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帶著一個小鬥笠遮住了大半截麵孔,卻遮不住這麽大的雨水,渾身已被淋得透濕了。此刻下了馬來,將馬隨手套在屋外那半截柱子上,“嘿嘿”一笑道:


    “兩位,我看你們也是過路的,我也不巧得很,你看這路上被淋得一身濕了,好在這裏這麽寬敞,咱們各歇各的,各不相幹。”說完徑自鑽進了那破屋裏去。


    這邊的兩個漢子互看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那年少的便朝著不遠處那間屋裏賭得正熱鬧的人喊:“財哥!財哥!”卻沒聽見人回,仔細看看,才發現裏麵的人中並沒有阿財。


    “咦……阿財那小子怎麽不見了?”


    “誒,對呀,剛才不是還在那裏嗎?”那短須漢子也道。


    “難不成撒尿去了?……哎呀,我看算了,不告訴他也沒事兒,不就一個人麽,他還能把咱們這麽多兄弟咋滴不成?”那年輕的說道。


    “還不是你他娘的在嚷嚷麽?還‘財哥財哥’的叫,他比你還小啦,你他娘的也不覺得惡心?”那短須漢子一臉鄙夷,故意誇張地嗲聲嗲氣地學著。


    “我去你大爺的!我是你這麽娘娘腔的麽?……人家現在是公子身前的紅人兒,咱們總得客氣幾分。”


    “嘿……看他能紅多久?不就是靠巴結三夫人讓她給公子吹枕邊風麽?哼!這次公子弄來的這位姑娘,長得那叫個國色天香,我看三夫人怕很快要失寵了。”


    “有可能。不過咱們老爺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怎麽突然對公子這麽縱容了,竟然一個月就讓他收了四個小妾。真是奇了個怪了……”那年輕的摸著下巴,百思不解的樣子。


    “誰明白他爺倆兒的事?哎呀管他娘的蛋,他們愛咋滴咋滴吧,咱們隻要辦好手上的差事拿得到賞銀就行了。”那短須漢子不想去傷那腦筋。


    倆人正聊著,卻看阿財不知從哪個裏鑽了出來,走到了他倆這邊茅屋。


    “財哥!”那年輕的忙哈哈腰叫了一聲,短胡須也笑著向他點點頭。


    阿財“嗯”的應了一聲,又朝著那邊玩骰子的招招手,大聲叫道:“喂!喂!你們那邊的,再過來些人!”


    有幾人便即刻朝這邊奔來。


    阿財點點人數,又朝那邊叫道:“不夠不夠,都過來吧!”


    那屋子裏臉上有條刀疤的漢子頓時不悅了,嘴裏低罵一聲,和其餘幾人慢拖拖地到了這邊。


    “你們去四周找找有沒有人家,弄點吃的。這天已經黑了,雷雨也沒停,三夫人和那新夫人都還餓著啦!再加上大夥兒也得填填肚子。”那阿財朝眾人吩咐道。


    “財哥,三夫人他們中午不是在前麵鎮子買了好多的糕點嗎?咱們自家兄弟可以晚些時候再吃也沒關係,你看現在這雨這麽大……”幾人心裏自然不樂意去,其中一個人便給阿財討起人情來。


    “怎滴?我阿財是叫不動你們了?中午買的糕點已經吃完了,把三夫人和新夫人餓著了你擔得起責任嗎?”阿財本有些發青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了。


    那刀疤大漢操著手撇嘴一笑道:“阿財,別人去不去我是不管,但我是不去的。我平時給著你麵子,但你也別太得寸進尺!按理說咱們大夥兒除了主子,就隻有馬二哥才是領頭兒的,不是誰都能隨便使喚的。”


    阿財陰笑一聲道:“好好!那兄弟們,這眼裏還有我阿財的,就快些辦事兒去吧,這不給我阿財麵子的,我阿財也一定會好好記著!”


    十幾人相互望望,便有好些都硬著頭皮衝進了雨裏,隻有那刀疤臉和另外五人沒去,又返回剛才的屋子玩起骰子來。


    少會兒,阿財眼神陰冷,慢慢接近幾人,悄悄抽出了腰間的配刀……


    “一二三,六點小!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他娘的這把一定會開小!”那刀疤臉終於押中了,高興得拍手大笑,卻突地背心傳來劇痛,發出“啊……”的一聲哀嚎。


    “你幹什麽!啊……”


    另一人發現阿財一刀向自己砍來,驚得愣了一下,等出手接招已慢了一步,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卻被刀鋒在左肋劃破一道口子。


    “阿財,你他媽的瘋了!”那人跳開大喝。


    這六人中刀疤已經被阿財一刀殺死,一人受傷,其餘幾人見著阿財突然這樣的舉動,連忙也拔刀出來戒備。


    阿財不搭話,緊跟搶上,輪刀“呼呼”向那人劈去。


    那人受了傷動作便不靈便,一邊勉力招架一邊慌忙向另外幾人大喊:“你們還不來一起對付這瘋子?等他殺了我,接著就是你們幾個了!”


    幾人拿不定主意,一人大叫道:“阿財!你為什麽要殺自己兄弟?你再不說個原因出來,可別怪我們哥兒幾個一起上了!”


    “要怪就怪他們自己不知死活,趁著沒人的時候對三夫人毛手毛腳,是三夫人叫我這麽做的!”阿財口中說著,手上更不怠慢,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


    “你放你娘的屁!真要說誰對三夫人有什麽那也一定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想趁著現在這機會帶了她私奔,故意支開了老林他們,現在又對我們下毒手。啊……”


    那漢子說著腿上又挨了一刀,忙一個懶驢打滾,就地滾了開去。


    阿財跟著搶身上去,就想結果了那人,被旁邊漢子斜地裏一刀架開。


    “慢來!阿財,我們可不能隻聽你一邊的,我們得回城聽公子說怎麽處罰才對。”那架開阿財刀的漢子忙說道。


    “對!對!真要是有那事兒,也不著急這一晚。”其餘幾人也附和道。


    “好!好!可以……”阿財說著果真收了招式,把刀往刀鞘裏插。


    幾人也稍微鬆了口氣。


    突地,阿財手上動作一變,一刀飛快地朝著幾人橫劈過去。


    “啊!”其中一人吃痛地大叫一聲,手臂已經受傷,另外幾人忙退一步抽刀招架。同時,見斜地裏那小馬車飛快駛出屋子衝進雨中,駕車的人還是那個小廝。


    “阿財!你個天殺的盡然是要放人!”


    “操你大爺,老子們被你害苦了!”


    “你個吃裏扒外的雜種!”


    一時叫罵連連,有兩人向著馬車追去。可快要接近馬車之時,身後飛來一戴鬥笠的漢子將二人攔住……


    屋中另一人還在和阿才纏鬥,這人功夫不錯,阿財隻能稍微占些上風。此時那傷了手臂的漢子裹好了傷也立刻加入了戰鬥,他恨不得能馬上在阿財身上捅出幾個窟窿來。


    二打一,阿財就吃不消了,急得朝屋外大聲喊道:“你快回來!答應過我的事情是放的屁嗎?”


    “嗬嗬……傻缺!你放走了她們今天你死定了!”


    阿財肩上挨了一下,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刀。此刻心裏後悔得要命,“我竟然相信了他,媽的早知道就大家一起死!”心裏一亂,身前護著門戶的刀被人撥開,另一人一刀劈向他額頭。


    正此時,雨中衝進來那戴鬥笠的漢子,迅速拍出一掌將那人逼退,險險的救下了阿財。


    “你來了!”阿財大喜。


    “你殺人了?”那鬥笠人看見角落的屍體,聲音帶著惱怒。他刀插在腰間卻不使用,右邊手臂一動不動,隻用左手出掌,卻輕鬆接下了一大漢的攻勢。


    “不殺怎麽辦,我一個人怎能對付得了這麽些?”阿財現在隻對付那帶傷的漢子,一下搬回上風。


    “我事先和你說好不要鬧出人命的!現在是你壞了約定,可不要怪我食言!”


    鬥笠人說著手上加緊,一掌打在那漢子肚子上。那漢子“砰!”地一聲摔出去,直把背麵那半邊草牆撞得徹底垮塌了下去。


    鬥笠人轉身衝進雨裏……


    “你回來!我的解藥啦!”阿財大叫一聲,發瘋地攻出兩招,把手上的人逼退後便箭一般地朝著那人追去。


    “你根本沒有中毒,我給你吃的是開胃丹而已!”那人頭也不回,飛身上馬朝著馬車的方向駛去。


    那阿財聽得一愣,又哪敢逗留,拔腿向另一邊路跑得飛快。後麵的倆人不敢去追那戴鬥笠的漢子,隻跟著阿財追了出去。


    不多時,那鬥笠漢子追上了馬車。


    “娘!”漢子跑到馬車邊,高興地叫了一聲。


    窗簾掀開,芳娘探出頭來,眼淚花花地道:“雲兒,你趕上來了,可有受傷啊?”


    “娘放心,兒子沒事的,這幾日讓您受苦了,您快回車裏坐好,外麵雨大。”那漢子說著就要把窗簾子重新遮好。


    芳娘忙道:“沒事沒事!我想和你說說話。”


    趕車的小廝回頭問道:“公子,我們現在離汾州城還有多遠?會不會趕到了已經關了城門?”


    “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了。”


    “我看現在這時光,怕是戌時將盡了嘞,到時別進不了城去可就糟糕了!”


    “你安心趕車吧!就算是關了城門,我們也進得去!”漢子咧嘴一笑道。


    小廝愕了一下,一拍腦門笑道:“哎呀!我也真是蠢的,忘了公子現在是欽定的特捕頭領,可以便宜行事,真是關了也可以叫開。”


    ……


    雨終於停了,馬車燃起了風燈,隨著車子的擺動一晃一晃的,趕車的小廝臉上露著與有榮焉的笑容,興致勃勃地道:


    “我和夫人還是第一次去大城市啦,終於可以見見世麵了……對了公子,你這次去靄州咋樣呀,是靄州城好還是汾州城好?”


    “各有各的好……你小子,趕緊些趕路吧!”


    “好好好!我的特捕大人!哈哈……”那小廝打趣地道,揚起鞭子催馬加速前行。


    剛跑出幾裏,迎麵便駛來一對人馬,速度甚急。等和他們的馬車近了,那隊人馬便減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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