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又一輪人事調整消息引發各界熱議。


    碧海申委書計範曉靈被增補為局委員;明月卸任上高申委書計,轉任碧海省省長;明月騰出的位置則由原白山省長俞曉宇接任。


    不消多說,哪怕再遲鈍的人都看出來了,上高那塊地盤風水輪流轉,卻始終控製在方晟係手裏。


    注意是方晟係,而非單純意義的黃海係。


    有人覺得奇怪,明月以申委書計身份出任碧海省長是不是降職了,或者出事了?玄機在於範曉靈增補局委員在前,明月出任省長在後,邏輯就說得通了;更況碧海經濟總量和正治地位在沿海發達省份都處於拔尖位置,明月是受到重用才對。


    還有風聞——龍忠峻給白鈺帶來的消息,以明月火箭般提拔速度不太可能屈於範曉靈之下,唯一解釋是京都高層要重用範曉靈,之後由明月接任碧海申委書計,那麽這輪調整的思路就清晰了。


    再往深處分析,就涉及到京都高層權力格局和博弈了。


    目前五常分別是:朱正陽、謝芷言、愛妮婭、詹印、衛君勝。其中朱正陽代表如日中天的黃海係;謝芷言則是枝茂葉繁的沿海係;詹印代表京都傳統家族係;衛君勝則是地方係楚翹。


    愛妮婭呢角色定位有些尷尬,按說最鮮明的標簽是黃海係,然而經曆方晟失蹤事件後朱正陽等人很不待見;她長期在沿海係工作,但作風狠辣果敢,得罪了一大批沿海係元老;至於京都傳統家族、地方係,都不是很熟。


    可能類似於以前燕老的角色,可主持正務院工作又沒法做到燕老那般超然,幸得她超人的意誌和頑強的毅力才堅持下來。


    表麵看權力版圖不偏不倚相對平衡,據說沿海係大佬們卻不滿意:


    傅老在任期間,加上桑老、陳老,沿海係占據絕對優勢;


    桑老在任期間,還有陳老力挺,沿海係依然優勢明顯;


    等到劉老上任,許岱、沈高、謝芷言占了三度,又成為換屆大贏家!


    所以朱正陽這一屆班子裏謝芷言碩果僅存且排名雖高地位卻相對邊緣,沿海係非常不滿。


    綜合白家、龍忠峻提供的信息,重壓之下愛妮婭很可能真的做完這屆任期就主動退出,位置讓給目前常務副理、沿海係中堅人物。


    那麽作為製衡,常務副理人選會由黃海係或方晟係擔綱,再考慮權力平衡和綜合能力以及體製內的影響力,範曉靈是最恰當人選。


    再看俞曉宇,破格提拔為省長還沒滿三年又提拔申委書計,其火箭般躥起速度引起中外正論家們的重點關注。尤其關鍵的是,如果說俞曉宇前期靠方晟不遺餘力大力提攜,那麽現階段憑的是驕人政績和超高聲望——


    在白山短短兩年多時間,已將其綜合指標提高了四個名次,白山在各條戰線都展示出勃勃發展活力和良好態勢。


    還有不容忽視的因素,即朱正陽在綿蘭任市委書計期間特意考察過俞曉宇,當時就覺得方晟沒看錯人,這小夥子確實是可造之材。


    因此在朱正陽主正的三年裏,將俞曉宇從常務副省長破格提拔為省長,再從省長提拔為申委書計,暗含的意圖已不言而喻!


    更妙的是在提拔俞曉宇問題上,朱正陽的做法罕有地沒遭到掣肘,其關鍵因素還在於方晟!


    是的,方晟已不在官場,但方晟的影響力仍在,越往高處越明顯。


    精英匯聚的局內部,要麽是方晟的朋友,要麽是方晟的盟友,要麽是方晟的對手——大都被整得口服心服,隻有少數局委員與他沒有交集。


    上高省長居思危此次沒能接任申委書計,則說明在方晟係人才任用方麵同樣存在名額限製,她上他就不能上,隻有一枝獨秀,不可能百花齊放。


    沒辦法,與明月相比居思危身上隻有“方晟係”標簽,過於單一;明月經桑老欽點“山溝裏飛出金鳳凰”,一下子,形象就豐滿了,也更容易讓各派係所接受了。


    居思危的前程又直接影響到何超。如龍忠峻所說,何超會比居思危低半拍,若居思危止步於申委書計,何超這輩子終極目標也就是省長。


    內地體製的殘酷性、複雜性就在於此,決定一個人的仕途高度除了能力、水平、人脈等必不可少的要素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結構性。


    受結構性製約,陳皎隻能輾轉於各省做他的“萬年老二”;同理徐璃、樊紅雨工作再出色,官至部委常務副職就是頂配,無法前進半步;沿海係、黃海係以及方晟係都人才濟濟,但上升通道卻是獨木橋。


    調整名單有二十多人,當然也包括沿海係、地方係、京都傳統家族、保守係等種種算計和較量,其幕後刀光劍影的博弈廝殺倘若都說出來,簡直驚爆眼球……


    比如去年底某央企掌門人突然身亡,公開報道稱其多年受抑鬱症困擾,但傳聞卻透露“被抑鬱”的深層次原因是保某位負麵消息纏身的局委員;


    比如二月份某房產大鱷被京都部委約談,促其整改負債率過高和混業經營攤子太大等問題,引發集團股價大跌,銀行抽貸,一時間陷入泥沼。究其原因,支持房產大鱷的申委書計想調往朝明占據製高點,被另一派後院放火以至於焦頭爛額,自然,製高點沒占成;


    再比如一周前中原某副省長被鍾紀委雙規,白翎打聽的消息是此人乃保守係培養對象,準備全力衝刺申委常委位子,未料居然把算盤打到宋家頭上,企圖以生活作風等問題絆倒擔任省宣傳部長的宋家子弟;宋家雖受宋仁槿醜聞影響在京都抬不起頭,中原地區卻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當下找到詹印擺事實、攤證據。詹家與保守係向來眉來眼去,但在大是大非問題上並不含糊,當下雷厲風行拿下那位副省長!


    說到詹印,排名第四、主管鍾紀委的他日子並不好過,身居高位茫茫四顧寂寥無人訴說,其實內心深處覺得省長、申委書計那些年還蠻愜意。


    眼下有塊硬骨頭,強勢、銳利如詹印都在猶豫不決:啃,還是不啃?


    《為官七年內湖變成池塘到底誰之過》,這是去年聖誕節前後網絡上爆出的猛料,而詹印主管下的鍾紀委則在半年前就看到內參。


    情況觸目驚心:大澤省省會附近有個湖麵麵積達九千畝的大澤湖,承載著省內主航道泄洪、蓄水和生態養護功能,是省級生態自然保護區。


    七年前傅格衝空降大澤任省長後,經他批示,大澤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從大澤湖管委會剝離,邁出所謂管理權與經營權分離的關鍵一步。隨即號稱千億資產的超級房企楚天集團現身,要綜合性、立體化開發大澤湖,打造成為山水一色、萬年宜居的人文高檔社區和旅遊勝地。


    緊接著楚天集團與大澤本土企業賈洛集團合資控股大澤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而管委會深知楚天、賈洛與省長“私交甚篤”,在此後一係列荒腔走板的操作中非但不作為,反而充當馬前卒角色義無反顧。


    之後,楚天集團照例沿襲香港富豪在內地拿地後“捂盤”的老習慣,房產開發紋絲不動,卻在依山伴水的湖邊興建了十多家酒店、餐館,以及水上樂園、遊泳館,甚至還擅自修建了一座水上高爾夫。


    看吧,把大澤湖打造成為旅遊勝地,這一點楚天集團倒是率先做到了。


    但大澤湖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呢?


    首先嚴重汙染,各種生活垃圾、遊客遊玩後滿地狼藉,還有湖邊建築不停地擴建、升級改造帶來的廢料、廢渣、廢水等汙染;


    其次旅遊、商業的繁榮使得投資商趨之若鶩,不停加大投資擴張規模,土地不夠怎麽辦?向大澤湖要!偷偷摸摸填湖造地,向湖麵延伸修建景觀房、花廳、棧道,更有甚者動起了人工造島的瘋狂念頭;


    最後愈發向大澤湖縱深發展的水上運動、娛樂項目,以及不知何時悄然興起的釣魚區、水產養殖區等,把好端端、水質極佳的大澤湖弄得烏煙瘴氣。


    京都環保總局提供的對比數據顯示,七年前大澤湖綜合水質為2類,主要反映地下水化學組分的天然背景含量,適用於各種用途包括人體健康基準值為依據的集中式生活飲用水水源及工、農業用水;而現在水質已下降為最差檔次的5類,隻有四字評語:不宜飲用!


    比水質嚴重惡化還糟糕的是,七年來湖麵麵積一再收縮,已從最高峰萬畝跌至如今的五千畝左右!


    曾經大澤省的名片、省城的母親河、融水庫與水源涵養與一體的大澤湖,居然淪為有錢人的後院池塘。


    第一責任人自然是至今仍遲遲沒有房產開發的楚天集團,但利益鏈另一端是誰,整個大澤老百姓都心知肚明——


    時任申委書計的傅格衝!


    以詹印的手腕與威望拿掉任意一位申委常委都不在話下,動申委書計、省長非但經最高層討論,而且顧忌很多。


    別以為高官抓得多是好事,那是基層老百姓簡單樸實的想法。


    抓多了,外界會想:內地體製是不是爛到骨頭了?壞成這樣的領導幹部怎麽提拔任用的,上級黨委、組織部門有無責任?有沒有比他們更壞的沒揪出來?


    久而久之,失去的是老百姓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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