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親節象去年一樣熱鬧歡騰,麥場洋溢著喜慶快樂的氣氛。


    身穿鮮豔華美民族服裝的女孩子們排成隊端著碗,站在莊驥東等人麵前載歌載歌,不喝就一直唱下去。


    莊驥東還是臉皮嫩,敢在黨委會上公開頂撞簡剛,卻拿這些香風撲鼻笑臉盈盈的女孩子沒辦法,甘甜糯軟的米酒喝了一碗又一碗;領導做表率,白鈺、齊曉曉也隻得跟著喝,唯有藍依、藍朵姊妹倆機靈,和一群年青人手拉手圍著篝火跳舞。


    大概真喝多了,酒意上湧,等到情郎們紛紛跪到心愛的女孩麵前邀請跳舞時,莊驥東居然跌跌撞撞在人群裏找到藍依,單膝跪地大聲道:


    “藍依,藍依,為著咱倆曾經的緣分賞個臉好不好?這樣花好月圓的夜晚,請讓我遂一回圓滿的心願!”


    霎時白鈺和齊曉曉都驚呆了,都沒料到莊驥東如此唐突:當著男朋友的麵邀請人家女朋友跳象征愛情的舞蹈!


    藍依和藍朵眼花繚亂地繞了兩圈,本來衣服顏色都差不多一個粉紅一個粉杏,火光下幾乎察覺不出區別,加上她倆同樣款式打扮,同樣身材,同樣戴著口罩,這一繞所有人都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混亂中藍朵拉起莊驥東的手二話不說飛快地連甩兩圈,湊到他耳邊厲聲道:


    “老實點,不然扒了你的皮!”


    聽出藍朵的聲音,莊驥東驚出一身冷汗,酒意消掉大半,連聲說:


    “我老實,我老實……”


    藍朵冷笑一聲,猛地抄起他的腰舉到頭頂旋轉720度,再一路飛旋著繞場一周,最後淩空來了兩個大回轉,落地後撐著他雙肩高速滑步一路回到嘉賓區——


    卟嗵!


    不偏不倚正好將他送回座位,全場為兩人精彩表演哄然叫好,掌聲如雷!


    歡呼聲中莊驥東抱著頭艱難地跑到樹背後“哇哇哇”嘔吐不止,剛才藍朵故意捉弄那幾下將他旋轉著七暈八素,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


    篝火舞會到了高潮,場內村民們有節奏地喊道:


    “白鄉長來一個!白鄉長來一個!白鄉長來一個……”


    去年他與藍依首次配舞已成為村民們津津樂道的經典之作,今晚再度光臨,都非常期待再度領略美妙的藝術魅力。


    白鈺沒讓村民們失望,眾目睽睽下到藍依麵前行了個紳士禮,藍依微笑著把手伸過去,兩人旋即進入行雲流水般的韻律之中。


    “哎,你是藍依還是藍朵?”他故意問。


    藍依白了他一眼,甜甜笑道:“要是藍朵,幾個回合甩昏你,到時跟牛皮糖並排嘔吐去吧。”


    “我也……”


    說著白鈺托起她的小蠻腰也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惹得四周一片驚叫唯恐他失手摔傷了嬌滴滴的女孩——


    什麽,剛才莊驥東“被旋轉”的時候沒人擔心?說實話,摔傷摔死位鄉長都沒人在意的。


    輕輕回到地麵,白鈺微笑問道:“暈不暈?”


    “不暈啊,暈就緊緊抱著你。”藍依嬌憨地說。


    兩人甜蜜無間融為一體之際,齊曉曉悄悄離座,挑黑暗處越走越遠,不知不覺出了山寨。


    山風襲麵格外清涼,抹了抹臉龐濕漉漉的,原來,居然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流了淚。


    這下心底更是悲切,眼淚止不住地嘩嘩流淌,擦了再流,流了再擦。


    失魂落魄走啊走啊,不經意間正好來到去年藍依和白鈺相互依偎的清泉礁石邊,緩緩坐下,咬咬牙脫掉鞋襪將雙腳浸到冰冷的泉水裏——


    噝!


    她輕哼一聲,緊抱雙膝努力讓自己情緒平息下來。


    皎潔的月亮不知何時重新掛到樹梢上,四下裏靜悄悄隻有小蟲子吱吱亂叫,腳下清泉歡快地奔流著,打著旋兒繞過暗礁奔向山下。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此時的齊曉曉對故鄉一點都不思念,思念的人卻摟著溫柔可愛的女朋友翩翩起舞。


    算是自己的選擇吧,可為何無由來地悲傷呢?想到這裏眼淚又撲簇簇地往下落。


    這時有人遞過紙巾,齊曉曉接過來草草擦幹眼淚,邊說“謝謝”邊側過臉,一看竟是藍朵。


    “都是孤家寡人吧?”齊曉曉自我解嘲道。


    藍朵卻說:“有什麽不好?我覺得一個人很開心啊。”


    “你愛過嗎?”


    “你愛過?白鈺?”藍朵反問道。


    齊曉曉也沒直接回答,而是說:“隻要愛過你就會明白什麽叫……”


    說著隨手摘了朵草叢裏的小花扔進清泉。


    “無可奈何花落去?”


    “不是……”


    齊曉曉搖搖頭道,“是‘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感情問題總是女生受傷多些。”


    “所以不要愛。”


    藍朵硬邦邦說,齊曉曉衝她打量兩眼,道:


    “跟姐姐真的一模一樣呢,可性格相差那麽大……你簡直象頑皮搗蛋的男孩子。”


    “頑皮搗蛋又不是男孩子的專利,”停頓片刻,藍朵若有所思道,“你在大學真心愛過他?”


    齊曉曉苦笑:“又不是混社會,愛怎會不真心?”


    “那為什麽分手?”


    “因為……因為我們要混社會了……”


    “我不明白?”


    齊曉曉看著一臉迷惘的藍朵,輕撫她的長發道:“離開純潔無瑕的校園,包括感情都得用社會也就是世俗標準去衡量。”


    “我還是不明白。”


    “等你有了一段戀情就會明白,不早了,回去休息。”


    齊曉曉起身道,藍朵卻拉著她道:“再坐會兒……今晚他倆肯定要在一塊兒,我不想……嗯……給他倆安靜的私密空間吧。”


    齊曉曉的心深深被刺痛,頹然坐下,又賭氣般將雙腳浸入水中,寧可冷得微微發抖。


    “能問個問題嗎?”藍朵道。


    “你說。”


    “你們在學校的關係……是不是很親密?”


    考慮到藍朵的身份,齊曉曉吸了口氣從容撒謊:“沒,我有底線……研究生都不是小孩子了。”


    “噢——”


    藍朵表情似懂非懂,然後道,“怎麽選擇到官場呢,安心做學問不好嗎?”


    齊曉曉又苦笑:“很多人問我過類似問題,以前我都理直氣壯反駁‘誰說女子不如男’,時至今日,我突然覺得做學問真的不錯。在官場女人確實天生弱勢,有時磨破嘴皮都不行的事,男人們之間喝頓酒拍拍打打就談成了,你不服氣,他們說是能力問題。”


    “其實……當大官的下場往往都不好,威風八麵、氣勢逼人隻是他們陽光下的表演,實際上內心終日惶惶不安。真的,不騙你!”藍朵道。


    “藍朵,你好像知道很多內幕?”齊曉曉歪著頭問。


    “沒有啊,多注意看相關報道就行了。”


    藍朵支支吾吾道。


    還別說兩人真對脾氣,竟然在寒風冷月下坐了將近三個小時,回寨子時全身都凍僵了。


    “幹脆睡我屋裏吧,那張床寬敞,”齊曉曉建議道,“免得回去做電燈泡。”


    “電燈泡……”


    藍朵想了想道,“很形象的比喻,我懷疑白鈺經常在背後這樣稱呼我。”


    齊曉曉笑道:“那你還成天和藍依泡在一起,害得他天天晚上加班,象孤魂野鬼似的。”


    藍朵理直氣壯道:“我們是雙胞胎姊妹從小到大親密無間,關他什麽事?”


    “是啊……”


    齊曉曉居然覺得有道理。


    從吳瑉木樓底下經過時,她倆都沒留意到莊驥東在二樓陽台孤零零站著,手裏拿著酒葫蘆,看一眼明鏡似的滿月,喝一口米酒,歎一聲氣;再看一眼,再喝一口,再歎一聲氣……


    唯有白鈺和藍依度過一個完美的夜晚。


    擔心竹床、木地板聲響太大,白鈺的動作緩慢而溫柔,藍依卻格外陶醉,好幾次險些叫出聲來趕緊死死咬他的肩胛,全身心完全敞開,仿佛一片羽毛飄浮在雲端之上,充滿了舒適和寫意;雲端之下刮的風越猛烈,她便飛得越高,飛到九霄雲外的快樂天堂,那裏有玫瑰、有歡笑、有陽光……


    “白——”


    陡地她窒息了,宛如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動、不能說,連大腦都停止思維,瞬間感官功能無限擴大上千倍、上萬倍,好像驀地衝破黑障闖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睜開眼睛,白鈺正伏在身上輕柔地吻她額前、鼻尖細密的汗珠,目光裏滿滿的寵愛和憐惜。


    “老天,你……你對我做了什麽……”她嬌弱無力地說。


    白鈺一臉無辜地說:“和平時一樣啊,連姿勢都一樣,是你……似乎不一樣。”


    “我……”


    藍依嗔怪地白他一眼,道,“當然不一樣!被你背上樓時,我感覺已經成為你的新娘,而今晚就是新婚之夜……”


    “等到真正的新婚之夜,你豈不是……”


    “不準欺負我……”


    “欺負的感覺也很不錯喲。”


    “那也不準,”隔了會兒她幽幽道,“從兩個家族冷淡曖昧的態度看,結婚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甚至懷疑能不能結婚!”


    白鈺輕笑:“咱倆現在跟結婚有什麽區別?無非一紙證書,並不能代表或證明任何東西。”


    “有區別,不能正大光明住到一起,還有,”藍依皺眉道,“結了婚,藍朵怎麽辦?”


    “藍朵?”


    白鈺覺得詫異,這難道還是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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