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已經不行了,陳莊主夫妻二人都一直守在房中。”楚佩瑤道。


    芊荀忙對恭立在門旁的一小廝道:“勞煩給陳莊主通報一聲,就說我是一位郎中,想看看他家公子。”


    那小廝聽了忙跑向後院稟報。


    陳宗遠慌忙趕來,遠遠看到二人便叫道:“尹老弟,你回來了!”但看著芊荀,卻露出驚疑之色:“這位姑娘就是郎中嗎?”


    他看芊荀年紀青青,醫術怕是不會高明到那裏去。


    “陳莊主,聽說令郎情況危急,你快帶我去看看吧!”芊荀催道。


    “呃……好!幾位都跟我來吧!”陳宗遠此刻也隻好在前領路。


    芊荀幾人近了陳康房中,兩位老大夫看來治病的是位美貌年輕女子,都有些失望。


    芊荀向那王大夫借來銀針,又對諸人道:


    “諸位,我要給陳公子施針,不過此套針法是師門不傳之謎,所以煩請諸位行個方便,隻要陳夫人留在這裏就可以了。”


    眾人一聽都各自退了出去。


    陳宗遠出來,心裏很是忐忑,問尹天成道:“尹兄弟,這位姑娘大名怎麽稱呼啊,不知她師出那位明醫?”


    尹天成怎麽看不出陳宗遠的心思,但也理解他的心情,一笑道:


    “陳莊主,芊荀師出何人我雖然不知道,但是她的醫術卻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高明的。她既然肯出手相救,多半是沒有問題。”


    尹天成為人謹慎,雖然對芊荀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事情未成功前,用語仍很保守。陳宗遠聽得半信半疑,隻想著現在也沒有辦法,隻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芊荀讓陳夫人遠遠的站在門口,其實,讓她留下隻是為了避孤男寡女之嫌而已。在那個年代,女子行醫本易遭人非議,所以她也處處小心謹慎,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煩。


    芊荀用自己身子擋著陳夫人的視線,右手在陳康額上一撫,一點亮星從手心飛進了他的眉心,陳康眉頭隨之輕輕一動。這些變化,陳夫人卻是沒能看見。


    陳康靈魂歸位,已是保住了性命,隻是他靈魂出體時間較久,已受了一些損傷,芊荀得再施針以幫助其融合修複。


    她現在施展不了法力,這套針法卻是用的正當醫術,隻是要求精準,每一個穴位,每一針的深淺都得倍加仔細,容不得毫厘之差。一趟針行下來,卻也差不多用了半炷香時間。


    芊荀現在身體尤為虛弱,如此受累,麵色變得蒼白,額上也起了密密一層冷汗。


    芊荀覺得身體已經不支,對陳夫人道:“夫人,令郎沒事了,你好好照顧他吧!不過我夜間在山上受了風寒,怕是得借你房間休息一晚。”


    “啊呀,姑娘說什麽借用的話。您要真是治好了我們家康兒,那可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別說是一晚了,就是供養姑娘一輩子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陳夫人聽兒子沒事了,高興得跟什麽似的。但是心裏又有些疑惑,心想這麽嚴重的病,這小姑娘就這樣一會功夫說好了就好了麽?


    但此刻看芊荀麵色很不好,也不好意思多問,隻開了門送她出去,又忙吩咐身邊的仆婦帶她去廂房歇著,好生照顧。


    此時守在門外的陳宗遠和兩位大夫已經迫不及待進了房去看陳康。陳夫人也顧不得多客套,安排了便也急著回去房裏。


    尹天成見芊荀麵色不好,過來問道:“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楚佩瑤在旁見到他那關切的眼神,呼吸為之一滯,心道:“他難道真的……?”


    芊荀勉強一笑:“尹公子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就是夜間在山中受了些風寒,現在去房間歇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一起送你去房間吧!”尹天成說著向一邊的楚佩瑤含笑點點頭,算是知會了一下,便跟了過去。


    楚佩瑤愣在那裏,看著二人離去,不禁心裏一酸。想著自己在院中忍寒受凍等了那麽久,到如今也未得到他一個關心的眼神,半句安慰的話,淚珠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滾落出來……


    屋內幾人圍著陳康,見他臉色竟然已經恢複了血色,那老大夫一把脈,連連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老夫行醫大半生,隻知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次真是大開了眼界了,這卻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了無痕啊!這可真是……可真是稱得上神醫啊!”


    另一位大夫聽他如此說,忙也伸手拉過陳康手腕,一診之下,果然脈象平和有力,也驚歎心折不已。說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會有這麽高的本事。”


    楚佩瑤站在房外,聽著這些對芊荀的誇讚之詞,覺得特別的刺耳,咱也無法再此多留片刻,一個人逃也似地跑出了東院。


    陳宗遠和陳夫人看著兒子麵色逐漸恢複,又聽得兩位大夫這樣說,當然是高興非常。陳夫人喜極而泣道:“這麽說,康兒真的是保住了,真是謝天謝地!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來。”


    那老大夫道:“陳公子現在隻是熟睡,你要他醒來,大可喚醒他就是。”


    此話一講,更是讓陳宗遠夫妻欣喜。陳宗遠哪裏還等得及,忙拍著兒子呼喚。


    陳康皺了皺眉,果然慢慢睜開了眼睛,見幾人正圍著自己看,睡意一掃而光,一下坐起身來,一臉茫然問道:“爹、娘……你們都圍著我幹什麽啊?”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陳宗遠夫妻便經曆了愛子從有到失,又失而複得的悲歡,不由得老淚縱橫,對芊荀和尹天成更是不勝感激。


    ……


    仆婦領著芊荀和尹天成到了廂房門口,芊荀回身對尹天成笑笑道:


    “尹公子,我要稍作休息了。我常年漂泊江湖,這點小病並無大礙,我看楚姑娘好像有些不適,你若是有時間,要不去看看她?”


    尹天成淡淡一笑道:“你自己多注意休息,不要隻知道關心別人。”


    芊荀莞爾,轉身入內掩上了房門。尹天成正要走,又聽芊荀喊道:“尹公子,若是待會兒遇到陳夫人她們過來找我,就請告訴她們說我已經休息了。”


    尹天成道:“好,但是你累了一天還沒吃東西,等會兒給你送點過來吧。”


    “那也好!”芊荀道。


    陳宗遠吩咐下人酬勞了兩位大夫,便要帶著陳康一起去向芊荀道謝。


    陳康卻是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揉揉眼睛慢條斯理地尋著鞋子套在腳上,懶洋洋地道:


    “爹、娘,你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傍晚的時候隻是覺得突然想睡覺,然後我就睡了那麽一小會……怎麽你們說起來,我好像是生了什麽能死人的大病似的?”


    陳宗遠板下了臉來:“你那是睡覺?你剛才都快把你娘嚇死了,你還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他自己何嚐不是差點被嚇死了,隻是他在兒子麵前嚴厲慣了,此時見兒子身體已經好了,麵上便又恢複了一貫的神色。


    陳夫瞪了丈夫一眼:“你說話就不能溫和點?”,又愛憐地拉過兒子,為他攏著散亂的頭發道:


    “康兒,你自己剛才病得厲害,渾身冰冷,呼吸都快沒有了,鎮上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多虧了那尹公子帶了芊荀姑娘來才救得你的性命。


    現在你醒了,應該親自去道謝才是……不過說起來那芊荀姑娘年紀看起來和你妹妹相當,不想卻是有這麽高明的醫術。”


    陳康聽著撓撓頭,思索道:“竟然有這樣的事?不過這是什麽病這麽古怪,倒像是師傅說的那什麽丟魂症,她怎麽治得了……嗯,我自己去問問她去。”陳康衝著他爹扮了個鬼臉,一閃身已經從窗戶躍了出去。


    陳宗遠大喊:“回來!回來!切莫失了禮數。”可哪裏還有兒子的身影,氣得他直跺腳,對妻子數落道:


    “你看看!你看看!這像是和尚教出來的弟子麽?學藝這幾年回來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你以後得好好給我管著他點!”


    陳夫人卻道:“康兒就是活潑一點,性子急一點而已,小孩子嘛,哪能事事老練沉穩的?你難道還真想他學成個木木訥訥的大和尚來?”


    “你!”陳宗遠被妻子說得一時語塞,隻搖搖頭歎一口氣道:“你就慣著他吧!都二十出頭的人了,還是小孩子?我看那尹兄弟和他年紀相若,就不似他這般莽撞。”


    楚佩瑤依著柱子,靜靜地站在長廊上看著遠方沉沉夜色。任冷風吹麵卻似乎渾然未覺。因為她此刻的心,卻比外麵這風更涼。


    第一次與尹天成相見,她對他就怦然心動,之後匆匆而別,雖然期盼著他日能夠再次相逢,但是她知道天下之大,這樣的巧合怕是一種奢望。


    然而就在她未報希望的時候,她卻又真的和他不期而遇,他就像天神一般來到了自己身邊,而且竟然還沾上了遠親的關係。她心中暗想,或許這就是上天的眷顧。


    她芳心暗許,滿懷希冀,今天晚上鼓足勇氣說要想去他家鄉看看,其實也是試探他對自己心意,不想得到的卻是那樣的回答。很明顯,他想要和自己保持距離。


    然而兩次見他和那芊荀相處,他看她的眼神和看自己時截然不同,她不傻,她能感覺到那是什麽差別。


    “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楚佩瑤暗暗問自己,心中不由一陣抽痛:“……不,我不能!就算他心裏裝著別人那又如何?隻要他一日不娶親,我便還有一日機會!”楚佩瑤捏緊了手中方帕,暗暗下了決心。


    靜靜想著心事,陳康走到了身邊她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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