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留下暗號,城中弟子見到會找來接應的……我們當時糊塗了,不該挾持聶漠北的,應該叫姓賀的把毛良給我們帶著,不然也不至於出不了城去。”軟玲玉道。


    “那怎麽可能?姓賀的不會答應的……若不是我傷重連累你,就算官兵排查得嚴,以你的機靈應該也能混出去。”範少華道。


    “我隻想你出去找地方把傷養好,我就這樣不會出去的!”軟玲玉道。


    “什麽?你不想出去嗎?你想留在這裏幹什麽?”範少華奇怪地看著她。


    “我來是特意幫你們一起押解聶漠北去總壇的,現在他被人救走,我怎能空手而回?”軟玲玉道。


    “什麽?……三護法他們已經走了,你一人留下能做什麽?這城中現在官兵巡邏很緊,我們附近得力的手下昨晚都死在了田府,剩下三五兩個不入流的能做什麽?”


    “我知道,你放心,現在我手上不是有楚俊文嗎?雖然他半癡不傻的,可卻聽我的話得很。我剛才給他服用解藥的時候不是已經給他說了……”


    原來,剛才楚俊文在街上亂跑,無巧不巧地到了這廢屋邊。軟玲玉和範少華夜裏雖然逃離了田府,卻並沒能出得了城,也就躲在這廢屋之中。


    範少華傷重在內屋休息,軟玲玉聽到了屋外楚俊文的痛叫聲,當即想到還能再利用一下他,於是去將他叫進來,給了他“解藥”,並告訴他,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她在這裏的事。而且叫他,就算他爹來接他也不要同他去,去了以後就再也不能得到解藥了。要他留在聶漠北身邊,那樣的話,下次他難受自己還會悄悄去送解藥給他。


    範少華聽了沉默了一會兒道:“此事太過危險,你的武功和那老道比差得太遠了。別說那老道,就連那個女的你都打不過,我現在傷重一時也不能幫你,我不放心你繼續留下。”


    “我不會有事的!”


    “你怎麽知道一定不會有事?……你不是很惜命嗎?為什麽還要這麽去冒險?”範少華盯著她,目光帶著探究。


    “我……”軟玲玉開口,卻又無語。


    “你就為了你師父是吧?隻要是他交代的事,就算拿我的命,包括你自己的命去換你也毫不猶豫,他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範少華開始怨憤地低吼。


    “給你說過了,不是!我隻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為什麽就是聽不明白!”軟玲玉氣惱地回道,轉身往門外走去。


    “你去哪裏?”範少華忙道。


    “我出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人來,好將你安全帶出城去,不然官兵早晚又會來這裏搜查。”


    ……


    秋金燕走了已經幾天了,尹天成一直沒能回京城,他在客棧調養了幾天,傷勢卻沒有明顯好轉,心中不禁暗歎那冷天冥的厲害,竟然讓自己毫無反擊之力,隻能被動挨打,若是當時那仙子不來,自己再不能多堅持幾口喘氣的時間。


    傷勢不愈,連騎馬顛簸都受不住,隻好留在了客棧。


    在臨窗的小桌邊靜靜坐著,桌上的香茶徒自冒著輕輕熱氣,望著窗外那一攏如煙的細雨,心中的惆悵又將雙眉壓緊。三妹,大哥都不在身邊,芊荀不知道又飄向了何方,李道長也不知究竟是否還健在人世。而眼前這雨,又讓她想起了在界水灘的那個雨天,那個叫秋銀燕的女孩,想起她和自己一起走出幽冥教的牢房時,她望著自己那感激又帶著幾分嬌羞的模樣,她對自己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目光中是藏不住的真誠和開心,但最終,卻因為自己的事而賠上的性命……


    正想著心事,樓下忽然傳來一陣清越的琵琶聲,優美而帶著一些憂傷旋律響過一段之後,一個女子清潤的唱聲響了起來:


    春來喜,暖陽紅芳蕾,柔風漫吹湖水翠。戲錦鯉,雙雙又對對,憑欄相看心迷醉。情意濃,媒妁定姻盟,白首相隨心意同。


    夢一場,深夜驚醒淚兩行,思三番,江湖四海票淩亂,無處寄期盼……


    “這聲音好像很耳熟……”尹天成從思緒中醒過來,站起身慢慢走出房間去,站到欄杆邊向一樓茶座邊彈著琵琶的女子看去。


    “竟然是她!”尹天成不禁心中一震。


    那女子一身淡藍色布衣,頭發簡單的梳成一條麻花辮子垂在後背,身上沒有半點飾物,但也不能削減她天生麗質的美麗——此女子,竟然就是慕容婉兒。


    “原來她沒有死……她竟然是在賣唱?


    但不管怎麽樣,總算是離開了她那毫無人性的父親,算是獲得了自由,雖然生活清貧一些,比起以前也算是一種幸運了吧!”


    尹天成暗想著,又回到了房間,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準備等會兒叫店夥計拿去給她。他沒打算去和她相見,雖然她和自己共患難過,但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能像普通人那樣去生活,他會為她高興。


    慕容婉兒一曲唱罷,看客紛紛鼓掌叫好。她站起來向眾客官低頭行了一禮道:“小女子獻醜了!厚顏求諸位客官打賞個三瓜兩棗的,小女子在此謝過!”她說這幾句話聲音特別小,說完已經雙頰微紅,顯然她還不習慣這樣低聲下氣地去向人討要打賞。


    慕容婉兒說完端起身邊的盤子,向大廳的幾座客人走去,此時大廳就五六桌客人,好在都多少給了幾枚銅板打賞。二樓一個客官從欄杆處扔下一小塊碎銀,還不忘對她讚道:“姑娘人漂亮,曲也唱得好!”


    慕容婉兒抬頭看他,那是個二十來歲的書生,文字彬彬的,笑容十分幹淨,慕容婉兒向他屈膝一禮算作答謝,書生忙也拱手回禮。


    此時,欄杆不遠處的另一男子對她招手道:“美人兒上來!來大爺房間單獨唱一曲,爺會重重賞你!”


    此人中等個子,三十來歲年紀,穿金戴玉的富家公子模樣,但目光不正,笑容中帶著幾分玩虐,身邊還站著兩個青衣勁裝男仆,看那身板架勢,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慕容婉兒看了他一眼,歉意一笑道:“多謝公子好意,隻是時間不早了,小女子該回去了!”


    “這才啥時候啦?離天黑還早啦!快上來!”男子向她招招手,已麵現不悅。


    “對不起!小女子告辭了!”慕容婉兒見此人不是善類,屈膝一禮,自去取自己剛才放在椅子上的琵琶,準備馬上離開。


    那人大怒道:“給我站住!臭賣唱的還擺起譜來了!”說著對身邊的兩個仆人道:“你們去給我將她拉上來!本公子請她不來,還真把自己當什麽名門閨秀了?”


    “誒!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剛才給碎銀的書生不滿地指著這三人,“人家賣唱怎麽了?也是靠本事吃飯的正經營生,這生意買賣講的是兩廂情願,人家不唱了哪有你這樣強要人家唱的?”


    “甭管他!快給我去!”男子對身邊的家仆道,二人從欄杆處縱身跳下,將已經跑到門口的慕容婉兒拉住。


    “你們幹什麽啊?”慕容婉兒嚇得花容失色。


    “怎麽這樣啊?”樓下幾桌客人也有的發出不滿,但是看著二人都是會武功的,卻又不敢上去攔阻。


    “你們少給大爺管閑事啊!知道大爺我是誰嗎?小王爺皇甫雄可是大爺我的親妹夫!你們不知道吧?”樓上男子洋洋得意地向大廳的人介紹著自己的背景。


    “你是騙人的吧?人家小王爺沒準根本就不認識你!”


    “嗬?你當我是給你們吹牛啦?”男子從懷裏取出一個玉牌端在手裏展示給樓下的人看:“都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看到沒?‘濟王府’!”


    濟王是小王爺皇甫雄的封號,北邊的泊州、燕州、瓊州都是他的封地。樓下的人見狀都不敢再言,隻拿同情的目光看著被兩個家仆架著拖上樓去的慕容婉兒。


    那書生看著卻指著他大怒道:“你這是光天化日要強搶民女啊!就算王子犯法還和庶民同罪,你仗著小王爺的勢就這樣無法無天了嗎?”


    “嘿嘿~老子就是無法無天了,怎麽著吧!”男子不以為恥,說得洋洋得意。


    此刻慕容婉兒被拉上了二樓,書生見和男子理論不了,急得衝上去拉住其中一個家仆道:“放手!你們放開她!”


    那漢子手臂一甩,喝道:“滾開點!”便將書生摔到地上。


    “你們住手!”尹天成原本在房門口站著,見實在不管不行了,此時隻好走出來喝住幾人。


    “尹公子!”慕容婉兒叫了一聲,驚得有些愣住了。


    “你又是誰呀?也想管閑事?”那男子打量著尹天成。


    尹天成重傷未愈,此時不敢於人動手,隻一笑道:“兄台不要誤會,我聽你剛才說到小王爺,我也正好有事想去求見他,苦於沒有門路,所以這不……”


    “嗬嗬……小王爺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嗎?”那男子原本看著尹天成挺有威脅感,此時聽他原來是想找自己牽線搭橋求見小王爺的,心中一下放鬆了警惕,不屑地瞅著尹天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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