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形看,陸楷也是屬於那種外貌俊郎、眉目間有親和力的新生代領導幹部,這類幹部的基本特征是:


    親民,和藹,麵對老百姓始終一付好脾氣的溫和形象;公開場合不輕易開火,解決問題講究策略和技巧;工作務實,腳踏實地做好與民生民計密切相關的大工程大項目。


    並不說新生代領導幹部是難得的清流,而是隨著時代發展和社會進步,官場整體素質日益提高,貪官汙吏、無能無庸之輩反而成為少數個別現象。


    這也是之前龍忠峻著重指出的,其實到白鈺這代人在官場麵臨的競爭比過去激烈了——


    如果說以前判斷“好幹部”的標準是“好人”,那麽現在大家都是“好人”的態勢下,你要麽表現得“更好”,要麽有出其不意的招數。


    白鈺與陸楷親切握手,態度十分友好。


    很明顯陸楷也聽說了白鈺的大名——商林、商碭扶貧成就名氣僅僅限於通榆,特別是沿海發達地區根本想象不出至今還有窮成那樣的,也無法體會到扶貧工作的難度。但哈尼山寨大捷可謂一戰成名,放眼邊疆城市,陸楷在反恐和維穩兩方麵做得那麽出色也沒拿到軍功,還是二等功!


    自然而然地,中午三個人在酒店包廂裏小斟。


    談起宋楠如何認識陸楷,還有段有意思的小插曲,兩人純屬不打不相識:宋楠前年主持工作的地區正好與陸楷主正的自治縣相鄰,有天夜裏宋楠這邊保護區的兩頭西北虎越境到陸楷那邊鄉村咬死六頭奶牛!


    這一來就產生了糾紛:牧民要求保護區賠償六頭奶牛的錢;保護區卻說西北虎是國家保護動物,被咬了隻能自認倒黴。


    官司一層層鬧到地區主正領導麵前,陸楷為此專門約宋楠見麵。宋楠特意查了查相關案例,疑惑地問東北、華南兩地受國家一級保護的動物毀壞損傷人民群眾財物,有關部門鑒定後都給予賠償,為什麽西北虎造成的損失就不賠?


    手下回答東北、華南保護區實現相對封閉管理,而西北由於地域廣闊居民稀少,保護區是開放的甚至都沒有明確界限,因此牧民散養的牛、羊等經常成為野獸覓食目標,一旦賠償開了先例每年不知要賠多少冤枉錢——襲擊牧場的可不止保護動物,還有野狼、野狗等未受保護的動物,難道還要配專門鑒定咬痕的法醫?


    但陸楷聽到的匯報卻不是這樣。牧民們反映類似糾紛的確由來已久,主要責任在保護區管理不力,或者說有故意放縱的成份。從曆史淵源來講西北這邊的保護區都是開放式,可也不是全無界限,事實上保護區與牧場之間有條狹長的小路,原計劃等資金籌措到位就修建隔離帶,後來資金遲遲沒批下來,加之領導看到沒隔離帶似乎問題不大便將立項報告束之高閣。


    所以說不調查沒有發言權,原本隻是簡單的老虎咬死奶牛事件,經過調查了解之後才發現根源在於保護區隔離帶。


    再往深處調查,其實一直以來反對修建隔離帶的並非保護區,而是頻頻受損失的牧民!


    這是為何?


    原因在於保護區由於係統化管理和科學養護,澤被狀態遠遠好於牧區,牧草的質量、品種、肥美程度都明顯受牛羊青睞,因此牧民經常悄悄到保護區區域放牧,從而吸引了西北虎等野獸的注意。


    這樣看來問題不在隔離帶,而是牧民越境放牧,受害者原來是肇事者,可憐的西北虎倒是被挑逗的無辜者。


    宋楠和陸楷見麵會談時,均對整件事的曲折由來了然於心,不到三分鍾就一致做出決定:


    全線修建隔離帶!


    保護區這邊提出資金不足,陸楷當即表態從“牧區專項管理資金”裏麵撥款,一勞永逸解決爭端。


    至於被咬死的六頭牛,雙方約定由牧民舉證第一現場,凡在牧區被咬的一律賠償;如果跑到保護區這邊放牧並安營紮帳導致被咬,損失自個兒承擔。


    雖然公開這麽約定,在具體操作過程中宋楠關照保護區全部按在牧區被咬來賠償——人家爽氣地答應協助修建隔離帶,這點小錢算什麽?


    一來二去,兩人也就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對了,陸兄的愛人以前跟媯海玥在黨校一起培訓過,兩人很談得來。”宋楠道。


    白鈺問道:“她在哪個單位?”


    不知為何陸楷有些含糊,輕飄飄道:“做些打雜跑腿的事……關苓禁槍工作難度很大吧?”


    “走私軍火本身倒沒什麽,更大的利益鏈是販毒,槍與毒品緊密相聯,”白鈺道,“所以先禁槍,打掉一些人的牙齒;等到禁毒的時候阻力就小了很多;反之如果先禁毒,那些人會拿槍跟你玩命。”


    陸楷點頭道:“看來地區之間情況不同,我那邊禁槍工作始終放到末位,因為相比頑固的宗.教信仰以及追求所謂獨.立的理念,武器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沒槍,他可以在大街上自.焚給你看;他可以號召信.徒們靜坐絕.食,有時非暴力抗爭更麻煩。”


    “難怪都說世上最可怕的是思想家,雖然成天坐那兒不動,卻能煽動數以千計無知群眾,”白鈺道,“改變這種被動局麵的措施隻有大量移民嗎?這方麵我沒深入思考過,請陸兄指點。”


    陸楷笑道:“我每天都在思考,可結論跟白老弟差不多,哈哈哈哈……開玩笑。措施也有但需要耐心,如同城市規劃和建設,千萬不能比聰明、抓短期效應,追求奪人眼球的大文章。一任任領導圍繞核心目標堅持做下去,我不敢說肯定行但起碼能得到好的回報。”


    “比如呢?”白鈺追問道。


    “比如有組織、大公司帶著幾個億投資跟你談條件,包括新建寺廟、部分公共場合放寬對蒙麵的限製等等,考驗的時刻就在這裏——拒絕唾手可得的大筆投資拉動經濟,還是正策作出讓步把難題交給下任。那些家夥砸起錢來真是讓人看了害怕,一年到頭為他們所堅持的所謂崇高理想不知燒掉多少美元,可人家背後有大金主,大金主腳底下全是石油!”陸楷道。


    宋楠笑道:“白哥可能不清楚陸兄這番話的背景。在那一帶其實上級領導也玩得挺精,如果陸兄這屆領導班子為發展經濟,在宗.教管理方麵抓得比較鬆,過幾年就會換位嚴厲的過去,把過去做的讓步全部取消;等到那些勢力強烈反彈,動用各種渠道打壓和抗議時,再換位寬鬆的上位以正策換投資,如此周而複始,正策紅線始終在那裏但經濟不斷取得增長。”


    白鈺頜首道:“理解陸兄的用心良苦!陸兄的意思是這種手法看似高明實則小家子氣,應該向那些人表明一個態度即我們絕對不可能在主權問題上談判,也不可能受經濟利益誘惑!”


    “對!”陸楷讚賞地看了白鈺一眼,道,“在gdp等指標方麵,我為什麽一定要跟內地、跟沿海發達城市比較?作為邊疆城市,我最大的作用是構建起一道堅實屏障為內地營造和平發展環境,對不對?”


    “這個嘛……”


    白鈺沉吟道,“涉及全國一盤棋和一刀切的問題,真正實施起來並沒那麽容易,比如說邊境城市不考核gdp,那麽哪些城市屬於邊境?接壤國家是否友好占多大比重?同樣麵臨禁槍禁毒,西南與西北情況是否一樣?同樣麵臨維穩問題,西北與東北是否一樣?因此客觀上各地存在較大差異,但主觀上隻能如同高考,全國一張試卷定終身。”


    “好,白老弟一語中的!來,幹了這杯!”


    陸楷主動舉起酒杯。


    剛才的話題分明陸楷故意考白鈺,倘若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便落得下乘了。


    宋楠道:“對了陸兄,記得你說過有位大學同學在東北幹得不錯,也是邊境城市,但他做得有聲有色,在主正城市率先實現‘振興東北’。”


    陸楷笑著指指白鈺道:“說起來跟白老弟還有點關係——他叫俞晨傑,跟我同屆不同專業,目前在東北偏西北部位邊境城市任縣委書計,今年剛剛結婚,愛人是白老弟的部下——關苓副縣長尹冬梅!”


    “啊!”白鈺張大嘴一時合不攏,“尹冬梅的愛人是是是……是他?!”


    “怎麽,她沒向縣委書計匯報?白老弟也沒應邀出席婚宴?”陸楷對他的反應感到奇怪。


    白鈺勉強壓住震驚,如實道:“她沒細說,這種事又不便多問……她請假回京都舉行婚禮,周五上午過去周日下午就回關苓了,都沒請婚假,我還詫異為何不在家多休息幾天。”


    陸楷似知道些內情但也不很確切,笑笑道:“可以理解,不過……怎麽說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來來來,喝酒!”


    盡管勸酒勸得熱鬧,中午三個人也就喝了一瓶,因為陸楷並不參加後麵的儀式下午便乘坐飛機回西北,喝醉了恐怕登不了機。


    參不參加葬禮宋楠在兩可之間,從地方調到建設兵團下轄農墾九局後的確輕鬆多了,工作壓力也不象以前那麽大,個人可支配時間比較多。


    “陪我一起,”白鈺挽留道,“這邊結束溜到小貝那邊宰他一頓,你不知道省屬國企一年招待費有多少。”


    “ok!”宋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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