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愛妮婭在京都街頭的電話亭給方晟打來電話,細述了此次緊急會議的來龍去脈。


    首先是驚爆消息:正治局委員、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巫石衛因嚴重違紀被立案調查!


    一般來說官至副國級,有“刑不上大夫”的潛規則,犯點生活作風問題、經濟問題都不事兒。


    偏偏這回巫石衛所謂“嚴重違紀”就是經濟問題,而且追究六年前他擔任冀北省省委書記期間的問題,違規金額也不大,可能在七八百萬左右的樣子。


    這就有點奇怪了。


    別說副國級,就是省部級領導幹部涉及這點金額都可以輕輕放過,若計較起來頂多換個地方任職。


    何況巫石衛已到人大,既官升一級又平安落地,似乎沒有追責的必要,在官場也沒有前例。


    這就是京都召集各省領導班子緊急進京開會的原因,意在統一思想,提高認識,正確理解京都處理巫石衛的內涵,那就是:


    無論哪級領導,無論什麽時候違規違紀,黨紀國法永遠有追溯權!


    會議分組討論期間,各省市紛紛表示回去層層轉達京都指示精神,利用黨報等主流媒體加大宣傳力度,端正社會各界對此案的態度。


    聽到這裏,方晟笑道:“官方報道至此結束,接下來是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愛妮婭略微停頓,“我下午回去,飛到瀟南機場停留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不可以嗎?反正晚點到朝明也是睡覺。”


    聽出他話裏的含意,愛妮婭嗔道:“非常時刻小心點,別觸黴頭,沒準有一天生活作風也上升到原則高度!”


    沒多會兒,白翎也打來電話,內容大抵與愛妮婭所述相同,另外讓他周末回趟京都。


    “老爺子要找你談談。”白翎說。


    相比於老爺子,方晟對行伍出身的白老爺子打心眼畏懼,隻得應允。


    緊接著於道明、燕慎、陳皎……紛紛來電,基本都是陳述事實但語氣間有所保留,顯得意猶未盡。


    最難得的是白傑衝居然也回了電話,輕描淡寫說:“老爺子叫你本周回京都,正好我也有空,一塊兒聊聊吧。”


    好嘛,一石激起千層浪,看來新的較量即將拉開序幕!


    中午在食堂遇到吳鬱明,彼此心領神會笑笑,不用多說,想必吳家也告知相關訊息。


    “周末回京都?”方晟問。


    吳鬱明點點頭。


    專供市領導的窗口今天特供南瓜粥,吳鬱明等人不約而同選了這個,然後要了點蔬菜便開吃起來。


    “經曆昨晚的苦難,方覺得喝粥才是天底下最奢侈的享受。”方晟笑道。


    “對,對,深有同感,”吳鬱明若有所思道,“徐秘書長挺厲害。”


    “她?沒怎麽喝吧。”


    “剛開始沒喝,最後十分鍾連喝三壺麵不改色,當然,其中兩壺幫你代的。”


    原來吳鬱明一直在悄悄觀察徐璃。


    方晟道:“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異,男人通常三斧頭,女人越到後麵發揮越好。”


    吳鬱明聽出話中雙關意思,笑嗬嗬道:“概括得妙,確實是這樣。”


    魏昌成端著餐盤過來,坐到方晟旁邊笑道:“書記市長笑得這麽開心,說明鄞峽老百姓有福了。”


    魏昌成資格老,快到二線年齡所以放得開,加之每次常委會明顯支持吳方二人,常委班子裏也就他能態度自然地跟他倆談笑風生。


    “方市長談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吳鬱明遂將方晟的話複核了一遍。


    魏昌成搖頭晃腦道:“等到我這個年紀,兩位領導就知道天底下最可怕的動物就是女人。”


    “魏主席的話裏隱藏著很複雜的故事。”方晟笑道。


    “一點都不複雜,”魏昌成道,“為什麽四十歲後的男人畏妻如虎?嚴重的剪刀差,一個四十如虎,一個每況愈下到無力雄起,如何麵對?你們說如何麵對?”


    痛心疾首的語氣讓吳、方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借著薑源衝親自督辦的春風,方晟趁熱打鐵,下午召開市長辦公會討論研究合作辦學事宜。


    鄭拓等人已知道省裏的態度,合作辦學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有利於鄞峽整體教育水平提升,大家都無異議,當即通過了在兩所中學進行合作辦學試點的決議,分別是:


    市第三中學,對接學校是省第一中學;


    市第七中學,對接學校是瀟南理工附中。


    應該說是意料之中。


    昨天在研討會上發言的就是這兩家學校校長,晚宴時方晟建議芮芸和牧雨秋考察的也是這兩家。


    此外瀟南教育局長在研討會上說過,合作辦學要循序漸進,不能因為省裏放開政策就一窩蜂湧入,應該走先試點、再推廣、麵向全省的路子。


    這就決定了省城七所名校頂多兩所進入鄞峽。


    消息傳到市七中時,徐校長正在接待牧雨秋和芮芸。


    市區九所中學當中,七中有“三最”之稱:生源最差、師資最弱、設施最破。


    提到這三點,徐校長滿肚子苦水。


    七中的前身是紡織中等職業學校,先天底子薄。教育改革期間先並入市二中,後因轄區、行政劃分等原因又獨立出來,成立第七中學。在地理位置上,它處於相對強勢的市一中和二中之間,好生源都去了那兩家排名靠前的學校;在師資方麵,早期職業學校的老師才消化掉三分之一,教學水平無法提高;基礎設施還是原先紡織廠紅火時的投入,後來由於經費緊張,根本申請不到撥款。


    “地道的爺爺不親,奶奶不疼的棄兒。”徐校長自嘲道。


    站在教學樓頂樓鳥瞰,芮芸問:“南門對麵那排低矮的門麵房能征下來?”


    “全是大排檔,劣質油、下腳菜、衛生狀況相當差,好辦法學生們就好那一口,生意興旺,那些店主哪舍得搬啊,”徐校長道,“但房屋產權屬於學校,原來規劃作為停車場,因為資金遲遲不到位耽擱下來。”


    “那麽大一塊地方改停車場可惜。”牧雨秋搖頭道。


    “二位的想法是?”


    牧雨秋手一劃:“拆掉南門和圍牆,把那塊地全部包進來修建學生宿舍!”


    “啊!”徐校長張大嘴道,“現有學生宿舍都空著,還建宿舍樓?如果有錢,我倒想把教學樓好好修葺一番……”


    這時徐校長接到市教育局通知,正府原則上批準七中與瀟南理工附中聯合辦學,近日教育局將組織洽談團赴省城商量具體事宜!


    放下電話,徐校長笑得合不攏嘴:“二位說得對,是該建宿舍樓,未來的七中學生會多得住不下呢!”


    將整個校園轉了一遍,徐校長試探道:“假如……二位作為投資方參與聯合辦學,投資規模大概多少?”


    芮芸道:“我跟牧總是兩家公司,分別承建不同的學校。”


    牧雨秋則說:“回答徐校長的問題前,咱倆很想知道能獲得什麽?”


    徐校長被難住了:“這個……坦率講我很想提出非常優惠的條件吸引二位,但現階段我……不能作出任何承諾。聯合辦學後我是否還當校長、校領導層結構、能不能保住七中的牌子等等都是未知數。”


    “假如還是校長呢?”芮芸微笑道。


    “唔……學校將把後勤保障剝離出去,外包給第三方,此其一;其二剝離學校擁屬產權的門麵房經營;其三,變賣校辦企業!采取以上措施後,七中就是專心於教學、培育人才的學校!”


    “還包括那塊宿舍區的拆遷?”牧雨秋指著幾百米外灰不溜秋七八幢火柴盒式樓房問。


    徐校長臉色微變,歎道:“那是曆史遺留問題,前後三任校長包括我都沒能解決,主要有兩位烈屬堅決不搬,街道辦、區正府都沒辦法,惹不起啊……”


    “為什麽不搬?價錢談不攏?”芮芸問。


    “老人家固執得很,非說住久了有感情,給再好的房子也不要,勸急了揚言同歸於盡。”


    離開七中已是傍晚時分,趕回省城有點晚。牧雨秋建議住一宿明早動身,如果有可能請方晟吃個便飯。


    芮芸堅決不肯,甚至說一個人回省城,牧雨秋拗不過她隻得驅車上路,心裏卻奇怪不已:她離異數年,孩子在奶奶家,急著回省城幹嘛?


    殊不知此時芮芸內心翻騰,憑借頑強堅韌的意誌苦苦與身體萌發的巨大欲望抗衡。


    也許牧雨秋再多說兩句,她便順水推舟留下來,然後……


    芮芸不敢想象接下來發生的事。


    昨晚那場意外,仿佛粗重鋒利的鐵犁,將沃土深深開耕了一茬,把多年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魔鬼釋發出來!


    不錯,每個人心裏都有魔鬼,但絕大多數都被封印在水晶瓶裏。


    還沒到晚上,芮芸已開始蠢蠢欲動,腦子裏不時閃現方晟的粗魯、方晟的喘息、方晟的力量、方晟的爆發……


    她身子漸漸發熱,某個部位慢慢潮濕,欲望的花蕊在暗夜中綻放!


    倘若留在鄞峽,今晚必定要出大事!


    芮芸決定回省城。


    她想早點看到周小容,讓周小容的憔悴熄滅心頭熊熊火焰;更借周小容的友誼警告自己:


    昨晚的事已經翻篇,不準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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