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美利堅合眾國,我從未聽說蜘蛛俠出現在其它任何國家!”施羅德鐵青著臉說,“你可以告訴我蜘蛛俠毀了一切,但德國警方看到的畫麵是,fbi特工單手被銬在愛妮婭窗戶旁邊,樓後地麵有手槍、有耳麥還有見鬼的信號幹擾器!你叫我怎麽對外交官員解釋?”


    科爾耷拉著腦袋,蒼白無力辯解道:“動手前我們事先定位了愛妮婭團隊所有人的位置,人數也符合,沒料到憑空冒出個高手,可能是愛妮婭提前部署的情報人員……施羅德先生,我保證下一站不會再出漏子!”


    施羅德冷然看著對方,道:“要是出現鋼鐵俠怎麽辦?沒有下一站了,行動中止!”


    “施羅德先生!”科爾匆匆忙忙道,“愛妮婭把防範措施做得如此嚴密,必定有名堂,接下來我們會更謹慎,主要從……”


    施羅德抬手打斷:“很遺憾,我已經決定了!”


    “是的,我……我願意執行。”科爾沮喪地說。


    “還有件事,”施羅德語氣變得溫和起來,“長期負責亞洲事務,你有些累了;兩小時前我跟安東尼局長見過麵,考慮到你最早介入對影子組織的調查,比較熟悉相關情況,因此亞洲聯絡部暫時由伊桑負責,你回華盛頓擔任影子組織調查小組副組長,以便多陪陪家人,如何?”


    亞洲聯絡部是fbi在世界各地的一線大中心,擁有相當的實權和地位;影子組織調查小組早在幾十年前就成立了,在局裏跟靈異事件調查小組、ufo調查小組等差不多,屬於二線冷門機構,fbi經費充足時多配些人,經費緊張時暫時裁減也有過好幾回……


    科爾努力不使身體搖晃,強作鎮定道:“是,多陪家人……謝謝施羅德先生。”


    fbi行動組在慕尼黑遭遇重挫,愛妮婭根據警方提供的情況向駐德大使館做了通報,外交委立即作出反應,要求德方采取切實措施保障訪問團隊人身安全。雙重壓力下,並非施羅德不想繼續,而是德國情報部門幹脆作出逐客的決定,fbi行動組根本呆不下去,灰溜溜撤回亞洲。


    掃除外圍障礙,愛妮婭和魚小婷都沒放鬆警惕,fbi固然是最難纏的主兒,歐洲各國出於自身長遠利益考慮,對明顯處於仕途上升期的愛妮婭很感興趣,趕走了衝在最前麵的fbi,暗地裏還有許多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經過秘密聯係,兩人共同決定把相聚地點放在第三站法蘭克福,理由是離phoebe住的城市很近,而且朝明公安係統有個警隊正在這個城市集訓,可以用作加強警備力量。


    沒有讓phoebe提前入住酒店,晏雨容也沒有參與——愛妮婭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方晟絕對信任晏雨容,但愛妮婭不相信任何人。


    魚小婷在酒店對麵租了間房子,將phoebe臨時安置在裏麵——聽說即將看到僅在腦海裏有模糊印象的“媽媽”,可憐的孩子寧願在沒有電視和網絡的小屋子等了兩天一夜。


    傍晚時分,利用愛妮婭參觀博覽會返程的空隙,魚小婷將喬裝打扮的phoebe混入代表團——phoebe雖然才7歲由於愛妮婭身材高挑加之德國飲食結構的緣故,個頭已躥得挺高;同時有位團員臨時住到魚小婷安排的地點,總人數相符。


    夜晚,柔腸百轉的愛妮婭終於如願以償,緊緊將phoebe摟在懷裏。平時淡定自若、什麽場合都能不拿稿子侃侃而談的她,隻有沒完沒了地流淚,哽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媽媽,爸爸是誰?他在哪裏?”


    “媽媽為什麽不能和我在一起?”


    “以後我想媽媽怎麽辦?心裏很疼很疼的……”


    久在官場最擅長的就是撒謊,麵不改色、感人至深的撒謊,然而在天真單純的兒子麵前,愛妮婭頭一回覺得詞窮。


    她不忍心也不願意撒謊。


    反複親吻兒子柔嫩的臉頰,手指摩挲濃密烏黑的頭發,母子連心呐,愛妮婭張開嘴想說話,剛忍住的淚水又唰唰落下,從上個月就在心裏醞釀的話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媽媽,我是不是德國人?”


    “媽媽,阿姨每天教我說中文,為什麽?”


    “媽媽,‘祖國’是哪個國家?”


    晏雨容接替愛妮婭姐姐擔任phoebe監護人後,不僅承擔原來管家兼保姆的角色,而且兼家庭教師,輔導各門功課得心應手,並按方晟的要求每天堅持用中文交流。


    從這一點講,愛妮婭覺得換人雖屬無奈,卻是上上之策,因為自家幾位姐姐都是小學畢業便輟學,水平實在不夠。


    回避兒子提的這些問題,愛妮婭細細詢問他在德國日常起居和學習情況,絮絮叨叨無微不至,phoebe有問必答,依偎在媽媽懷裏倍覺溫馨和安全。


    眨眼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


    phoebe執意不肯睡覺,哪怕愛妮婭許諾抱在懷裏一動不動。因為晏雨容和魚小婷兩位“阿姨”都強調隻有一夜,之後媽媽要做更重要的事。


    愛妮婭也不爭辯,邊輕輕晃動邊給兒子講中國古老的神話故事,聽著聽著,phoebe不覺倦意上湧,迷迷糊糊在她懷裏睡著了。


    黑暗中,輕輕蹭著兒子細密的頭發,近於貪婪地嗅著兒子的氣息,眼淚又撲簇簇直往下落,擦了又落,落了又擦,胸前衣襟很快濕透。


    此次相逢,下次不知何年何月!


    身為一省之長,很多時候行動並不自由,去哪兒不去哪兒自己說了不算,要根據大環境正治氣候需要,貫徹京都指示精神、省委重點部署,結合自身工作實際,幾點綜合起來,實質上選項很少。


    也就是說官至省部級,平時至少一半時間泡在各類“規定動作”上,而非基層如縣、鎮等有更多時間用於“自選動作”。


    出訪更是如此。朝明作為沿海發達省份,省長出訪哪個國家某種程度具有風向標意義,象征兩國正治經濟和城市交流更加緊密,為更高層加深正治互信奠定堅實基礎。


    所以象德國這樣的歐洲重量級國家,去過一次就到意思了,於情於理不可能再去第二次——除非有重大合作項目。


    所以聰慧如愛妮婭都想不出下次重逢的理由,實在非自己所能掌控。


    自怨自艾、自歎自憐、哀婉悲憤卻又愛心滿溢,愛妮婭直到淩晨三四點鍾才支撐不住,依然緊緊摟著兒子在沙發上眯到天明。


    清晨六點多一點,phoebe突然驚醒,看到愛妮婭明亮的雙眼慈愛而溫和地看著自己,幸福地笑,說:


    “躺在媽媽懷裏睡覺,一睜眼又看到媽媽,感覺真好。”


    這麽一說愛妮婭又要哭,強自忍住,在兒子唇上親了又親,柔聲道:


    “phoebe,待會兒你要離開媽媽了,下次……媽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phoebe,但隻要有機會一定爭取!phoebe是堅強的好孩子,爸爸、媽媽相信phoebe能勇敢地在沒有父母陪伴下健康快樂地成長!可能阿姨已經說過,我們的家庭很特殊,爸爸、媽媽都因為特殊原因不得不跟phoebe分離,而且要永遠保持這個秘密,這是個秘密,phoebe理解嗎?”


    phoebe似懂非懂點點頭。


    “phoebe一定要努力,你越努力,將來越有可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阿姨,是爸爸媽媽最信賴的朋友,也是phoebe的好老師,phoebe要聽阿姨的話,如果需要爸爸媽媽幫助,可以讓阿姨轉達……”


    “媽媽,以後爸爸也會來找我嗎?”phoebe怯生生問。


    愛妮婭心裏一陣慘然,停頓片刻道:“當然,一切皆有可能……phoebe要記住,雖然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但你並不孤單,因為身邊有阿姨陪伴,爸爸媽媽也想著你,終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會團圓,會抱在一起,好嗎?”


    “好的,媽媽!”


    到底是孩子,phoebe頓時為愛妮婭虛幻的、沒有期限的承諾所感染,興高采烈答道。


    相聚的時光總是顯得短暫,轉眼間母子即將分離。


    有人敲門。


    魚小婷按計劃喬裝打扮進入酒店,出示信物後三道防線事先得到指示放她進來。


    魚小婷的任務是幫phoebe恢複成昨天傍晚混進來的模樣,待會兒夾在吃自助餐的人群裏——為保證計劃的隱密性,魚小婷暗地裏招募了20多位華人趕在這個時間點上進來吃自助餐,然後掩護phoebe安全離開。


    隔著落地玻璃,眼看phoebe在魚小婷護衛下快速穿過街道,鑽入停在對麵巷子裏的汽車急馳而去,愛妮婭既失落又欣慰。


    腦子裏陡地浮起個念頭:方晟泡這麽多女朋友也有好處,至少魚小婷真是能征善戰的好幫手!


    又想:掌握這麽多秘密,魚小婷才是掌握方晟命運的女人,倘若她反水,方晟係包括自己都要全軍覆沒吧!


    最後的結論卻是:老天不辜負毫無保留地奉獻一切的女人,相比之下白翎和自己心裏仍係著官場,趙堯堯冷僻疏淡,魚小婷擁有的都是她應得的。


    夜裏隻睡了兩三個小時,魚小婷早餐什麽都沒吃,自己動手泡了兩杯濃咖啡,沒加糖,喝下去後精神抖擻繼續投入戰鬥:


    考察汽車工業基地;參觀集約化農莊;簽署生物醫藥、教育培訓、高端製造、環保合作、人文合作等投資合作協議;到葡萄園品嚐紅酒;參觀領先世辦潮流的世辦科技博覽會等等。


    在某個不引人注目的角度,魚小婷默默注視著愛妮婭一舉一動,暗暗佩服:都說鐵打的魚小婷,其實愛妮婭何嚐不是鐵打的?


    做女人難,做女領導幹部有苦有誰體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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