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浦瀅瀅抱著一疊報表前來匯報城建項目節後複工情況。匯報是假,主要談兩件事:


    一是邀請白鈺今晚到甸寶城投大廈共度元宵,穆安妮正在公司食堂親手做湯圓……


    “安妮做的湯圓皮薄餡多,輕輕一咬湯汁直冒,您能一口吃一個,也能一口吃兩個。”


    浦瀅瀅語氣著重落在“一口吃兩個”上,似另有所指。


    白鈺微笑,每當這個時候好像也隻有笑——麵對這樣的伶俐聰明、俏皮可愛的白領麗人,說重了人家跟你開玩笑,一點幽默感都沒有;說輕了很容易掉進坑裏難以自拔。


    單身女孩不能惹,何況她有特殊取向與愛好。


    “還有什麽事?”他跳過話題問。


    浦瀅瀅愁眉苦臉道:“聽說節後正式啟動甸寶城投全麵私有化,我和安妮作為優先權高管要捧一個多億才能拿到控製權,我手裏一百萬都沒有,安妮央求家裏讚助也就幾百萬頂多一千萬,怎麽辦呢?要不放棄控製權做個安份守己的小高管得了,又怕影響您宏圖大誌……”


    這就是她跟穆安妮不一樣的地方。


    穆安妮滿心以為白鈺刻意扶持她倆,浦瀅瀅卻悟出他想通過她倆牢牢控製甸寶防止他人染指。


    別看小小的區別,決定了浦瀅瀅在他麵前有叫價的資本,而穆安妮隻能象小女孩一樣“請他幫忙”。


    白鈺眉毛一揚,道:“我沒有宏圖大誌,浦總想必有吧?”


    浦瀅瀅美目流轉,往身後瞟了一眼,輕聲道:“我沒痣,全身上下一個都沒有,白市長隨時可以全麵審計。”


    “哈哈哈,”白鈺笑笑,道,“甸寶實行全麵私有化的目的在於真正與正府脫鉤,不再成為財正附庸,如果你是董事長能確保做到這一點?”


    “我覺得不會有人比我和安妮更了解甸寶以及47個城建項目,我倆在公司管理方麵付出的心血比外界想象多得多,我可以毫無愧色說,我倆不是靠美色而是真正精湛的專業水平站穩腳跟!”


    “說得好!我想依賴的正是你倆專業水平,否則全麵私有化就不是這套方案。但在建立彼此信任方麵,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從前期賬務、審計、工程等暴露問題來看,你隱瞞了很多事,對吧?”


    浦瀅瀅俏臉微紅低下頭,過了會兒道:“請原諒我總得有自保的武器……不過白市長,我若都說出來您都徹查到底嗎?恐怕更左右為難吧。還不如我不說,您也不知道,這樣大家都好。”


    白鈺頜首:“我懂你的意思。我也不想把甸西查個底朝天,穩定和發展才是主旋律,在此大前提下我會保持一定容忍度,何況我的身份也不允許我過於冒進。”


    “既然說到這個程度,我代表我和安妮明確說一句,今後絕對聽從白市長安排指示,盡心盡責把甸寶城投工作做好,最大限度保證國家和集體利益!”


    浦瀅瀅神情從沒這麽鄭重過,精致俏麗的臉龐美豔不可方物。


    “相信你,畢竟同過生死共過患難,”白鈺不願氣氛太凝重,開了句玩笑轉而道,“東吳有家專門做風投的叫冉陽基金,會長就姓冉,記一下他的手機號碼……跟他聯係借資入股方式,影子控股也行,總之具體你們之間協商我不幹預,我也不知道你入股資金從何而來,明白嗎?”


    “噢——”


    浦瀅瀅會意笑道,“您跟冉總全無來往,跟冉陽基金也無業務聯係?”


    “的確如此。”


    白鈺沒撒謊。如果非要聯係,冉陽是白鈺的校友葛冰凱好友,有可能今後加入柒頂基金組建的龐大金融集團,僅此而已。


    但在私底下,柒頂基金與冉陽基金有個共同影子股東即葛冰凱舅媽,實質就是葛冰凱本人控股。


    即便一層層追到葛冰凱,與白鈺還是沒關係,頂多同學聚會聊了會兒吃了頓飯。


    冉陽基金何以敢出資讚助浦瀅瀅和穆安妮?答案是,楚楚。


    楚楚專門做長期投資,其中相當部分涉及內地風險業務。甸寶城投私有化後固然背負數百億債務,但有實實在在的城建項目做支撐怕甚麽?與甸西江綜合整治項目有本質區別。


    因此浦瀅瀅終究很聰明,一語點破白鈺“宏圖大誌”:


    楚楚控股,浦瀅瀅和穆安妮出麵掌管甸寶城投,真正決策者卻是白鈺。


    “我明天就跟冉總聯係,如果可能的話下午飛到東吳麵談,最好正月裏資金到位以配合甸寶全麵私有化進程。”


    浦瀅瀅道。


    悟性好強的女子!白鈺滿意地點點頭正待說話,手機響了,裏麵傳來趙天戈急衝衝的聲音:


    “無人機發現異動了!共有兩處,但我馬上親自率隊下基層,抽不出人手!”


    “把地點發過來!”


    白鈺沉聲道,“你別管了,我視情況自主安排。”


    趙天戈也是爽快人,簡潔道:“好!”


    便掛斷電話,未幾來了短信:一是蓮花峰七號山口;二是梵幡山二號山口。


    白鈺略加沉吟,雙手飛快地在電腦上操作會兒,然後用手機裏另一個卡號打給正躲在梅朵卓瑪家裏休養的溫小藝,道:


    “看下聯絡平台上的通知要求,立即動身,注意安全!對了別驚動鍾離……”


    領導專職司機一舉一動反而惹眼。


    溫小藝悄聲應道:“是,主人!”


    再抬頭看對麵靜靜等待的浦瀅瀅,腦子高速運轉,突然覺得上次遭遇職業殺手襲擊時她表現非常好,帶在身邊或許能幫上忙,至少不可能是累贅,遂緩緩道:


    “有興趣冒險嗎?”


    浦瀅瀅盈盈一笑,道:“要看和誰一起,如果白市長邀請的話我樂意奉陪。”


    “那我盛情邀請,”白鈺道,“請立即到附近租輛車,然後停在市府大院西北角有處監控盲區等著,對了最好戴墨鏡再弄個假發。”


    她眼睛亮得耀眼,喜道:“好神秘的氣息,我喜歡我喜歡……我通知安妮晚會兒回大廈,宵夜吃元宵也挺不錯。”


    “不錯的創意。”白鈺笑道。


    半小時後夜色降臨,白鈺臨時換了身便裝從側門出去,繞了大半圈後坐到車上。見浦瀅瀅果真戴著茶色眼鏡,帽沿壓得很低,大口罩把整個鼻子都遮進去了,不禁莞爾:


    “你很適合搞地下工作,用身份證抵押租的車?”


    她搖頭:“哪有那麽傻?找城建工程設備商借的,七八萬塊的車不還也不敢囉嗦。”


    “浦總好霸氣!”


    “過獎過獎……去哪兒?”


    “梵幡山二號山口。”


    從距離講蓮花峰更遠些,所以交給能夠立即動身的溫小藝;自己這邊磨磨蹭蹭隻能選擇五十分鍾車程的梵幡山。


    浦瀅瀅道:“現在可以揭曉謎底去幹什麽嗎?”


    “堵截一批高仿古玩贗品。”


    “高仿……與前兩天趙市長現場直播銷毀古玩贗品同出一轍?”


    “差不多。”


    “警方為何不出手,需要你這位大市長親自上陣,還帶我這位女秘書?”


    “第一,你不是女秘書而是企業老總;第二,我不是大市長而是副市長;第三今晚警方另有重要行動。”


    浦瀅瀅笑道:“一句話被您挑出三處毛病,平時柴秘書壓力一定很大?”


    “隻要不亂說話就沒有壓力。”


    “大家都循規蹈矩,生活還有啥樂趣?”


    白鈺笑道:“那倒也是。”


    “我猜……警方重要行動與您的行動有衝突,恐怕暗含某種內在聯係?”


    “你不該從事風投,而應該轉行當刑警。”


    “我還猜梵幡山運輸古玩贗品的事先知道警方重要行動?”


    白鈺還是笑,轉而道:“談談渣男吧,我在沿海省份朋友很多,投行圈子也認識不少人,或許能遇上替你狠狠出口氣!”


    明知他故意岔開話題可提到渣男,浦瀅瀅神情頓時黯淡,隔了很久道:


    “他不在投行圈,也不在金融圈。”


    “那是……”


    “跟您一樣也在官場,還混得不錯,”她似乎猶豫到底說不說,足足矛盾掙紮了幾分鍾後道,“當時他是某個區區長……”


    “區長……難道擔任區長時還沒結婚?”


    浦瀅瀅懊惱道:“全說了吧,反正最丟臉的事都被你知道了說出來也沒什麽……當時他結婚好幾年了,但告訴我夫妻感情不合,還說跟我相處還領略到真正的愛情……”


    白鈺長歎道:“標準渣男的套路,以你的智商居然沒看出來?”


    “再聰明的女人在愛情麵前都是傻瓜,他口才真的很好,與您不分上下……沒影射您的意思!他情商也很高,風度翩翩,體貼而又溫柔,反正……反正一下子吸引了我……”


    “有過婚姻方麵的承諾?”


    “當然有,他說等孩子十歲懂事了,如實相告父母親婚姻狀況後辦理離婚手續……”


    “認識你的時候孩子多大?”


    “三歲……”


    “我的天,你竟然信了?”白鈺吃驚不已。


    浦瀅瀅咬著嘴唇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說我傻也好,說我虛榮心也罷……反正那段時間我整個人都象泡在蜜水裏,他私下跟朋友聚會也不隱瞞,就把我帶在身邊有時還手拉手,整個區官場圈內都叫我‘某太’,唉……”


    “可以理解!”


    白鈺歎道,“帥氣而有風度的美男子,又是一區之長,還那麽溫柔體貼,簡直象童話裏的白馬王子。美夢什麽時候幻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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