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二道雷劫的瘋狂灌注,整個秋英洞中充滿了狂暴的雷龍電蛇,四處遊走衝撞,堅固的牆壁瞬間便傷痕累累。


    在雷海的中央,獨有一塊清淨之地。無數條雷龍電蛇圍繞著結界,來回轟擊,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此時,璿玉子正獨坐其中,旁邊橫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身影,正是致虛。在他的身前,有一鼎一人來高的黑色丹爐,爐頂的蓋子已經徹底洞開,不時有白色煙氣冒出。


    爐口正上方的結界,正被天上射下的雷柱砸得變形,距離爐口隻差一步之遙。


    仔細看之,便能發現,在爐口與那結界之間,正有一粒拳頭大小的墨綠色丹丸,滴溜溜旋轉不休。其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以至於已經不省人事的致虛,都不知不覺間受了那藥香的影響,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


    而璿玉子卻一臉凝重,眼見那結界又要撐不住,當即掐訣不止,口誦咒訣,最終將手勢停在劍訣上,一身法力集中於食中二指。


    隨後,隻見其劍訣一指,便見那丹丸臨空飛起,直接破界而出,坦然迎向那躁動不安的雷柱。


    隨著丹丸的出現,那雷柱頓時化作一條粗長的雷龍,龍口一張,瞬間吞沒了丹丸。


    嗣後,洞府內的雷龍電蛇皆得了明令一般,迅速向雷柱聚集。


    數息後,那雷柱中所蘊含的天地之威達到了最頂點。璿玉子隻覺得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連心跳都驟然漏了好幾拍。


    然而,此時的他卻不再那麽凝重,反而露出了一絲堪稱詭異的笑意。


    “這次雷劫威力巨大,看來是真雷劫了!”他的臉上毫無懼意,笑容純粹而瘋狂。


    “二品複生丹,一定要成啊!”


    璿玉子心念剛起,仿佛為了回應他的祈請一般,那長身直通天際烏雲之中的雷龍,便再度張開巨口,發出一聲巨大的雷鳴之聲。


    緊接著,那些瘋狂湧入其身體中的散逸雷蛇,又從其體內分解而出,就像夏日淺河中圍著水中石塊的蝌蚪一般,紛紛朝最中間的複生丹鑽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雷霆之力的瘋狂湧入,那墨綠色的丹丸已經瀕臨崩解的邊緣。


    璿玉子翹首以盼,緊張兮兮地盯著那顆淹沒在雷海之中的丹丸,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身處危險之中。


    ——————————


    “不是活物渡劫?”遊離聽了印靈童子的話,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問道。


    童子玩夠了心魔所化的黑珠,將其收入心字印內部,封印起來,然後枕著雙手,一臉鄙夷道:“也不知道璿玉是怎麽教的你,連‘丹渡雷劫稱二品’都不知道?”


    小遊離喃喃重複道:“丹渡雷劫稱二品?我好像聽師父說過一次。前輩的意思是,那雷劫是師父在煉二品丹藥引來的?”


    說著,以拳擊掌道:“是了,我剛還替師父他老人家看爐來著。難道師父真的要晉階二品煉丹師了?”


    欣喜之餘,他終於想起來擔心師父的安危了:“這雷劫看著威力好大,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能不能扛得住?”


    童子老神在在道:“一般的二品丹藥,隻能引來一道劫雷,兩道劫雷就意味著他這一爐丹藥的品質能達到中上水準了。但看劫雲的聲勢,應該不止兩道劫雷才對。如果還有第三道劫雷,威力比前兩道加起來還大,別說是丹藥了,就是璿玉子本人也會受到因果的波及,能不能扛下來還不好說呢。”


    遊離聞言,原本落下的心石又不禁懸起。


    “那我能做點什麽嗎?”


    童子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冷笑道:“就你這副德行,還是求老天保佑,不要再挨雷劈了吧。”


    遊離苦笑不已,再看看自己這倒黴樣兒,一身傷勢,連走路都費盡了,的確是自顧不暇了。隻能默默祈禱,希望老天保佑自家師父吧。


    想罷,便認準方向,拖著殘軀往遠處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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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玄洞中,星辰接過水蕨妖卷來的小白斑虎,看著小家夥楚楚可憐模樣,母性大發,抱著它就往洞內走去。


    水蕨妖和冰紋蟒、青梟緊隨其後,一人四妖剛回到洞中的石台上,突然被上方的地動山搖給驚到了。


    好在杏玄洞足夠結實,有驚無險地撐住了那一波接一波的巨大衝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青梟驚疑不定地問道。它作為鷹隼之屬,其實天生不喜這種地下洞穴,因為很難發揮飛行優勢。


    “難道是那老烏龜又殺回來了?”冰紋蟒猜測道。


    “不可能。它被杏姨打跑了,肯定沒膽子再回來了。”水蕨妖否定道,它算是杏玄洞的土著了,反而第一時間發現了部分真相,“這動靜好像是從山頂傳來的,難道是什麽又有高手在打架?”


    星辰聞言,不免擔心起來:“遊哥哥不是去山頂了嗎?那他不會有事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商量起如何營救的事來,竟然無一人猶豫要不要去救人。


    這時,頭頂的杏樹上,有一根細長的枝條壓了下來,在他們的頭頂說道:“是雷劫,小遊離沒有性命危險,你們還是乖乖待著別動。”


    青梟唬了一跳,戒備道:“這是哪來的樹妖?你們這破洞裏的古怪也太多了吧?”


    冰紋蟒待得時間比較久,立即嗬斥道:“雜毛鳥別亂說話,杏姨雖然性情溫厚寬仁,但也不能由著你不敬上位者。”


    青梟翻了個白眼,正要出聲反駁,卻被水蕨妖一下卷住鳥喙,“讓你閉嘴就乖乖閉上鳥嘴。”


    星辰的關注點卻在另一邊,抬頭問道:“杏姨,您的意思是,遊哥哥遇到危險了?”


    杏枝微漾,笑道:“小姑娘挺細心,放心吧,他受了劫雷的波及,卻因禍得福,被劫雷滅殺了元神中暗藏的心魔。”


    星辰點點頭,歎道:“劫雷聽起來很恐怖的,不知道爺爺怎麽樣了。”


    杏姨道:“他們安全得很。倒是你們,在這裏反而有些幹礙,都上來,我把你們送到另一邊。”


    話音一落,水蕨妖藤條一卷,率先上了那根粗大的樹枝。


    其他人有樣學樣,都躍了上去。隻有青梟來回逡巡,顯然是別嚇得不輕。杏姨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釋放出半分氣息,但它性子跳脫歸跳脫,腦子可不笨,已經意識到,對方極有可能就是出手趕走馱山鼇的大能了,好懸沒嚇死,怎麽還敢胡亂跑上去?


    “現在知道怕了?”冰紋蟒不忘嘲諷。


    青梟張了張嘴,連翅膀都沒敢撲騰,怕被杏姨當成挑釁。


    就在它不知如何是好時,杏枝驀然延伸,將其卷住,然後微微一晃,星辰和四隻妖獸便從原地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了墜落一地的杏花。


    片刻後,這棵存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杏樹猛然縮小,搖身一變,化為一個身穿粉裙的中年女子,臉色白皙,雍容華貴,氣質頗為出塵。


    隻見她盈盈踱步,來到地皇後土廟前,對著廟中的地皇坐像施個萬福禮,然後素手一翻,手中多出三支降真香。


    燃香祝禱畢,她恭敬道:“虎嘯林果然不出所料,有所行動了,還請娘娘示下。”


    言訖,靜立片時,隻見黑黢黢的廟門內,地皇後土娘娘的塑像金光一閃,一對金眸緩緩睜開。


    “青杏,多時不見,你出落得一發標致了。”


    粉裙女子笑道:“多謝娘娘誇獎,青杏比主人差多了。”


    塑像微微頷首,說道:“你說的我已知曉,你們就按計劃行事即可,遮掩天機一事我自會安排。”


    那個名為“青杏”的杏樹妖躬身拜謝,抬頭時,地皇坐像早已恢複原狀,然後突然崩解,隻剩一點金光懸浮在半空,在昏暗的杏玄洞中顯得格外耀眼。


    青杏長袖一揮,將那道金光攬入袖中,然後放眼四周,喃喃道:“枯守此處多年,終於要行動了啊。”


    一聲太息過後,她的眼神頓時淩厲起來,隨後抬起頭來,視線穿過厚厚的山體,直接望向了烏雲之外。


    天地之間,仿佛就隻有自己和雲頭站立的那人。


    此時,在烏壓壓的劫雲上方,距離約萬仞的高空,正有一名身穿黃底黑斑衣飾的瘦長男子,本來正袖手觀察腳下的劫雲,還不時看看千裏之外正在激戰的黃明與李清秋,顯得頗為閑適。


    直到地底的目光傳來時,他也心有所感,同樣穿透雲層和山脈,看了下去。


    對視片刻後,他咧嘴一笑,笑聲中滿是輕佻:“嘖嘖,出牆紅杏俏,枝頭春意鬧。”


    青杏冷笑道:“春意倒是沒看到,老娘隻看到了變本加厲的惡意。吉勝,打口水戰有什麽意思,可敢一戰?”


    男子隨手掬一捧流雲,像棉花糖一樣塞進嘴中,意甚放鬆,“陪美女玩玩,吉某求之不得。”


    青杏嗤笑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話音剛落,身影便化作萬千杏花,消散一空。


    下一刻,萬裏之外的高空,杏花迎著皎潔的月光,在雲端現身,衣袂飄飄,宛若蟾宮仙子。


    吉勝闔目,鼻翼翕動,一臉沉醉道:“香則香矣,可惜香得俗氣,不如你家主人多矣。”


    青杏聞言,柳眉倒豎,沉聲道:“你們到底把主人藏到何處了?”


    吉勝笑道:“等你打贏我再說。”


    青杏身形一邊,雙腳化作萬千老根,紮入雲層之中,冷冷道:“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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