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玩手機、交頭接耳、打瞌睡等現象累計兩次以上,學業評估為不及格;


    一個月裏課堂回答問題低於三次,學業評估為不及格;


    課後作業經查為抄襲、他人代筆等舞弊作為,一票否決;


    兩次缺席小組討論、課題交流、辯論會、演講比賽等活動,學業評估為不及格……


    也就是說一個月裏必須真正地、全身心地投入,否則拿不到那張薄薄的合格證書!


    這些要求高不高?對中學生來說家常便飯,但這些人大部分四十歲以上,平時隻有監督別人,卻很少接受監督。


    所以感覺特別特別難受,滿身不自在。


    第二項議程是自我介紹,按拚音字母順序依次站到講台前說五分鍾,包括姓名、年齡、籍貫、目前工作地點,對此次學習的認識等等。


    輔導員強調自我介紹不準提及職務和級別,還是那句話這裏沒有領導隻有學員。


    對學員們來說這倒是小菜一碟,別說五分鍾,讓他們站那兒滔滔不絕說五十分鍾立場堅定又毫無內容的話都行,各種文件精神、最新指示等等張嘴就來,根本無需打腹稿,一二三點下麵再分幾個方麵,言辭懇切且慷慨激昂。


    輔導員全程站在講台內側麵無表情,或許聽得太多,或許心知肚明隻是走個形式,或許真的在評估每位學員的真實水平。


    誰說得清呢?


    京都黨校藏龍臥虎,很多輔導員、老師並非專職,而是從鍾直機關臨時抽調來的,本身見多識廣或位高權重,擔任這項工作也是正治任務,來不得半點含糊。


    還有的幹脆就來自鍾組部,陪同學員的全過程就是考察的過程。


    因此體製內上傳聞個別學員不堪管教與輔導員發生爭執,或者為獲取便利行賄等等,學習結束後非但沒得到重用,反而被邊緣化、坐冷板凳。


    至於授課老師更不能得罪,按常規正廳、副部雲集的班級,通常會有一到兩位副國級領導親自授課,期間京都黨校校長即嶽首長也會來看望學員,有可能的話還會組織一次座談會。


    盡管信息量不大,但方晟還是聽出學員們近半來自沿海發達地區,鍾直機關隻有6人,另外8人分別是中原地區較發達城市,至少印證了此次調整與經濟形勢直接相關的猜測。


    自我介紹結束後,輔導員宣布來自碧海的老任為班長,副班長則是朝明的老李;在此基礎上分成4個學習小組,詹印是第4組組長。


    安排的結果學員們口服心服,說明輔導員事先做了準備:六位班幹都是副部級,老任年紀最長,老李其次。


    班會結束回到宿舍已經晚上十點多鍾,本來有玩心重的還約定打個撲克放鬆放鬆,但“宿舍內不準抽煙、不準打牌、不準喝酒”等已作為紀律規定了,違者後果自負。


    “隻能玩玩手機了,幸好白天都關機,一天隻充一次電就夠了。”方晟自嘲道。


    吳鬱明道:“想得美,聽說這是唯一一個有空玩手機的晚上。”


    “什麽意思?”


    “明天開始每晚都有作業,或組織各種活動,基本都折騰到十一點後才回宿舍。”


    方晟搖搖頭半躺半倚地回了十多條信息,又同時與白翎、徐璃、範曉靈、樊紅雨等聊天簡述今天班會內容,正聊得入神,輔導員在外麵敲門威嚴地說:


    “不早了,熄燈休息!”


    吳鬱明眼疾手快“啪”地關燈,宿舍陷入黑暗。


    硬床板,陌生的環境,完全新奇的感受,一時半刻哪睡得著啊。然而聊天並非兩人最好的選擇,一方麵防止隔牆有耳,敏感話題不能說;另一方麵前景難料,說什麽都沒用。


    談鄞峽,對吳鬱明來說不是愉快的回憶;之後一個在省直機關,一個在地方,工作內容沒有交集。


    “孩子不小了吧?”方晟打破寂靜問。


    “高二,跟鐵涯家的一個班,都學理科。”


    “理科?將來想幹什麽?”


    吳鬱明無聲地笑了笑:“跟過去不同了,幹什麽可不是我說了算,一會兒想學醫,一會兒想搞生物工程,總之跟我們意見相悖。”


    吳鬱明是吳家長子,自然想兒子接其衣缽。


    “學醫好,有門謀生的手藝,什麽時候都不愁失業,我真心希望小貝將來學醫呢。”


    “壓力也不小啊,別的職業拿個研究生文憑足夠,醫生卻是博士起步,工作後還得沒完沒了地學習、考試、進修,聽說京都一院凡提拔室主任的一律派遣到非洲服務半年……”


    “琢磨技術總比琢磨人好。”


    吳鬱明感慨地說:“出了醫療事故也麻煩,一輩子的陰影……唉,現在隻好擱置爭議,把學習抓上去再說。”


    “等到選擇專業時再吵。”


    方晟笑道。對這些京都傳統家族的子弟,隻要基礎還可以成績不太差,京大、清大這些名校都沒問題,考慮的重點就是專業。


    “對,平時小打小鬧解決不了問題,要吵索性吵個天翻地覆,徹底撕破臉……”


    正說得起勁,輔導員在外麵敲窗戶:“熄燈後不準講話!”


    “睡了。”


    方晟和吳鬱明同時應道,繼而宿舍裏鴉雀無聲。


    周日開始正式學習,其實也不象輔導員描述的那麽嚴格,學員們也始終積極參與並認真思考討論。


    主要因為授課老師要麽是名牌院校資深教授,有的多次給最高層上課;要麽是鍾直機關大領導,在各自業務領域堪稱權威。


    討論的課題有意識方麵的務虛部分,但大都圍繞國計民生來談——如何解決當前農村空心化趨勢;全民醫保如何更好地覆蓋到農村;產業轉型具體思路和做法;怎樣消除養老保險地區失衡問題等等。


    這些課題都是學員們親身經曆,有的努力作出探索,因此言之有物且切合實際,也能夠直麵當前現實困難和體製方麵存在的先天不足。


    爭論是有的,但學員們掌握的分寸很好,點到為止並不介意輸贏,其實這種議題比不出輸贏,重要的在於討論的過程。都是百煉成鋼的老將,怎會逞一時之氣呢?


    報名時保安說的把秘書安排在學校附近的情況也有,極個別學員想精益求精;絕大多數雖談不上出口成章,一個晚上應付兩三千字心得體會或思想回報還不成問題。


    緊湊的節奏和緊張的學習,三天下來方晟就把潤澤那邊的事務徹底甩開,每當開機看到請示回報工作的短信便自動忽略,都懶得回複。


    為避免引人注目,方晟和明月刻意彼此回避,事實上每天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也很有機會接觸。


    期間方晟與詹印私下聊了兩三次,正如在吳鬱明麵前不提鄞峽,方晟也絕口不提令詹印憋屈的朝明。


    那聊什麽?吳鬱明唄,這是雙方共同感興趣的話題,然後說著說著悄悄轉到詹印身上。


    關於未來詹印倒是充滿期待,淡然說無論組織有什麽安排都無條件服從。潛台詞是讓我趕緊離開朝明吧,離開愛妮婭吧,我實在受不了了!


    這一點跟吳鬱明差不多。


    吳鬱明在省直機關也壓抑太久,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反而方晟卻三心二意,覺得繼續留在潤澤把前麵鋪墊好的各項規劃逐步落實到位是最好的結果。


    江業的繼任者是朱正陽;紅河的繼任者是樊紅雨;鄞峽的繼任者是房朝陽,三個地方由他主導作出大開發大調整後,在繼任者堅定不移的貫徹下均取得質的飛躍。


    相對而言順壩走得倉促,是於家等各方勢力利用他險些被雙規事件強行突破並破格提拔,沒準備好接手的人結果如今每況愈下,又落到清河倒數去了。


    對比鮮明,考慮到市長是鄭南通,方晟不禁擔憂潤澤的未來。


    但這種事怎麽說呢?其實是一個城市的運道。


    倘若1948年潤澤會戰守城者不是黃埔名將左潮光,打了一年多都沒結果,臨海省會肯定還是潤澤,就不會出現後來經濟陷入低迷始終徘徊在低位的窘境。


    一個人無法改變一個城市,但一個人可以改變城市的發展軌跡,使之運行在正確的方向。


    方晟擔心的就是自己剛把方向盤撥正了,沒準會被鄭南通一把打歪,因為這家夥時時刻刻想著彎道超車!


    可發展經濟從來沒有捷徑,必須踏踏實實做好做實每個環節,把根基打深了才能突破的潛力。


    黨校學習除了單調枯燥和節奏太快之外,實際上是一次總結和提高的必備環節。親身躬為的事經過學習提高了理論認識;理論經過熱烈廣泛的討論更加具體生動。


    有比較才認識到差距,多次交流下來方晟發現推進地方經濟發展並非隻有“方晟模式”,還有很多高招妙招;在民生民計、城市規劃和城市建設方麵,自己確實也存在諸多短板。


    如江業時期就想嚐試的醫藥分離;如順壩、鄞峽設想的農副產品規模經濟;如紅河淺嚐輒止的產業鏈布局……


    關係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這麽一想,覺得自身存在不足不止是一點點,需要努力和孜孜不倦奮鬥的空間仍然很大!


    正如蘇格拉底的圓圈理論,圓圈越大代表知道得越多,與未知事物的邊界也就越大,意味著不知道的也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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