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荀道:“兩位既然應許了陳公子前去,又相請了我前來共商此事,我雖不能給什麽好的建議,但是可以相贈一物,應該對陳公子此行略有幫助。”


    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白色小藥瓶遞給陳康。


    陳康忙雙手接了過去,看了看道:“芊荀姑娘,這個是什麽啊?該不是什麽九轉大還丹之類的療傷聖藥?”


    說著扒開了瓶塞,湊近鼻子聞了聞,卻是沒有氣味,倒不像那些行淤散血之藥那樣有比較刺鼻的辛散之氣。


    芊荀微微一笑道:“這是一顆易容丹和他的解藥,紅色這顆就是易容丹,黑色的是它的解藥。


    此藥服用之後,在自己六十次呼吸之內,你可以擠壓或者拉伸自己皮肉,包括筋骨,調整自己的聲音,達到自己想要改變的效果。


    六十次呼吸過後變定型了,除了服用解藥,不管是水洗或者別的什麽方法都不會讓你露出真容。當然,這也並不是終身不變,等到三七二十一日之後,藥力會自行散去。


    此藥煉製不易,也不是治療傷病之物,我隻煉製了這一顆。”


    陳康拿出藥丸,眼睛睜得鬥大:“真會有這種奇藥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陳宗遠也拿了過去,湊近了瞧了又瞧聞了又聞道:“這話若是換了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我定會當他是個大騙子。沒想到這醫道精湛之境,竟也如通了神了。”


    芊荀笑道:“哪有莊主說的那麽玄乎。你看那些街頭的魔術雜技,有的不也讓人百思不解,覺得高深奧妙得很,但其實隻是隔行如隔山,外行人不懂罷了。”


    陳宗元道:“這也對哈,但是能做出這等藥物的人終究是世間少有。傳說古時有神醫能給活人剖腹開顱,我看芊荀姑娘的醫術,也當能到這個境界!”


    麵對幾人的誇讚,芊荀隻是淡然地笑笑。


    陳康有些興奮:“那這麽說來,我要是用了這個藥,別說是明智了,嘿嘿……就連爹娘你們怕是也認不出來我了。”


    幾人一番說笑,陳夫人對芊荀更是說不完的感激話。


    商定完畢,芊荀和尹天成各自回房。


    尹天成見芊荀急急前行,忙趕上去喊道:“芊荀……”


    芊荀沒有回頭,卻還是停下了步子。


    尹天成走到她身後,已感覺出她的冷清,剛才的喜悅便如同一苗燭火,被外麵這寒風一吹,瞬間就湮滅了。


    自從那晚以後,他都沒能見到她的麵,這幾日心裏就像堵了一團棉絮,抑鬱得難受。今日好不容易見到了,看她這般冷淡,一腔的話在心中,卻是開不得口。


    芊荀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心裏微微不忍,轉過身來,露出一絲微笑道:“尹公子叫我有事嗎?”


    尹天成見她臉上有了少許暖色,壓在胸間的陰鬱頓時也散開許多,笑道:“你這幾天一直呆在房裏悶不悶?我陪你四處走走可好?”


    芊荀隻道:“謝謝尹公子好意,隻是芊荀習慣一個人呆著。”


    雖然麵上還是淡淡的笑著,但是卻是禮貌而蘇離,這樣的笑容,尹天成並不陌生,這是芊荀和別人說話時慣有的神情。


    但是他以為,在她心裏,他和別人多少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能分明地感覺出來,那種難以名狀的情愫牽引在二人之間。


    尹天成劍眉擰成了結,眼底盛滿難以掩藏的失落,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有說出什麽話來,隻把目光移向一邊。


    芊荀心裏一沉,說了一句:“天冷了,我要回房了……你也回屋去吧。”便迅速向前走去。


    尹天成站在那裏,唇邊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本是清傲的性子,以前遇到的女子幾乎對他都是傾慕有加,但卻沒有一個能讓他動心的,甚至有時特別厭煩她們對自己那種過分的熱情。所以,他時常是保持著有些冷清的樣子,盡量避免和她們過多的接觸交流。


    而現在,看到芊荀對自己的樣子,他心裏真是害怕,害怕芊荀對自己正是自己對別的女子那樣的心情。


    “她對我無意,我卻糾纏不休,倒是讓她看輕了……”尹天成暗自對自己說。


    楚佩瑤站在窗邊,透過一道窄窄的縫隙看著那梅樹旁的兩個人,緊張得攥緊了手裏的方帕,不自覺的咬著嘴唇,似乎院中兩人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緊繃的神經。


    雖然聽不見他們究竟說些什麽,但卻看出芊荀對尹天成似乎十分冷淡。片刻間各種情緒在心間交織。


    一邊惱恨芊荀,不過就是流落江湖的落魄女子而已,卻讓尹大哥這般上心。一邊又幾分慚愧,想到他們若是兩情相悅,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和立場去怨恨,更何況,她還幫過自己。


    一會兒又想,隻要芊荀拒絕他就好了,隻要她不願意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是有希望的。


    但是一會又想,她怎麽可能會拒絕他,像他那樣的男子,隻要對誰溫柔的一笑,鐵石的心腸也都能給化成了繞指柔,誰能拒絕得了他的情意?她現在說不定是使著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


    楚佩瑤沒有發現,自己在縫隙中的一張臉孔,已慢慢失去了以前那端莊柔善的模樣……


    陳康去少林的事情被定了下來。此少林寺,建寺於蒼州東隅的昭華山山腳,從此處去,自然要經過霽州、珮州,正好可以與尹天成他們同行。幾日後,四人一騎一車,一起上路。


    尹天成親駕馬車,陳康騎了馬跟在旁邊。由於易容丹的藥力時間有限,所以陳康他也還未曾使用。他原本是個話多的,在少林寺呆得久了,現在放了出來,似乎是關在籠子裏的小鳥飛了出來,緊跟在尹天成身邊問這說那沒完沒了。


    尹天成本比陳康接近大一歲,而且性格內斂沉穩,陳康個自比他稍矮,性格活躍,兩人相處起來,確是兄友弟恭的模樣。


    而楚佩瑤和芊荀二人在車裏,就不同了。


    芊荀本就少言,而楚佩瑤除了表麵上和她仍然維持著的禮節,基本沒有別的交流。芊荀是心思通透的人,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想到和尹天成相處的種種,心裏便又微微的煩亂起來……如果不是現在身體這樣,真想一走了之……


    正在想著心事,卻聽得一陣悠揚的歌聲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吟唱道:


    “天高高兮,地廣博,獨行悠悠兮,愜意樂樂……癡男怨女兮,自尋折磨,上天入地兮,一念之隔……”歌聲飄飄灑灑回蕩在空中,聲音不大卻字字入耳清晰。


    芊荀不禁撩開車簾尋聲望去。


    隻見前麵路上不遠,一個瘦小的老者,晃晃悠悠騎著一頭棕色毛驢行了過來,他身上僅僅著了單衣,胸膛手臂都露在外麵,手裏拿著個酒壺,已經喝得滿麵通紅,正醉眼蓬鬆地吟唱著:


    “南柯一夢兮,懵然不覺……要得自在兮,莫把情花折,莫把情花折……”


    車內的楚佩瑤也好奇的探身車窗看了一眼,便縮回了身子,心想:“都說人老成精,這老人卻吟唱這般歌詞,顯是不懂陷入情愛之人已心不由己……”


    芊荀卻聽這聲音似曾相識,但是卻記不起是在哪裏聽過。心中暗想:“這個老人吟唱此謠,卻是道家至理,難道他也是修道中人?但怎麽又看不到修道者的靈光……”


    少頃時間,老人與她們馬車錯身行過,不一會兒便越來越遠,隻有那歌聲仍舊斷斷續續傳入耳中。


    ……………………………………


    話分兩頭。且說芊荀最早本要去拿九龍琴,卻中途發現女妖害人幹了一仗,弄得兩敗俱傷,隻好改變計劃,先去昭化山找地方靜養。而那九龍琴,今在何處呢?


    燸州所轄的棲鳳郡,與茼州的西南麵接壤。而燸州的西南就是邵平所說的“三悠穀”所在的町州,西北就是聶漠北老家所在的枼州。所以如果從靄州到枼州町州,那麽取道燸州官道都是最便捷的。


    接近傍晚十分,寒意加劇,棲鳳城街道上行人已漸行漸少。一個身形健壯的年輕人提著剛打的酒從酒肆出來,哼著小曲樂滋滋地往回走。


    “公子……公子!”


    一個女子聲音從身後傳來,男子回身一看,一個穿著白色鬥篷的女子從身後走來,鬥篷遮住了女子上麵部分麵孔,隻能看到眼下部分。


    “公子,您的玉佩掉了。”女子遞過去一塊瑩潤通透的白色圓形小玉佩,一看就知價值不低。


    那男子一愕,看著那玉佩呆了半晌,忙向四周溜目一掃,見四下無人,便堆笑道:“是啊!你看我這人大意得……多謝姑娘啦!”說著趕緊接過,一把揣進懷裏。


    那女子也不再搭話,微一欠身便轉身離去。


    ……白色的鬥篷下,露出一道詭異的笑容。


    楚俊文風塵仆仆,黑眉緊鎖,他按照邵平那日的話,去往町州三悠穀去找妹妹楚佩瑤,今日恰好路過此地,牽著馬沿街看著鋪子,想尋一個吃飯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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