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魚小婷匯報晉西之行,方晟誇她處置得當,力度恰到好處。


    以魚小婷豐富的反諜經驗豈會看不出卓強言不由衷,他與沈直華之間肯定不止秘密委托到境外買賣古玩那麽簡單。她的直覺是,沈直華很可能也涉及到古玩造假,但到底哪個方向不得而知。


    但一柄匕首穿掌而過,這種情況下卓強不肯說實話,證明世上有比生命更值得他恐懼的存在!


    所以魚小婷沒有繼續以命相逼,隻是簡單告訴卓強,他們的秘密造假作坊已落到警察手裏,更多秘密也盡在掌握,要他準備五千萬現金,過陣子自己會上門索取!


    說罷沒等回答便一掌將卓強打昏,取下隨身攜帶的鑰匙,如法炮製讓整個小區再度停電,二度燒掉別墅不間斷電源,神不知鬼不覺到卓強的藏寶密室轉了一—圈,本著不空手而返的原則順手牽羊撈了件古玩。


    “宋代鈞瓷天藍釉冰片花口觚形瓶,”方晟細細打量並與網上資料做過對比後笑道,“好厲害的眼力,大概是密室裏最值錢的玩意兒,估計卓強知道了還得再昏過去一回。”


    魚小婷不好意思道:“我哪懂古玩,不過見它被鎖在裏麵唯一的保險櫃,想必非常重要,費了幾分鍾開鎖……它值錢在哪裏?”


    “有名歌詞是‘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已打撈起暈開了結局’,就唱的它,”方晟撫摸著瓶身道,“中國瓷器史上宋代鈞瓷代表追求天然自成的道家風範巔峰,符合宋徽宗追求的‘雨過天晴雲破處’那種獨特意境”,以白雲悠悠的背境襯托出空澄的藍天,天青天藍月的優雅審美折射出極盡天涯歸路的思辯和感悟……”


    “不懂你說的意境。”魚小婷道。


    “意會則可。早在唐玄宗時期就立下‘鈞不入葬’的鐵律,自宋徽宗起更欽定鈞瓷為禦用珍品,隻準皇家所有,不準民間私藏,因此宋代即有‘黃金有價鈞無價’、‘縱有家產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說法,想想看數千年下來它珍貴到什麽程度。”


    “你就說多少錢吧,來得直觀。”


    方晟笑道:“鈞瓷是無價之寶,近幾十年來都沒有拍賣,非要給個價那就……5個億吧,反正沒人舍得賣。”


    “趕緊收藏起來,傳家寶呢。”魚小婷說。


    “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吧,我就懶得花心思在這方麵,”說到這裏他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捧起瓷瓶道,“你留著吧,以後給越越做嫁妝,一代代傳下去。”


    “真的?”


    魚小婷又驚又喜,接過瓷瓶摸了又摸,愛不釋手,然後說:“我要藏到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


    方晟失笑道:“嫁妝也有我的份好不好?”


    “不,你的孩子太多,防止別家說你偏心。這是媽媽給小寶貝的嫁妝!”魚小婷強調道。


    提到“太多”,不覺觸動方晟的心病:徐璃真要是悄悄生下孩子,一係列難以預料的後果,怎麽處理?!


    見方晟神情有異,魚小婷抱著瓷瓶詫道:“咦,想到小寶、小貝等等真的後悔了?鈞瓷隻有這一件,誰想要得從我手裏搶!”


    方晟又笑,道:“白翎都打不過你,其他更不用說了。送出去就不反悔,不過你必須強調是爸爸媽媽共同的禮物。”


    “隻有這個,沒別的了?”魚小婷故意板著臉說。


    “唉,怎麽可能?”


    兩人如老夫老妻般地拌嘴,正說得高興,魚小婷手機響了——特定的聲音使她還沒接就皺起眉頭。


    果然是葉韻打來的。


    葉韻果然遇到麻煩!


    接完電話,魚小婷臉上出現少有的苦悶和煩惱,長長歎息後低頭不語。


    “怎麽,被fbi纏上了?”方晟猜到除非fbi現身,否則葉韻不可能向魚小婷求助,“你恐怕不能貿然回香港,否則正好落入對方陷阱!”


    魚小婷正待說話,方晟的手機也響了,接通後白翎直截了當質問道葉韻處境很危險,魚小婷哪去了?節骨眼上她怎能擅自離開,萬一葉韻落到fbi手裏,招出實驗室咋辦?


    方晟沉聲道我叫她回來的,另有安排;關於實驗室,我發現的確是麻煩的根源,為安全起見還是設在深圳為好,購買的設備可以設法偷運。


    白翎歎息道都說了不單是購買設備的問題,大量技術、儀器和信息的獲取在國內都行不通,別爭論老問題了,說說怎麽辦,聽任葉韻自生自滅,還是派援兵救她?


    方晟看了魚小婷一眼,後者連連擺手,遂會意道情況複雜,讓我想會兒。


    想什麽呀,磨磨蹭蹭,真是越老膽越小!白翎不滿地說,雖說葉韻來曆可疑,這次去香港是為咱倆私事,也為國家軍工研究,可不能過河拆橋拋棄人家,以後誰敢幫咱倆辦事呀?


    魚小婷豎豎大拇指,讚賞白翎的率真明理。


    方晟隻得如實說,fbi圍追堵截葉韻,目的還是想引誘魚小婷露麵,要是她此時去香港就中計了……


    沉默半晌,白翎說魚小婷與葉韻,你還是偏向前者,寧可犧牲葉韻?


    方晟怒道不存在偏不偏的問題,而是明知對方有詐,難道眼睜睜送死?香港是中國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你反恐中心都是吃幹飯的,為何不敢幹涉?!


    白翎說人家獨立執法,那是寫進基本法的,貿然幹預要出亂子,你懂不懂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什麽法子?方晟反問道。


    再次沉默,白翎說我反複斟酌過,fbi糾纏不休的原因是沒吃足苦頭,必須讓他們知道魚小婷背後有強力支持,否則沒完沒了。為此,我計劃派一隊人隱藏身份過去跟fbi幹一場,要讓他們感到痛才行!


    方晟和魚小婷吃驚地對視一眼。


    “白翎,你要慎重考慮兩個問題,”方晟道,“一是反恐中心實力夠不夠對抗fbi;二是如你所說香港獨立執法,萬一露餡可就掀起軒然大波了!”


    “所以要跟你商量,方晟,我需要借助樊偉的力量!”


    “荒唐,他可是堂堂中將,豈會跟你一般胡鬧!”


    白翎不以為然道:“這是振我國威、打出中國人士氣的硬仗,怎能說胡鬧?再說樊石也在實驗室,救下葉韻對樊家——再套個大帽子,有利於國防軍工研究的長足發展,你說多重要?”


    想到樊石也在這個團隊,確實有談判的資本。


    方晟沉思有頃,道:“具體怎麽安排?”


    “情報、後勤、指揮體係等等都由反恐中心負責,到時我坐鎮深圳指揮;人員方麵,暫且稱之為突擊隊吧,初定15人左右,反恐中心出8人,樊偉出7人;第一目標是救葉韻,第二目標打掉對方有生力量,尤其是fbi,他們不是仗著人多嗎,看看在香港誰是老大!”


    魚小婷越聽越喜,頻頻點頭。


    “我覺得吧,你是利用葉韻被圍攻事件策劃一起針對fbi的行動,對不對?”


    白翎笑道:“嗬,沒想到你還關注時事?”


    “身為體製中人,哪個每晚不看新聞聯播?”


    “知道就好,趕緊跟他聯係吧,有結果第一時間告訴我。”


    放下電話,魚小婷迫不及待問:“最近發生了什麽?”


    方晟打開電視,翻到四天前的新聞專題:fbi越境逮捕我國兩公民,外事委嚴正抗議!


    事情起因是兩名中國公民七個月前赴美旅遊,被懷疑通過美籍華人溫先生竊取尖端武器情報——溫先生是克萊查頓研究所工程師,一直替美國軍方研製隱形轟炸機。


    fbi抓捕並審訊了兩名中國公民,沒有發現足以指控他倆的證據,遂由在美華僑作擔保予以釋放。


    按說這件事應該翻頁了,半個月前這倆人又到尼加拉瓜旅遊,fbi特工突然便衣潛入尼境內,未向當地正府通報的情況抓捕兩名中國公民,以偷渡方式逃竄到公海,由遊弋在海麵的美國軍艦接應回國。


    事情幹得挺隱秘,神不知鬼不覺,堪稱fbi得意之筆。


    駐尼大使館發現本國公民失蹤,立即啟動應急預案,通過層層追查終於鎖定到fbi頭上。


    消息終於傳開,舉國——舉世大嘩!


    fbi開了一個非常壞的先例,即特工機構到第三國抓捕他國公民,況且是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


    外事委連續三次在半夜緊急召見美方大使,表示嚴正抗議和持續關注,督促美方遵守聯合國有關公約,尊重別國主權和公民正當權利,盡快釋放歸國。


    fbi置若罔聞,反複強調他倆有竊取美軍方尖端武器情報嫌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也就是大家早已熟悉世界霸主的嘴臉:我就這樣,你打我呀!


    在此背景下,白翎選擇在香港發難是一步妙棋:既可以集中優勢兵力打擊fbi,又避免外交方麵麻煩,因為參與行動的都隱匿身份。


    退一步說即便查到又如何,堅決不承認就是了。


    除非抓到活口。


    幹這一行都知道,這種隱秘的戰場隻有烈士,沒有俘虜;每個特工都會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萬一打光了,還有烈性毒膠囊!


    “我關心的是,被抓的兩人究竟有沒有偷情報,”魚小婷說,“從報道字裏行間看,那倆的確與溫先生見過麵,而尼加拉瓜是美國的後院,跑到那兒在老美看來心存不軌,動了殺心是自然而然的事兒,換我也這麽幹。”


    “香港是中國的後院,他們卻敢肆意妄為。”方晟冷笑道。


    “可見fbi同樣存在行政效率低下、溝通不暢、缺乏全球一盤棋等弱點,稍有點大局觀的話,斷斷不會在此敏感時機滿香港追殺葉韻,這叫授人以柄,難怪白翎打他們的主意。”


    “想必樊偉也在琢磨相同的問題吧……”


    方晟邊說邊撥通樊偉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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