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彤還真聽說過,輕掠碎發笑道:“就是去年廣為宣傳的不顧自身安危,衝入火中救人的朱市.長所在的綿蘭,也靠近您擔任市.長的鄞峽市。怎麽了?”


    雖這麽問,她心裏已有八成數。


    “綿蘭是個好地方,發展潛力和蘊藏的後勁要勝過潤澤,環境卻比這邊友好得多,至少沒這麽亂……”方晟若有所思道,“臨州那邊惹了麻煩回不去,潤澤這邊又出這種狀況,我想你幹脆連同父母一起到綿蘭落戶,以後在那邊發展,怎麽樣?”


    下一步怎麽辦,這是幾天來她父母最焦心的問題。


    方晟提的方案的確——至少基本上解決了自己以及父母的擔憂,但她不能不顧慮一個現實……


    “方書計,作為南方人到那邊人地兩疏,我,我,我實在心裏沒底呢,綿蘭那邊有沒有象您這樣的好人能夠時不時幫我?”她如實說道。


    這是聰明之舉。


    玩心眼、耍花樣誰騙得過方晟?在他麵前唯有說實話。


    方晟笑道:“我可以肯定地說,有!不然我工作了那麽多工作,為何唯獨考慮綿蘭?都是出於長遠考慮。若彤啊,去之前你還要慎重選擇方向問題,是從基層做起一步一個台階往上走,還是以家庭幸福為重,在市直機關混混?”


    “您覺得呢?”蘇若彤歪著頭問。


    “你坦誠、率真,能一眼看到底,沒有心計雜念,這些都是優點,卻是仕途的弱點,”方晟道,“但你充滿正義感,樂觀開朗,有自己的執著和追求,確是難得的人才,所以……到發改辦公室適應段時間吧,如果想空降基層掛職再想辦法,但前提是先得解決個人問題。在體製內,單身女幹部尤其漂亮的單身女幹部總容易引起外界遐想,明白嗎?”


    “好,聽從方書計安排。”


    蘇若彤懸著的心徹底落地,答應得又甜又粘。她終於明白為何這麽晚還叫來遊泳,原來是在潤澤最後一次陪他!


    見她的目光越來越柔軟,表情越來越豐富,胸部不知何時也急促起伏起來。經驗豐富如方晟當然知道小妮子在想什麽,趕緊以太晚了為由草草結束,然後都沒敢多耽擱就由老吳護送回宿舍。


    周日上午蘇若彤就動身去了朝明,與父母會合後由嚴華傑派車直接送往綿蘭。


    蔡雨佳已得到“後借用手續後補”的吩咐,當即叫來聞洛辦理此事,隻輕描淡寫提了句“根據方書計指示”。聞洛既隱隱嗅出不尋常又摸不著頭腦,趕緊張羅著租房子、騰位子,蘇若彤母親已辦了退休手續,父親在企業還有兩年退休,聞洛跟柏美薇協商,在婦聯幫他找了份臨時聘用的清閑工作。


    柏美薇表現出極大的熱情,陪蘇若彤到商場、超市買這買那,介紹菜場、餐廳、醫院、學校等位置,並互加微信,叮囑遇到小困難可以直接找聞洛,不好意思的話在微信跟自己說聲也行。


    忙了大半天,蘇若彤一家就安頓下來,當晚三口之家在附近吃了頓火鍋,覺得也蠻幸福愜意的。


    晚上蔡雨佳再打電話匯報時有意無意提了一句,說何杏快要結婚了。


    方晟“噢”了一聲,笑笑說她年紀不小也該結婚,女同誌結了婚才能更好地培養嘛。


    蔡雨佳笑道是啊,組織上正考慮把她放到市區中學當校長,壓更重的擔子。


    方晟說雨佳考慮得很周到,何杏本來就在山區小學任教,對於抓好學校管理肯定有自己的見解。


    放下電話,方晟長長籲了口氣。


    回想起在鄞峽的那個夜晚,何杏忐忑不安來到他宿舍是一心想著以身相許的,正如昨晚的蘇若彤,那一瞬間絕對出於真誠的自願。


    可是,過後怎麽呢?


    從三灘鎮到現在,一次次不計後果的行為落下一地雞毛,甚至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


    因此方晟時時提醒自己要收斂,要克製,不能再犯——至少不能再擴大所謂“後宮”隊伍,不僅為自身聲譽著想,否則也會讓趙堯堯、白翎等難堪。


    其實他內心深處需要白蓮花。


    一朵晏雨容,一朵明月,一朵何杏,現在又多了一朵蘇若彤。


    他需要以她們聖潔的存在,證明自己曾經經曆的誘惑,也經得起誘惑;而非要求她們守身如玉,以終身不嫁來表示忠貞。


    所以當他得知晏雨容的婚訊,如同剛才聽到何杏的婚訊,完全發自內心的高興。


    這與聽到安如玉結婚還稍有不同,她畢竟曾是自己的女人,難免有幾絲失落和醋意。


    方晟深深知道,象自己這樣年紀輕輕就達到正廳實職領導地位,模樣雖說不算帥氣不算英俊,可也非歪瓜裂棗,長期體製內修成的氣度加上官威,對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具有很強的殺傷力。


    可越是如此越要把持住自己,守住生活作風的靈智。


    此外還有遠在軒城的喬蓮……


    唉,想到喬蓮,方晟又深深歎息。自從握有他與範曉靈私會的證據,每當到了雙休日喬蓮就邀請他“喝茶”。回想上次險些防線失守的喝茶,方晟對自己的意誌力產生極大懷疑,要麽說加班,要麽說開會,要麽說到外地有事,幾個月了愣是沒再聚一次。


    喬蓮很不滿意,說在您心目中我是那種碰不起惹不得的壞女人嗎?別忘了跟光輝結婚幾十年我沒出過一次軌,我是很認真地想和你喝茶。


    方晟心裏哀歎道幾十年沒出軌,何必讓我破例?我又不是花花公子!


    但“喝茶”這種事非得郎有情妾有意,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喬蓮再威脅,方晟總是“有事”也沒辦法。


    周一早上還沒上班,預想中的打擊接踵而至:


    省人大常委會旅遊執法檢查組來潤澤進行旅遊執法方麵的督導檢查;


    省大氣汙染整治小組到潤澤各縣區進行實地勘查;


    省環境汙染防治領導小組到潤澤檢查指導工作;


    省安全生產監督管理領導小組接到舉報前來隨機抽取企業突擊檢查;


    防騙保飛行檢查小組、反洗錢督查小組、灘塗管理領導小組……


    一個上午省裏來了9個檢查督導組,還有5個預約下午到。與此同時省紀委關於姚曆成專案組悄然進駐市府大院,分頭分層找領導幹部談話。


    一時間風聲鶴唳,整個潤澤都在傳聞好像市.委書計得罪了省領導,馬上要被趕下台了!


    連鄭南通都有些畏縮了,當潘主任請示招投標進程是否繼續時,他沒有立即回答,隔了半晌說不必著急,問問方書計吧。


    戰戰兢兢來到書計辦公室,心裏總顧慮之前方晟說過“黨正分開”、“不必請示”等話,徘徊良久才鼓足勇氣進去。


    “當然繼續,為什麽不?”聽完潘主任的請示,方晟反問道,“按方案和程序一步步往下走,合法合規地進行有什麽可擔心?你非得每個環節都記錄‘經鄭市.長同意’、‘經方書計批準’麽?”


    潘主任嚇得一哆嗦,連忙賠笑道:“不是不是,主要考慮這個工程外界閑言飛語比較多,為慎重起見……”


    方晟不滿地說:“機關效率慢在哪裏?就是左請示右匯報,唯恐哪個領導不知道!要是每個工程都這樣,幹脆撤銷招投標中心改為臨時機構了!我就問你敢不敢做主,不敢做主換人做主,潤澤這麽大,找不到勇於擔當的招投標中心主任嗎?”


    潘主任沒料到書計的火氣這麽大,嚇得連連說:“我這就回去落實,這就回去落實。”


    不敢多說徑直退出辦公室。


    站在窗前,方晟臉上滿含憂慮。此時正輔那邊被各路檢查組鬧得焦頭爛額,市.委卻相對平靜,這是因為管轄職能因素,並非那幫人高抬貴手。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方晟深知這回明裏暗裏都真的動了肝火,打算跟自己搞一搞。


    搞到什麽程度?


    方晟也不清楚,總之這回被推到風口浪尖實在有點冤。


    倘若王智勇仍當市.長,夼工機械悄悄投標,悄悄中幾個標然後轉包,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或許沒事,或許有事也要等到若幹年後,那時方晟都不知轉任幾個地方了。


    偏偏就在招投標節骨眼上,熟悉內情的鄭南通來了,果斷狙擊夼工機械。


    於是乎新仇舊恨一古腦壓到方晟頭上:從強行開發瓏黃街到綃紗夜總會事件,從羞辱計先生到神碸集團事件,再加上高架主體工程招投標!


    在省商會常天和馮驚濤兩人看來已是忍無可忍,你方晟背景再深厚、人脈再廣,可畢竟在臨海地盤上,你孤身一人裝什麽英雄好漢!


    這一波,還有蘇若彤的遭遇不妨都可以看作是商會的凶猛反撲。


    不過市.委書計就是市.委書計,任那些檢查組再強橫也不敢跑到市.委這邊指手劃腳,這一點讓方晟覺得欣慰。


    對於檢查,他的態度很簡單:隻要是為了工作,查出再多問題都沒關係;但如果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可沒那麽容易就範!


    下午四點多鍾,終於有人按捺不住,氣勢洶洶把上任第一天的秘書何超叫到紀委談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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