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婷接著解釋:“你看小木屋位置挑選得非常絕妙,兩側高大古樹背麵倚著山崖,頭頂伸出的石穹好似一把傘替它遮風擋雨;再看昨夜下那麽大雪,可曾有一片碰到屋子?都被攔在外圍了!建造屋子用的什麽原木我不太懂,但肯定做了某種處理因而千年不腐……大家都累了,趕緊生火休息會兒吧。”


    何超和蘇若彤到外麵收集了些枯藤幹草,魚小婷身上自然隨時備有野外生存用品包括打火機,點燃後才發現火坑設計得很妙,坑口下方居然有洞通向外麵,這樣好似現代廚具的下排風抽油煙機效果,滾滾濃煙到了坑口就被吸到外麵,屋裏一點煙嗆味都沒有。


    燒了點開水喝下肚,坐在火坑邊全身暖洋洋的,不久方晟等人都呼呼入睡。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三點多鍾,見何超和蘇若彤還睡得香,方晟暗暗感歎到底年輕啊睡眠特好,遂輕手輕腳來到屋外,魚小婷正站在絕壁邊舉著望遠鏡四處張望。


    “沒睡?”方晟關切地問。


    “眯了會兒,”魚小婷道,“四十分鍾前有架直升機在東南角飛過去了,空中搜索通常采用網格化模式,從距離來看估計明後天才能飛到這兒。”


    “慢慢等不著急,”方晟轉身瞅瞅小木屋,道,“小婷,吳敏和冷鱷團發了瘋的追殺我們,你覺得與炮擊庫班島有關?”


    “嗯……我梳理了兩個想法,一是從身手來看吳敏本身就是冷鱷團殺手,所以之前我們怎麽也查不到她的下落;二是一年多來我們沒找到她,但不排除娜娜與吳敏聯係上了,可能查到我和白翎的身份——當時留了夏正淳的手機號,順藤摸瓜對冷鱷團並不難。”


    分析到這裏方晟心中透亮,道:“吳敏得知我們幾個居然是冷鱷團的心腹大患,本來準備利用娜娜這層關係下手,不料正好發生炮擊庫班島事件!”


    魚小婷沉默良久,道:“或許吧,總之我們比較幸運……該發生的沒發生,不該發生的雖然發生了後果還算好……”


    “是啊……”


    麵對著呼嘯的北風,佇立良久方晟又道:


    “小婷,依我看這個小木屋也大有問題!你想,不管設計者出於什麽目的,煞費苦心弄那麽多石柱阻止外人闖入,不可能僅僅保護這麽個空蕩蕩的小木屋。”


    “我知道。”


    “那……”


    魚小婷淡淡道:“我隻想保護你安全離開這兒,其它問題絲毫不感興趣。”


    唉,鐵打的魚小婷!


    方晟笑著搖頭:“我也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不過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


    “夜裏有得忙了,我們得在外麵生堆篝火然後輪流值班確保不熄,防止直升機夜間搜索,看到火光就好辦了。”


    “那也是。”方晟道。


    “哎,你好象一點不擔心詹印會不會趁機使壞,讓你在山裏自生自滅?”魚小婷問。


    方晟大笑:“小婷啊小婷,槍戰搏鬥、野外生存你是行家,官場上的事兒真是一竅不通啊!告訴你吧,這會兒詹印比誰都著急,壓力全在他肩上,我要是不能活著出去,這輩子他也就到這一步了!反過來說,如果他親自在山口指揮營救,如同我站在礦井邊與救出來的礦工握手一樣,當眾緊握我的手合影留念,那可是大大的加分項目!”


    “噢,京都於家、白家等等,還有你那些朋友都不可能放過他。”


    “以後誰敢跟他搭檔?最高層也會認為此人太歹毒,非但日後棄之不用,恐怕步步貶黜得他了無生趣。”


    魚小婷搖頭道:“太深奧了,我想不明白。”


    傍晚時分何超和蘇若彤才相繼醒來,立即在魚小婷指揮下跑前跑後找可燃物用於夜間篝火,天還沒黑便堆成小山。


    方晟沒參與體力活兒,獨自在小木屋裏來回踱步,這邊敲敲,那邊瞅瞅,陡地目光一凝,發覺北側角落有塊突出的木料有點與眾不同。


    原木搭建的木屋牆壁凹凸不平很正常,但這塊木料邊緣顯得更圓潤、光滑些,與其它更原生態的相比就大有玄機了。


    也就換方晟觀察特別細致入微,剛才何超、蘇若彤也在屋裏看了很久,什麽都沒發現。


    輕輕推了推,感覺有點鬆,不象其它木料牢固得連成一體。


    方晟沒有急於動手,而將魚小婷等人叫過來一起研究。


    為防止機關傷人,魚小婷讓他們三人退到對麵角落並搬動桌子擋在前麵,這才全身戒備上前輕推——


    不行,再向外拔——


    還是不行,換成轉動——往外側轉,不動;往內側轉——


    有門!


    “格格格”轉了三圈便使不上勁了,輕輕一拔居然拔了出來,原來是個大木塞。魚小婷先拿手機燈照了照,然後小心翼翼從裏麵掏出隻比成年人拳頭略大的八角宮燈。


    “好精美的宮燈!”


    蘇若彤驚呼一聲,和方晟、何超一起圍了過來。


    銅燈每麵都繪有圖案,中間是個粗大的燈芯,燈芯上端有道黑圈,下端盤旋在碗口大的銅台裏,銅台底部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油化物,顯然是蒸發後形成的。


    銅燈圖案簡潔而明快,其中三幅畫著弓箭射魚,魚的形態很奇特,嘴上有類似鳥的長喙,前端上翹且略向後勾,梭形眼睛,前後有尖尖的眼角,鰓呈尖桃形,背部和腹部均有鰭,背鰭一短一長,如同後掠的三角形,腹鰭前尖後圓好像蝴蝶尾翼,身與尾之間以折線紋相分隔,尾尖向後彎曲,沒有鱗甲。


    三幅畫都是弓箭穿著魚,隻有角度略略有些區別,其它四幅畫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手拿弓箭站在河邊,河邊遊著各種各樣的魚。最後一個還是這個人,手握一根金杖威風凜凜站在人群中間,似乎在接受萬眾膜拜。


    “畫的魚啊,”魚小婷對魚有天生的好感,撫摸著圖案道,“這是什麽掌故?”


    蘇若彤雖然學的中文係,對曆史卻不感興趣;何超則是理科考取的經濟係,史話典籍完全陌生,能回答的隻有方晟。


    方晟仔細打量幾幅圖,道:“這是個神奇而古老的傳說,細說的話恐怕真得坐下來,邊喝茶邊講解,五六個小時未必說得完。”


    蘇若彤笑道:“好啊好啊,長夜漫漫正好聽方市長講故事,就叫……靈峰夜談吧。”


    “方市長指點我們多了解些曆史。”何超附合道。


    魚小婷看看外麵暮色沉沉,還不是點燃篝火的時候,遂道:“好,方市長開講。”


    “先說魚,它是長江裏的珍稀瀕危動物,名叫白鱘,性情凶猛,以吞食小魚為主,”方晟道,“以魚為崇拜圖案,曆史上……大家聽說過三星堆文明嗎?”


    蘇若彤搶著說:“以前大學教授介紹過,一個很神秘很獨特、有別於中原文明的文明,有關它的起源、曆程、年代等等都是謎團,還留下很多非常精美且鑒定不出時間的青銅器……啊呀,方市長的意思是這盞銅燈就是?”


    方晟頜首:“的確很神秘……三星堆文明還有後來發現的金沙文明都源自古蜀國,提到古蜀國可大有來頭……”


    唐代大詩人李白在《蜀道難》中寫道:


    “噫籲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據文獻記載古蜀國最早的君王是蠶叢、柏濩、魚鳧,然後是望帝杜宇、鱉靈、開明,這些人名號怪異,有關記載史料匱乏,甚至連他們從哪兒來,如何建國都不清楚,隻有一個個似是而非的傳說,難怪李白感歎“開國何茫然”。


    值得注意的是,詩人用詞非常貼切,不說沒有人煙,而是不通人煙,可見李白也考證過古蜀國相關資料。


    史書上蠶叢、柏濩、魚鳧等君王都有幾百歲,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史學家的解釋是三代蜀王的名稱代表族稱,即各族內部成員的派係,它所表達的含義並非三代蜀王都很長壽,而是指蜀王地位的長期性和穩定性,這種固定的權力承襲能前後相繼維持達數百年之久。


    弓箭射魚象征著古蜀國人對上古英雄的崇拜,這位英雄便是蠶叢、柏濩之後的第三代氏族首領——魚鳧。蠶叢指導人民種桑養蠶,魚鳧則教會大家狩獵捕魚,從而使古蜀國人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靠天吃飯的窘境,因而被後代所尊崇。


    聽到這裏,蘇若彤疑惑道:“方市長,百鐵離昔日古蜀國幾百公裏且隔著崇山峻嶺,這盞銅燈出現得很蹊蹺呢。”


    方晟道:“三星堆文明是古蜀國發展的巔峰,後來一場神秘大火燒毀了象征著國家根基的宗廟,人們的信心和信仰坍塌了,認為是神的責罰,這片土地已被神詛咒成為不祥之地。經過激烈的爭吵和辯論,龐大的古蜀國分成兩支,一支前往成都平原在金沙重新建立了可與三星堆媲美的文明;另一支遠遷至陝西寶雞茹家莊一帶,在渭水河畔建立了弓魚國,西周年間周王室重臣井伯之女井姬下嫁魚伯,為弓魚國帶來很長時期和平安詳的生活,直到春秋末年矢國大兵壓境,弓魚國被滅。傳說滅國時的國君剓伯在矢國大兵壓境時就率領手下逃進某座山,前後耗費二十年時間建成一座戒備森嚴、易守難攻的古堡,從此世代隱居於此,過著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生活……”


    方晟驟地停住,意味深長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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