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網絡上俗稱的光棍節,白翎終於出院。


    白家大院專門為她舉行慶功宴,由白翎通知方晟參加,這也是去年白翎執行任務後兩人首次通電話。


    “我感覺陌生了很多。”方晟說。


    白翎笑道:“看來不是距離產生美,而是距離產生距離。”


    “我到白家大院參加慶功宴……以什麽身份?”


    “小寶爸。”


    “公開身份呢?”


    “嗯,你這次出席慶功宴就是公開小寶爸的身份。”


    “這個……”方晟略顯猶豫。


    “趕緊訂機票吧,確定時間後我到機場接你。”白翎不多贅言隨即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方晟陷入前所未有的彷徨和不安之中。


    盡管小寶爸身份在京都圈子不算秘密,甚至高層都心知肚明,但這麽年以來沒人捅破那層玻璃紙。一旦正式出席白家慶功宴,等於公開承認與白翎的關係,對於家來說將是海嘯般的衝擊。


    有些事可以做得,說不得;有些事可以說得,做不得。


    為了長遠利益,於家可以暗中咽下窩囊氣,但方晟堂而皇之以女婿身份跑到白家做客,那是奇恥大辱,絕對不能接受!


    同樣白家也自認為白翎非常委屈,以未嫁女兒身不明不白跟了你近十年,不給名份也罷了,上門吃頓飯都不行?


    此事真是極度兩難。


    當晚與魚小婷商量,她嘲笑道幸好我跟白昇離婚並隱姓埋名,不然你到白家算誰的女婿?小寶爸,我還說是越越爸呢。


    方晟苦笑說別添亂,我愁得頭發都多白了幾根。


    站在白翎的角度講,需要你公開露麵。魚小婷分析道,下周她正式出任十局反恐中心副主任,是體係裏的高級幹部,跟在雙江掛在十處不同,不再是閑雲野鶴身份,履曆、背景、社會關係等等必須交待得清清楚楚,不能含糊。哪怕檔案裏記載未婚,她也要讓大家知道小寶的來曆,以及雙江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麽,與哪些人交往,否則對今後仕途不利。


    我知道,我全知道。方晟愁眉苦臉道。


    見他的模樣,魚小婷忍不住想抱他,剛碰到身子便縮回手,笑道白翎鼻子很尖,我還是不招惹她吧。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方晟半躺在沙上長籲短歎。


    越越似乎知道爸爸正在煩惱,很乖巧地瞪著烏黑明亮的眼睛不吱聲,魚小婷見狀憐愛地親吻她的臉蛋,昔日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在這瞬間融化在母愛之中。


    “肯定要告知趙堯堯。”魚小婷說。


    “她無所謂的,她現在一切都看淡了,根本不在意這些。”


    “於家那邊也得事先透個氣。”


    “怎麽開口?以前雙方避而不談,這會兒突然承認我在白家有個兒子?最重要的是,台麵上我是於家的女婿……”


    魚小婷抿嘴一笑:“你在於家隻有一個女人,在白家可有兩個。”


    “別鬧了……”


    “我的理解是這頓飯必須要吃,但以什麽身份,什麽理由很重要,對不對?”


    方晟聽她的語氣連忙坐起來:“你想到好主意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主意,或許是餿主意……”


    周六下午,白翎陪同方晟步入白家大院,迎麵幾位白家親戚都驚異地睜大眼睛,因為除了方晟還有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蘇兆榮!


    蘇兆榮可是老江湖,一路上打著哈哈說回京都一直忙,也沒過來看望老爺子,今天難得碰到正好蹭個飯……


    這就是魚小婷出的餿主意!


    蘇兆榮身份特殊,以前是白家的親家,後來魚小婷雖與白昇離了婚,場麵上大家還是朋友,蘇兆榮以晚輩之禮前來看望白老爺子,也是應有的禮數。不過有他作陪,無疑衝淡了方晟赴宴的身份問題。


    “和蘇兆榮一塊兒到白家吃個飯。”方晟對於道明解釋說。


    於道明看穿方晟的伎倆,笑笑道:“我隻管幫你一字不差向老爺子和你老丈人報告,他們有什麽反應不關我事。不過友情提醒,反正到了京都,吃完白家的飯再到於家吃一頓,皆大歡喜最好。”


    “多謝二叔提醒。”方晟道。


    白老爺子一身唐裝,精神矍鑠,握手的力道如同鋼箍,疼得方晟險些叫出聲來。


    今天白家該來的都來了。老大白傑禮夫妻,白傑禮在總參下麵的某軍事研究所任所長,少將軍銜,妻子舒琴是坦克專家,大校軍銜,兒子白昇沒來,公開解釋是“軍務太忙”,其實大家都知道白老爺子不願他掃興;老二白傑衝夫妻不必多說,容上校似乎與方晟更親近些,不停地拉著他說話。


    不速之客除了蘇兆榮還有個人,雙江分區司令員黃將軍。這是容上校為防止方晟為身份問題為難特意邀請而來,黃將軍曾受過白老爺子關照,上門作客不算突兀。


    所有人當中最尷尬的要數白傑禮。關於方晟與魚小婷的隱秘關係,在白家是最禁忌的話題,即便京都圈子因沒直接證據也不便多說,隻能“隱約所指”,但魚小婷離婚後退役到南方小城隨即懷孕,經手者是誰不用多猜,之前魚小婷一直在順壩方晟身邊嘛,然而同樣沒有證據。


    有關魚小婷的一切都是秘密,永遠不會公開。


    麵對蘇兆榮,白傑禮也非常不自在。白昇徹底暴露所謂獨身主義思想後,蘇兆榮這才知道這樁婚姻的真相,當女兒遮遮掩掩承認婚後兩人“從來沒睡在一起”時,他簡直出離憤怒,當即與白傑禮聯係要求離婚。偏偏在這個問題上白傑禮壓根沒有決定權,委婉地表示白家子女婚姻大事都是白老爺子說了算,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惱怒之下的蘇兆榮著實說了些難聽的話,白傑禮覺得無辜,兩人吵了幾句。


    不過這些事兒在白老爺子看來都不算什麽,眼下白翎在警界風頭正旺,方晟在銀山幹得風生水起,形勢一片大好。在此節骨眼上舉行慶功宴,公開承認方晟的身份,除了毫無保留的力挺之意,還有宣示主權的意味。


    畢竟小寶姓白,迄今為止是白家唯一血脈,白老爺子對此看得很重。


    慶功宴自然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白老爺子因健康原因戒酒七八年了,難得破例喝了兩小盅,原本準備換白開水,偏偏小寶端著飲料態度認真地上前敬酒。白老爺子疼愛地摸摸他的小腦袋,二話不說斟滿酒一飲而盡。


    “爸,你喝太多了。”兩個兒子趕緊阻止。


    白老爺子嘿嘿直笑。


    白傑禮與蘇兆榮連幹三杯,算是一笑恩怨泯;黃將軍連敬白老爺子和白傑衝三杯,其中自有玄機。


    與白傑衝軍委委員、軍區級司令不同,黃將軍是軍分區司令,在這個位置若不能晉升為上將,再有兩年就得退二線,黃將軍想借助白老爺子這條線爭取一下。關於這個問題,白老爺子自有通盤考慮,沒爽快答應,也沒把話說死,一切要看各派係的權力分配。


    白翎是慶功宴的主角,但方晟才是關注的焦點,兩人手拉手先下位敬白老爺子,然後依次是白傑禮夫婦、黃將軍和蘇兆榮,最後才站到白傑衝夫婦麵前。


    四個人端著酒杯,八目相對感慨萬千,近十年來他們共同經曆了很多,也在交流中逐漸融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尤其容上校,方晟不止一次覺得她比趙母更象丈母娘,慈祥、寬容,還有幾分溫和的關愛。


    “人近中年方是事業開端,祝你倆前程似錦!”白傑衝說完帶頭喝掉,方晟等也仰頭幹掉。


    黃將軍卻不放過他們,非要小杯換大壺,又要方晟單獨敬容上校,鬧得不亦樂乎。白老爺子看得微笑不語,暗想今晚多了兩位客人固然衝淡家宴色彩,卻增添了喜慶氛圍,也令方晟在於家那邊有所交待,不失為兩全其美的選擇。


    後來趁蘇兆榮和黃將軍打酒官司,小寶纏著容上校講故事,方晟第二次敬白傑禮夫婦,這杯酒實質上很大程度與魚小婷有關。白傑禮也明白這一點,舒琴輕輕說:


    “我們一直把小婷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


    倘若白昇沒有獨身主義信仰,和魚小婷的孩子應該比小寶大,更不會有江業之行,扯出與方晟的孽緣。一切都是命,白傑禮夫婦並不責怪方晟。


    這頓慶功宴大家都喝得很盡興,散席時容上校想跟在蘇兆榮後麵溜,白老爺子看在眼裏,吩咐道:


    “今晚喝得不少,都住下吧,有事明天早點起床。”


    容上校乖乖聽從,方晟自然也包括在內,不同的是白翎在機場就悄悄說房間收拾好了,他早有心理準備。


    進了屋子,方晟好奇地參觀一番,便迫不及待將白翎撲倒在床上。


    “小心,這裏不同外麵,”她喘息道,“把燈關了,還有一定要輕些……”


    果然使出三成力她便連連求饒,承受程度甚至不及趙堯堯。方晟大為不解,白翎說可能是刀傷觸及之前兩次重傷留下的隱患,元氣受損所致。摸到她胸腹部幾處淡淡的刀疤,方晟刻意放緩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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