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真誠說一句,謝謝你。”夏豔陽道。


    “沒什麽,真沒什麽……”


    她一鄭重,他反而感覺不自在。


    不料夏豔陽還有話說:“於煜,你是位很陽光很溫暖的男孩,很適合做男朋友,沒想到竟然有女孩子瞎了眼主動提出分手。如果我是正常女孩,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是最好的理由……”


    “說哪兒去了,又不是封建社會,唉。”於煜尷尬地說,暗想你不以身相許跑過來奇奇怪怪的,又把門鎖上,是幾個意思?


    夏豔陽續道:“可我不能,因為……你可能看得出我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我是注定孤獨到老的。於煜,朝我這邊看……”


    “什麽?”他納悶地問。


    她纖指輕輕一繞一撥,睡衣“唰”地落到腳踝處,露出一具玲瓏剔透、凹凸有致的雪白玉體!


    山巒傲立,曲線曼妙,每個部位每處肌膚都透出晶瑩的光澤和青春的活力!若非其中還有橫橫豎豎的傷口,簡直是件完美的藝術品!


    “這……這是幹嘛?快穿上,空調溫度低……”


    於煜假意道,眼睛卻怎麽也挪不開,巴不得看的時間越長越好。


    夏豔陽俏臉上泛起紅暈,直直盯著他道:


    “如果昨晚看過,再看一次也沒什麽;沒看過,就算以身相報……看夠了?”


    “沒看夠。”於煜老老實實說。


    她拎起衣服,一套一抖又複穿上,咬著嘴唇道:“好啦,不準貪心!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報,這出戲就此結束。晚安!”


    “等等……”


    於煜很不甘心一出大戲還沒正式開始就宣告落幕,情不自禁叫道。夏豔陽已走到門邊,停住疑惑地看他。


    “嗯……”他實在想不出招兒讓她留下,脫口而出道,“我也脫給你看,是不是就扯平了?”


    夏豔陽難得莞爾一笑,道:“可我不愛看呀。”


    說罷施施然開門而去。


    伊人已去,冷香殘室。


    於煜呆呆看著門縫,好半天才似回過神來,“嗨”地猛拍大腿,腦子裏第一個念頭便是:


    倘若爸爸碰到這種情況,定饒不過她!


    第二個念頭是:為什麽我不行呢?說明對敵經驗不夠豐富,關鍵時刻沒招。


    這樣反思,深感哥哥說得不錯:千萬別錯過爸爸的精彩!


    因為……


    因為高園園已有新的男朋友,十年戀情覆水難收,何必固執地活在眼淚裏?


    對,我也要有新生活!


    “把隔壁那位弄到手”,這是哥哥的原話,一個“弄”字說得真好,想想都覺得興奮!


    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了幾圈,打定主意之後輕手輕腳來到她房間前——他倆的房間都在一樓,呂亞蘋母女倆睡在二樓主臥,輕敲兩下。


    夏豔陽開門見是他便準備關門,於煜卻恍若不覺地直闖而入,她隻得鬆開手,被他一步步逼得往後退。


    屋子並不大,連退四五步夏豔陽被逼到床邊,寒著臉道:


    “打住!你想幹什麽?我叫人了!”


    於煜微笑道:“別緊張,我是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那筆賬算得不對,過來和你一塊兒捋捋。”


    “哪筆賬?”


    “關於英雄救美,我沒當回事你卻上升到以身相許的高度……”


    “以身相報!”


    夏豔陽糾正道。


    “就算以身相報,一場真人秀未免太廉價了吧,也不符合你的身價呀!”於煜道,“你想想,剛才我坐那兒瞄幾眼,與看電視電視有啥區別?那可全都是免費,身上還沒傷疤,夏小姐!表示感謝的方式有很多種,發條短信、打個電話都行,但如你所說救命之恩份量不同,你可不能這樣毫無誠意地糊弄我!”


    被他說得繞住了,夏豔陽愣了半晌道:“我……我是有苦衷的,不然……那你覺得怎麽樣才叫有誠意?”


    “起碼要有個溫情脈脈的擁抱……”


    還沒說完她便打斷,斬釘截鐵道:“不可能,休想!”


    “那就‘輕輕的一個吻’……”


    “更過分!”她柳眉倒豎喝道,“你滾出去好了!”


    “隻吻額頭,”於煜準備了四五套方案從容應對,“一個聖潔的、毫無邪念的吻,西方教父都這樣吻教子。”


    “這……”


    夏豔陽略加猶豫,態度有所鬆動。


    於煜趁熱打鐵:“京都大學有位英語教授上課前總要熱情擁抱每位學生,然後左臉頰親一個,右臉頰親一個,大家都習以為常,尊重人家的文化嘛對不對?”


    “不對,”夏豔陽怔怔道,“那……那剛才白脫了?”


    此問題也在於煜意料之中,當下笑咪咪道:“那叫暖場,營造一下氣氛;如果吻了之後再脫,性質又不一樣了。”


    “亂講!”


    夏豔陽咬著嘴唇想了會兒,道,“我不願欠人家什麽……那就照你的意思,以後再不相欠!”


    “好——”


    於煜笑著上前半步欲有動作,夏豔陽抬手阻住:“等等!”


    “想反悔啊?”


    “不是不是……”


    夏豔陽顯然不想站在床邊做這種親密舉動,咬著嘴唇四下看看,道,“你站書桌對麵,我站這邊。”


    “隔海相望……”


    於煜有點失望,但她肯讓步已很不容易,再得寸進尺有可能談崩了,遂滿臉期待地站到她指定位置。


    夏豔陽磨磨蹭蹭挪到書桌邊——對她而言算前所未有的突破,實在心裏沒底,懷著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好了,開始……”


    她低低說,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緊緊捂住嘴,又閉上眼睛。


    “發令槍響運動員開始比賽呀……”


    於煜輕笑著緩解她的緊張情緒,隨即踮起腳尖,嘴唇輕輕印在她光潔柔膩的前額之上。


    仿佛觸電般,她驀地睜眼,眼神如受傷的兔子慌亂地向後縮!


    於煜卻比她更快,嘴唇一路下滑沿著鼻梁吻到她鼻尖!


    “哎,你——”


    她跌跌絆絆直退到床邊“卟嗵”坐下,好似跑完馬拉鬆的全身脫力,胸口大幅起伏,憤怒地看著他。


    於煜一臉無辜地說:“不能怪我,你皮膚太光滑,一不小心就滑下來了……”他邊說邊上前與她並排坐在床邊。


    “事情告一段落,你……你可以走了。”她聲音更低更細。


    “沒結束吧,才吻一半而已。”


    “於煜,不要太過分!我已經……已經很……”


    他徑直從手機裏搜索了兩個歐美牧師親吻信徒的視頻,道:“看看,再比較我倆剛才,不覺得退讓得太快嗎?”


    夏豔陽的優點是正視客觀現實,從不無理狡辯,良久道:


    “主要原因在我,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今晚對我來說已非常……非常……我答應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彌補半次,在駐點調研結束之前。”


    “好,時間、地點我定。”


    “我定!”


    夏豔陽好像連爭辯的力氣都沒了,揮揮手道,“我累了,你回房間休息吧,呆久了人家會說閑話。”


    “再聯係。”


    於煜見好就收,帶著喜悅的心情回到房間。坐到書桌前正待品味難得新奇的感覺,夏豔陽又敲門進來,站在門口道:


    “提醒你,這個吻純粹感謝救命之恩,不代表我倆之間關係有任何變化!”


    說完不等他回答徑直關門離開。


    二樓主臥。


    呂珍天真地問:“媽媽,樓下哥哥姐姐好奇怪啊,一會兒他敲她的門,一會兒她敲他的門,來回敲來敲去幹嘛呀?”


    呂亞蘋板著臉說:“認真做作業,少管閑事!”


    夏豔陽說到做到,第二天早上絲毫不搭理於煜,吃早飯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然後拎起包就走。


    呂珍又不明白,悄悄問:“媽媽,他倆昨晚不是走來走去說個沒完嗎,為什麽當我們的麵不說話?”


    呂亞蘋道:“人家是領導,領導做的事我們老百姓能明白嗎?快去涮碗!”


    事有湊巧。


    八月初鍾組部舉行各省組織係統領導幹部培訓,通榆省組織部由崔副部長參加。


    劉主任屬於幹部培訓條線的,碰到部裏重大活動也抱病出席了開幕式,以及第二天分組討論,很偶然地,正好與崔副部長分在一個組。


    小組討論非常熱烈,之後作為小組副組長,劉主任在總結發言時提到,象通榆省澠穀鎮夏豔陽同誌那樣自願紮根基層,勤勤懇懇為老百姓排憂解難的名校研究生,德才兼備,品質優秀,我們的組織部門就應當理直氣壯把她、她們納入進步的快車道!而不能幹活的時候想到她,提拔的時候卻要堅持這個框框那個條條,那樣怎麽能讓廣大有誌於服務基層的莘莘學子前赴後繼呢?


    崔副部長很認真地在筆記本上寫下六個字:澠穀鎮,夏豔陽。


    鍾組部領導不會在這樣的場合隨隨便便提基層幹部名字,前提一是經得起考驗的,二是表現確實卓著的。


    今天提了,以後八成會在某個場合不經意問起,如果省組織部一點動靜沒有,鍾組部領導肯定“不悅”。


    領導“不悅”的後果可想而知。


    培訓結束回到省城,第一時間撥通町水市組織部長電話,直截了當道:


    “鍾組部參與沙樹樹駐點調研的領導對夏豔陽同誌印象不錯,今後要考慮重點培養,超常規一點也沒關係,人家是京都大學研究生嘛!”


    “好好好,我立即調她的檔案,請崔部長放心!”


    兩小時後商碭縣組織部長的電話響了,接到的指示是:搶在沙樹村駐點調研活動結束前先解決夏豔陽同誌的正科待遇,讓京都領導看到基層對人才培養的重視,以後充實到更重要部門,挑更重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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