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癱軟在沙發裏的劉華,陳冒俊和肖治雄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從他身側出去,輕輕拍了拍他,走到門口,劉華突然醒過神來,道:


    “我要聽到桂文安全離境才會死!”


    肖治雄一滯,陳冒俊卻微笑道:“沒問題,等著桂文的好消息吧。”


    門輕輕掩上,劉華攤開掌心,看著淡綠色膠囊,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從安全通道下樓,來到位置隱蔽的停車場,上了輛式樣陳舊、外地牌照的車子,兩人同時戴上墨鏡,在暮色掩護下飛快地駛離東郊賓館。


    路上肖治雄邊開車邊不安地問:“千古唯難一死,他反悔怎麽辦?”


    “放心,賓館有人盯著他,或自殺,或他殺,反正難逃一死。”


    “偉誠和建冬那邊不會出狀況吧?唉,最近諸事不順,我快沒信心了。”


    陳冒俊淡定道:“這點事都辦不好,還有臉在黃海混?隻須平安渡過今晚,明天就能騰出手來搞方晟,媽的,事情都毀在他手裏!”


    肖治雄頓時來了精神:“打算怎麽搞?到時算我一份,最好讓我親手、慢慢地掐死他!”


    “明天再慢慢商量,一步步來,反正他逃不出我們的掌心!”


    暮色沉沉,河濱花園別墅。


    肖偉誠帶著三名手下大模大樣來到別墅麵前,大老遠就叫道:


    “桂文在不在?有急事!”


    一位黑衣保鏢從角落裏閃出來,隔著鐵柵欄客氣地說:“是誠哥啊,文哥不在這裏。”


    “開門,我進去等!”肖偉誠大大咧咧說。


    黑衣保鏢一猶豫:“對不住了誠哥,文哥臨走前吩咐過,不經他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


    “胡扯,我是誰啊,也在他說的任何人裏麵?”


    “實在對不住……”黑衣保鏢點頭哈腰一臉為難的樣子,就是不肯開門。


    肖偉誠是有備而來,當然不會跟保鏢多囉嗦,當即撥通劉桂文手機,隻說了句:


    “快來,我在河濱花園別墅門口。”


    劉桂文聞言大驚,隨即電話指令嬌嬌將邱江二人藏到地下室並收好鑰匙,並帶了幾名保鏢火速趕過去。


    此時老黃和小李正坐在車裏監視,見劉桂文匆匆帶人離去有些驚愕,連忙打電話請示,邱組長沉吟片刻說調查信息可能有所泄露,弄不好劉桂文要滅口並出逃,密切監視,隨時準備出手!


    肖偉誠倚在車邊很有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鍾,劉桂文兩輛車急馳而至,有意無意將他夾在中間。肖偉誠似沒有覺察,低聲道:


    “內部消息,關於你的,進去再說?”


    劉桂文狐疑道:“為何不打電話,特意跑一趟?”


    肖偉誠冷笑:“你覺得現在打電話很安全?”


    劉桂文知他暗示手機已被監控,不由白了臉,手一揮,黑衣保鏢打開門,一行人魚貫而入。


    老黃和小李驅車尾隨而至,進入別墅區時卻遇到麻煩——保安見他們是陌生麵孔,堅決不讓進。無奈之下老黃出示證件,保安瞟了一眼,揮手叫來其他保安盯住兩人,說打電話到派出所核實。老黃等了會兒突然感覺不對勁,一拉小李硬往小區裏闖,四周頓時湧出七八名不明來曆的彪形大漢,加上五六名保安共十多人將他倆圍在中間!


    老黃知道壞了!從保安到彪形大漢,顯然對方早有防範,明擺著在拖延時間,但打電話通知邱組長已來不及,又不能在小區裏開槍防止誤傷居民,隻得與小李背靠背應付四麵八方的拳棍!


    一直以來專案組成員絕少暴露身手,僅在抓捕行動中偶有展現,以至於公安局內部都認為白翎是專案組最能打的,實質上太低估他們了。要進入省廳十處,須具備兩個前提條件:一是政治上堅定可靠;二是受過特種訓練且執行過特殊任務。


    因此無論老黃還是小李,履曆上都有一串離奇而驚險的經曆,每個都足以寫成故事拍成電影,然而在官方刻板的檔案裏,永遠隻是含糊而簡潔的一行文字。


    小李飛起一腳踢在正麵衝過來的大漢手腕上,刺痛之下鐵棍脫手,小李淩空抄住,擋下帶著風聲的幾棍,順手擒住右側保安手腕,揣到他胸口並撞倒後麵兩人。


    老黃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扣住率先衝過來的保安,以他為盾擋住第一輪攻勢,然後衝入人群中拳打腳踢,不管大漢還是保安,隻要挨一下便慘叫著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見老黃放開手腳,小李下手不再含蓄,專挑對方敏感脆弱的地方打,不多時或骨折,或喪失行動能力,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快走!”


    老黃和小李情知盡管迅速掃清障礙,還是被耽擱了幾分鍾,此時車子阻在門外無法進入,隻得邊放足狂奔邊打電話向邱組長報告。


    幾分鍾前,劉桂文和肖偉誠等人走進別墅客廳,裏麵空無一人。


    “人呢?”肖偉誠皺眉問。


    劉桂文裝糊塗:“嬌嬌在臥室休息,要不要叫她出來給各位送茶?”


    “情況危急,沒工夫磨蹭,”肖偉誠道,“快把他倆交出來,冬哥派人護送你離開黃海,再晚就來不及了!”


    “離黃海?我哪兒都不去!”


    “我爸和陳叔已經跟你爸說妥了,去英國,付家丫頭在那邊接應!”


    劉桂文慘笑:“在黃海我劉桂文還能混個人模狗樣,到英國算什麽狗屁?不去,我哪兒都不去!”


    肖偉誠是關鍵時刻有決斷的人,否則陳建冬不會讓他親自出馬處理這等棘手事,當即問了一句:


    “那兩位你也堅決不交?”


    劉桂文道:“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肖偉誠眼中閃過一道殺氣,抬手喝道:“動手!”


    幾乎同時,肖偉誠帶的三名手下閃電般從懷裏掏出已裝好消音器的手槍,象事先商量好似的一個瞄準一個,“卟卟卟”數聲槍響過後,保鏢們先後倒地,隻剩下呆若木雞的劉桂文!


    “你……你……你敢真殺……殺人……”他結結巴巴道,完全懵了。


    肖偉誠滿臉殺氣:“你以為現在還是喝茶聊天的時候?專案組已堵到小區門口,眼看就要抄家滅族!”


    他順手奪過手下槍頂在劉桂文太陽穴,一字一頓道:“給你兩秒鍾,他倆藏在哪裏?”


    見肖偉誠麵色猙獰,雙目赤紅,知道他已殺紅了眼,根本不在乎多殺一個,劉桂文慫了,低聲道:


    “地下室……”


    肖偉誠惡狠狠道:“一起去,若看不到人,躺在地上的屍體就是你!”


    五個人往地下室方向走,走到半途劉桂文想起鑰匙還在嬌嬌那裏,遂敲開臥室門,等拿到鑰匙,肖偉誠使個眼色,“卟”一槍,嬌嬌甚至來不及哼一聲便氣絕而亡。


    有剛才幾位保鏢的死,劉桂文對死亡已經麻木,順從地帶著他們來到地下室,打開防盜門,肖偉誠手下立即衝進去,裏麵隻響起短暫的求饒和慘叫聲,隨即歸於平靜。


    “都死了,該護送我離開吧?”劉桂文木然道,此刻渾渾噩噩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灌醉,什麽都不想。


    肖偉誠微笑著點點頭:“是的,現在輪到你了!”


    話音未落,“卟”,一顆子彈正中劉桂文額頭,他雙目圓瞪著肖偉誠,堅持站在原地兩三秒鍾才卟嗵倒地。


    “撤!”


    車子怒吼著箭一般衝向別墅區後門時,老黃和小李堪堪跑到門口,憑著職業敏感已嗅到濃濃的血腥味,知道一切都完結了!


    然而車子速度太快,加之天色已晚,連車牌號都沒看清。


    六條人命全是槍殺,並且是很明顯的殺人滅口,這是轟動雙江省的特大命案,當晚縣公安局燈火通明,副縣長兼局長耿規主持的案情分析會,從晚上十一點開到淩晨五點。河濱花園別墅區更是全麵戒嚴,刑警們在劉桂文家取指紋、腳印,做血跡分析,模擬行凶場景,並以別墅為中心調閱沿途監控。


    小區保安和彪形大漢也被連夜審訊,追查幕後指使,不過這種事正主通常不會直接出麵,而是通過七拐八彎的關係,隻能以妨礙公務、聚眾行凶等罪名多關幾天。


    警方向死者家屬通報情況時,意外發現常委副縣長劉華失蹤!韓書記緊張萬分,當即要求在全縣地毯式搜索,直至淩晨三點多鍾,東郊賓館傳來消息,發現商務套間有名男屍!


    韓書記親自趕到現場,揭開殮布後不由兩眼發黑:果然是劉華!


    劉華也死了!


    據初步勘查結果,劉華死於心髒病驟發,但隨後刑偵專家發現他咽喉和手腕有青紫,衣服盡管熨貼但明顯有整理過的痕跡,懷疑他被強製灌入導致心髒驟停的藥物。


    賓館方麵說不清事情始末,商務套間是上午有人通過電話預定,傍晚兩名戴著墨鏡的客人先行抵達,服務員接待過程中並無交談,還有位客人隔了四十多分鍾趕到,同樣戴著墨鏡表情嚴肅。由於賓館安全通道直達停車場,因此前台不清楚客人何時離開,乘坐什麽交通工具。


    堂堂縣委領導班子成員、常委副縣長死於非命,且涉及前期調查的工程案子,對黃海、對縣委書記的聲譽不啻於一次沉重打擊!


    韓書記夜不成寐,獨自在辦公室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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