘉冷笑道,“在他們不知道的是我這邊掉了鏈子,事態根本不象外界預料的那樣發展。”


    “哦?”


    故事愈發離奇,白鈺不覺聽得入神。


    她輕輕呷了口紅酒,道:“安排我到上電鍛煉,當時省環保廳是考慮重點培養,回去應該進廳領導班子甚至提個正廳待遇。可短短幾年形勢發生變化,京都環保部下來位女幹部,廳裏又引進人才招了位女博士,都比我年輕還都漂亮,這檔兒我回去就擋人家路了,因此廳裏象征性在省組織部那邊輕描淡寫提了一下,省組織部清楚這邊意思,也就……您懂的……”


    “我理解的是,謝圖南以為環保廳幫你爭取回去,你也想回去,可事實上環保廳並沒有用心?”


    “說對了一半,”她輕輕搖頭,“剛到上電我每天都想回省城,時間久了,那種心情越來越淡以至於無所謂。白哥也在省直機關工作過,可能有點理解,那種一成不變、每天近於刻板單調的工作也很無聊的;不瞞您說家庭生活也無聊,溫吞水似的毫無激情,毫無變化,缺乏激情。相比之下在葡葒當區委書記忙忙碌碌倒充實些,今晚喝了酒都說大白話,您別介意。”


    “愛人在……”


    “開發區管委會,成天喝得醉熏熏回家,家裏大事小事一概不管,每周我回去主要任務是陪孩子,根本不存在夫妻間交流什麽的。有段時間懷疑他外麵有女人,調查後並沒有,他就是內地官場男人們常見的生活方式——醉生夢死、碌碌無為。”


    白鈺歎道:“開發區要拓展要公關,再碰到愛喝酒的領導也真沒辦法,酒桌文化嘛。”


    “才不是!”秦思嘉道,“根本就是虛榮心作祟,還是胡吃海喝慣了,滿足於‘跟誰誰喝過酒’等虛幻的官場交際,說穿了啥都不是!”


    說著氣憤憤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哎,慢點喝,慢點喝。”白鈺急忙阻止道。


    “咦?”她瞟著他道,“男人不都希望女人喝得酩酊大醉嗎?”


    白鈺尷尬地笑道:“醉酒傷身,再說外人看到我歪歪扭扭從你這兒出去,不知嚼多少舌頭。”


    “才不怕!謝圖南主動投懷送抱有人敢管?還不是一次次得逞!”


    “之前是誰?”


    “盧人南啊,”秦思嘉輕蔑一笑,“她專挑主要領導下手,您前任不知弄到手沒,反正……反正副市長來之不易。”


    想到謝圖南滿身香風,還有那難以抗拒的甜笑,不知怎地心頭浮起絲許煩躁,搖搖頭輕呷一口,道:


    “就打算紮根上電?”


    “別處去不了,更重要的是,環保廳已不在意我的前程。”她又傷感地仰頭喝掉一大杯。


    “少喝點……”


    白鈺想阻止卻慢了半拍,本想抓住酒杯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霎時兩人同時呆了一下,她翻過來也握住他手腕,輕輕道:


    “怎麽?”


    “沒……沒什麽……”


    白鈺一陣心慌意亂,然而不知怎地兩人都沒鬆手,相互握著手腕僵在半空——


    陡地外麵有人敲門,聲音不響卻渾如敲在兩人心坎上,倏忽間同時鬆手縮回去,秦思嘉定定神威嚴地問:


    “請問哪位?”


    外麵隔了會兒,有人道:“秦常委,宿舍區例行煤氣檢查,不好意思打擾了。”


    秦思嘉道:“太晚了不方便,明天跟我秘書聯係開門!”


    “好,好,打擾了秦常委。”外麵腳步聲漸漸遠去。


    經這個小插曲,兩人似醉非醉的狀態都被打亂,略有些狼狽地看著滿桌酒菜,隔了會兒白鈺問:


    “坐餐廳說話,門口聽不到吧?”


    “應該聽不到,我倆聲音都不高。”


    “以前有人晚上過來檢查過煤氣?”


    “都利用雙休日白天,”說到這裏秦思嘉一呆,緊張地說,“有人盯上我倆了?”


    “不能排除……”


    白鈺起身站到窗戶側麵朝外麵看了會兒,問道,“你那邊有信得過的人?”


    “區委綜合科有位女科長,我從省城帶來的,絕對可靠。”


    “叫她立即過來,我也通知我的司機和秘書。”


    秦思嘉悟出他的用意,捧著滾燙的臉頰深深吸了口氣,道:“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本是好意誰知……”


    “上電情況複雜,以後必須更加謹慎。”


    說著兩人分頭打電話,鍾離良、柴君還有那位姓袁的女科長都住這個院裏,幾分鍾後陸續趕到。


    白鈺卻不忙著離開,而是坐到客廳裏讓柴君和袁科長對接明天慰問活動安排,又讓鍾離良到廚房裏洗碗碟,大約耽擱半個小時左右才告辭。


    回家途中,白鈺低聲問:“附近有沒有尾巴?”


    “有……”鍾離良聲音更低,“按您安排我每隔五分鍾到秦常委家門口轉一圈,那家夥被我撞到了才假裝敲門檢查煤氣,要不然……”


    要不然就等著上門捉奸了!


    幸好事前做足預防,想想真是後怕。


    “那家夥是物業班的?”白鈺問。


    “好像是,明天再暗地裏核實一下,如果是,我出麵找事務處要求把物業保安全部換掉!”


    “嗯,這事兒你全權處理。”


    白鈺邊進屋邊掏手機看新聞,這時一則推送跳出屏幕,赫然是:


    全球最大的高風險對衝基金brnhawafd今天正式清盤,淨虧損約670億美元,受它影響華爾街3家銀行、7家投資集團均宣布進入破產程序!


    眼皮不禁跳了兩下。


    brnhawafd幕後老板是全球第二大投資公司tt集團,多年前tt集團旗下王牌主力howard對衝基金,在香港與越越打了一場空前激烈的多空對決戰,雙方累計投入數百億美元、“天地板”的殊死大搏殺,其慘烈程度被列入世界資本市場百年史“十大慘案”之列,造成五十多家做空的對衝基金、機構損失近六百億美元,當晚四十多位做空機構經理、操盤手、投資者在維多利亞灣一帶高樓縱身跳下自殺……


    tt集團在最後階段及時收手,沒按當時基金經理陶利請求追加賭注而避免更大虧損,饒是如此也大傷元氣與越越的黑豹集團結下梁子。


    brnhawafd可以說是tt集團最後的堡壘,連它都以清盤慘敗收場,不想可知等待tt集團的將是什麽命運。


    聯想到之前越越突然神秘消失數月之久,難道,黑豹集團再度出手重創brnhawafd?


    越越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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