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完經貿委領導班子,白鈺再到各處室領導辦公室跑了一圈,確定參加的有十位左右。


    粗略一算已有三桌客人,轉念又想自己在經貿委大宴賓客,風聲肯定會傳出去,到時曾經工作過的商林、商碭以及町水領導怎麽想?


    這小子搖身一變到省裏了,不認咱基層同事了?索性幾場小麥子一場打!


    趕緊聯係酒店增加包廂,幸好臨近春節恰恰是淡季,能夠滿足他的需求。遂定下神來在紙上寫寫劃劃,足足花了近一個小時才敲定名單:


    町水方麵,付壽靜、黃曉鬆、龍忠峻;


    商林方麵邀請除了劉曙東以外的縣常委班子全體,至於劉曙東事後聽說肯定會生氣,管他呢,反正是程庚明的走狗,喂他十頓還是走狗,不如不喂;


    商碭方麵邀請縣常委班子、正府領導班子全體。


    省城也有兩位嘉賓,繆文軍、趙天戈。


    科級及以下沒有驚動,商界熟悉的幾位也沒考慮,那樣的話範圍太大,實在應付不過來。


    照著號碼簿一一打過去後,有的毫不猶豫愉快接受邀請,有的猶猶豫豫表示明天再看情況,有的則遺憾地說已有推辭不掉的安排。


    實質映射平時工作中關係親疏,經常吵架的、偶爾給他下絆子的,或者壓根對他沒好感的,當然不可能在臨近春節時跑到省城湊熱鬧。


    隻有莊驥東接到電話後糾纏了好幾分鍾,非要問藍依失蹤一年多的原因,有沒有抱著孩子回來,白鈺不耐煩說你明晚到現場就會知道,不來就拒絕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就衝藍依我也要去,明晚她應該是天底下最美麗的新娘!莊驥東情意綿綿地說。


    有位特例是齊曉曉。


    白鈺很是費了番思量還是電話邀請,情理之中地,齊曉曉沒聽完就冷冰冰說“沒空”,隨即掛斷電話!


    這樣也好,不請是他小氣,不去是她的心情。


    再大度豁達的人參加前女友或前男友婚禮都不可能發自內心地高興吧?與其強顏為歡,幹脆相見不如不見。


    到了晚上,白鈺思慮再三還是決定邀請於煜。


    本來不想暴露與於煜的“朋友”關係,但權衡之後想到三層原因:賈複恩知道於煜的真實身份,八成也知道與自己有過聯係,不請顯得兄弟情誼淡薄;


    既然是婚宴,出席的都是工作關係未免單調,需要有朋友點綴;


    他還想邀請夏豔陽,正好利用這個場合與於煜恢複聯係——春節快到了,最好把卓語桐撇到一邊!


    接到電話於煜倒沒想那麽多,高興地說哇哇哇藍依終於“滿載而歸”,喜上加喜值得祝賀,明天天大的事都得扔到一邊,必須的!


    白鈺又加了一句,我還邀請夏豔陽,按理她應該參加。


    於煜倒沒有想象中的狂喜——在白鈺看來分明受卓語桐微妙影響,而是歎了口氣說見麵她也未必理我,女人心海底針呐。


    白鈺輕輕提醒道,或許……她的病還沒除根,見了你複發得更加嚴重呢?


    受此點撥於煜差點跳起來,笑道大哥到底是大哥,小弟簡直要膜拜了!


    最後才打給趙天戈,一口氣說我的婚宴不愁你不參加,明天通知效果也差不多,但今晚打主要請你幫個忙……


    趙天戈沒聽完就表態,沒說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鈺沒繼續逗笑,而是嚴肅地說出於大局考慮我邀請了莊驥東,但他追求藍依未果始終是個心結;莊彬又是視我為眼中釘的,我擔心叔侄倆利用婚宴做文章……


    趙天戈幹脆利落道我明白了,接下來的工作不用你過問,我全權負責!這麽說吧,名單以外的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你辦事,我放心。白鈺簡潔地說,果然不具體詢問趙天戈如何安排。


    臘月二十四。


    上午九點,徐尚立瀏覽一天日程安排後沉吟片刻,說我一直惦記著市郊牛首山腳下那個全家7口人隻有兩條褲子的貧困戶,大半年來在社會各界關懷下不知情況有無改善,正好下午去附近敬老院慰問,是不是拐過去看望一下……


    默算時間,山區“拐過去”動輒兩三個小時,肯定趕不上白鈺的婚宴,於煜麵有難色地支支吾吾。


    徐尚立抬眼一看明白大半,笑道是不是晚上有約會……噢,你這麽大也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於煜趕緊說今晚是位好朋友的婚宴,昨晚剛答應好鐵定參加。


    噢噢那就算了,我也就隨便一想。徐尚立笑著說,絲毫不介意。


    事有湊巧上午十點申長嶽峙召集副申長們碰頭,主要傳達京都緊急通知加強節前各行各業維穩和秩序等方麵要求,預定隻有半小時。


    期間何超隨口詢問副申長們今晚有沒有空,討論落實正府關於春節期間各項維穩措施的細節。


    都臘月二十四了,哪個抽得出空?副申長們紛紛表示日程調整不過來,賈複恩卻特意加重語氣說道:


    “今晚我要出席一個重要婚宴。”


    官至省部級在任何場合都不會隨便說話,說出來必定有深刻含義。


    賈複恩的想法是,方晟長子結婚,我肯定要主動告知免得事後裝腔作勢埋怨我不夠意思,這麽大事都瞞著大家;我說出來了,你們——特別是何超去不去是你們的事,隻要日後在方晟麵前問心無愧就行!


    賈複恩調到通榆才多長時間,若論“重要婚宴”,必須得申委常委級領導家有喜事,可何超等人都沒聽說。除此之外,賈複恩在通榆既沒老領導、又沒親朋好友,從何而來“重要”二字?


    徐尚立也是妙人,不知聯想到什麽,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悠悠接了句樺南風俗喜歡春節前辦事麽,我秘書也說今晚要參加婚宴。


    這麽一說幾個人心裏頓時有了八分數:徐尚立的秘書是於煜,倘若與賈複恩參加同一個婚宴,必定就是白鈺!


    方晟的長子白鈺結婚了!


    副申長們話帶玄機彼此試探,主持會議的嶽峙卻沒在意,說了句“有錢沒錢娶個老婆過年”隨即轉到工作上去了。


    接下來何超沒再問,賈複恩、徐尚立也沒提,在他們的層級想打聽件事有很多種辦法,沒必要當麵追問。


    下午五點,白鈺和藍依便來到酒店——按工作安排應該到山裏參加扶貧等一係列活動,管約明說今天算婚假吧,你早點過去做好婚宴準備。


    藍依穿著一襲旗袍式曳地長裙,但比婚紗簡潔大方,凸顯出嬌美婀娜的身材;發髻高高盤起,從上到下全套世界級名品珠寶映襯出氣質高貴與驚豔。藍依的美勝在“纖”與“巧”,正是水一般柔美和水墨畫風情的南方女孩之秀麗。


    藍朵沒來,在家照顧銘銘靚靚,這兩天忙於籌辦婚宴也沒時間看房子,看來春節期間隻能暫時在小公寓裏將就。


    藍依很想拉著藍朵一起參加,白鈺堅決不肯。一來孩子沒人照料,臨近春節也找不到保姆;二來他心裏清楚當年趙堯堯、白翎同時現身婚禮現場,實質影響很不好,他不願重蹈覆轍,更不願藍朵分散客人們對藍依的關注。


    六點沒到,莊驥東第一個到了。


    圍著藍依轉了四五圈,莊驥東嘴裏嘖嘖驚歎,說我沒猜錯果然是世界上最美的新郎,而且,而且就象沒生孩子似的。


    藍依冷冷說我是藍朵!


    啊!莊驥東趕緊跳到白鈺身後,隔了會兒說不會的不會的,小姨子哪敢在公開場合跟姐夫這麽親密,不會的。


    白鈺笑道莊書計加把油,找位漂亮女朋友來年我和藍依喝你的喜酒。


    莊驥東眼睛斜視藍依,拉長聲調道曾經滄海難為水呀呀呀呀……


    還想再說些酸話,於煜笑嘻嘻地捧著兩大簇鮮花上樓,湊近白鈺耳邊輕聲說今晚徐尚立有可能過來敬酒!


    白鈺聽了惶恐,說我與他素無交往,這點小事怎能驚動副申長?該不會你請他來捧場的吧?


    於煜搖頭道這個真沒有!上午他要改變行程安排我稍稍提了下晚上有婚宴,但沒說誰;下午在車上突然說發改委的白鈺今晚結婚吧,有空的話我過去敬杯酒。


    他知道我……不,咱倆的關係?白鈺問。


    於煜漫無心機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怎會不清楚?陳皎、燕慎那邊隨便打個電話一問就清楚了。


    十分鍾後俞樹為首的商碭領導班子來了大半個陣容,包括一度勢如水火的闞樹等人,雖說鬥得白熱化總算沒撕破臉皮,場麵上還保持一團和氣。


    商林方麵主要是麻百居、顏仲林等本土係,有個別領導看劉曙東的臉色行事臨行前打了退堂鼓;包育英見狀笑嗬嗬拉了幾個人過去,這樣商林、商碭兩縣領導班子便湊成三桌。


    町水方麵付壽靜沒來,黃曉鬆、龍忠峻與繆文軍會合後來到酒店,在門口正好遇到夏豔陽。


    見到於煜,夏豔陽表情有些不自然。白鈺偏偏把於煜拉坐到她旁邊,還當眾說喝完酒要負責送夏小姐回酒店啊。


    商碭的領導們笑成一片,夏豔陽的臉更紅,紅得如午後豔陽。


    趙天戈悄無聲息從安全通道穿過來,輕聲說他下午四點多鍾就派人蹲點,果然有情況!


    什麽情況?白鈺聽得心一緊。


    趙天戈拍拍他輕笑道都打發掉了,沒事兒,在兄弟地盤上包你快快活活進洞房,快快活活進洞……嘿嘿嘿。


    白鈺暗罵莊彬果然陰險狡詐,心眼比針眼還小。


    晚上六點二十分,賈複恩來到婚宴主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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