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長鐧是團陵的本命法兵,兩兩相撞,對其自身的丹田炁海影響極大,是以嘔出了一大口血。


    遊離人在半空,步法不停,腳踩長鐧,一個借力,兔起鶻落,非但沒有選擇拉開身位,反而欺身而上,主動與那團陵近身作戰。


    團陵修為與遊離一般,都是築基中期。不過,天闕堡修士是以武入道的器修,既擅長禦器遠攻,又擅長近身作戰。


    因此,遊離此舉,可謂正中他下懷。


    團陵硬生生咽下泛湧到嗓子眼的鮮血,一邊禦使雙鐧回援,一邊召出一把長刀,迎麵斬了上去。


    遊離見狀,臨空一閃,瞬間躲開了刀鋒,然而後麵的雙鐧卻緊隨而至,其對他閃躲的方向早有預判,徑直擊向他。


    團陵嘴角一笑:“你個小陰貨,這下看你往哪裏逃?”


    遊離身形靈活如蛇,身後驀然憑空具現出一道土牆,擋住雙鐧的同時,雙腿乘勢一蹬,瞬間就來到團陵身前。


    “你居然是個符師?”


    團陵瞳孔驟然放大,再也顧不上其他,取出一道紅豔豔的符籙,瞬間注入真炁。


    隻不過,真炁剛剛注入符中,尚未來得及激發,遊離的一擊勾拳已經擊打在他的麵門之上。


    團陵頓時倒飛一丈多遠,手中的符籙也因為施法被打斷的緣故,成了一張毫無用處的廢紙。


    遊離甩甩手腕,疼得齜牙咧嘴:“沒想到臉皮還真厚啊。”


    裁判等了片刻,直接宣布道:“本輪真玄派道心獲勝!明日可參加第四輪比賽。”


    遊離朝裁判抱拳致禮,然後走到團陵身邊,一把將他扶起,笑道:“陵哥,對不住啊,一時沒收住手,你沒事吧?”


    團陵揩掉嘴角的血,心情複雜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會扮豬吃老虎啊,得了,老哥我技不如人,認栽了。”


    說著,自己爬將起來,提醒道:“雖然你贏了我,但後麵有的是更厲害的家夥,你多多加油吧。”


    看著他黯然離場的背影,遊離哂然一笑,也從另一個通道離去。


    觀眾台上,小小少年歡呼雀躍,為自己的再次勝利而手舞足蹈。


    他旁邊的老者笑眯眯道:“休休真棒,又猜對了啊。”


    那個叫休休的少年,頓時嘟嘴問道:“爺爺,我什麽時候也能像他們一樣,上台比賽啊?”


    “你修行得晚啊,等再過十年,不出意外的話,就可以直接參加凝丹組的比賽啦。”老者笑眯眯道。


    “十年?那也太長了吧?”


    “十年對有些人來說很漫長,但對你來說,隻會覺得過得很快哩,誰讓我們家休休是粟家的小天才呢。”老者兩眼眯成了月牙兒。


    粟休休終於咧嘴笑了起來。


    ——————————


    遊離出得賽場,並未急著離去,因為下一場輪到翟弼清登場了。


    他從通道中登上觀眾台,左右觀望了片時,終於看到人群中一個朝自己揮手的漢子,正是許久未見的方懷遠。


    遊離剛剛比完賽,眾人對他幹脆利落地贏下比賽都印象深刻,此時近距離一看,才發現竟是這麽年輕,紛紛交口稱讚。


    遊離聽在耳中,一路抱拳致禮,好容易擠到方懷遠旁邊,發現翟弼清已經下去準備了。


    二人相敘近況已畢,便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下一場比賽上。


    “方大哥,你覺得翟胖贏麵有多大?”遊離問道。


    “聽說你這兩日忙於苦修,對抽簽對陣的情況可能還不太了解,我跟你說一下。仙盟大比的賽製,分為前期的淘汰賽和後期的排名賽兩種。因為今年報名的人數太多,所以分成四大組,你分在了乙組,弼清在丙組,我在丁組,咱哥兒仨正好錯開,在決出三十二強之前是不會遇到了。”


    方懷遠還是一副老大哥一樣的熱心腸,耐心細致地介紹其賽況,“其中,甲組和弼清所在的丙組,是出了名的魔鬼小組,高手如雲。弼清昨天的對手比較弱,很快就贏下了,但是今天的就有點棘手了。”


    “翟胖晉階築基中期已經好幾年了,按說積累比較深厚,手上的機關器械可謂層出不窮,在前期的淘汰賽中能遇到什麽強敵?”遊離好奇道。


    “這一屆參賽人數眾多,水平參差不齊不假,但也不乏好手啊。就比方說弼清這次的對手,正好是墨家的老對手,班門中人。”方懷遠解釋道。


    正說著,觀眾台上突然歡呼起來,卻是丙組第三輪第一場比賽開始了。


    翟弼清的對手,卻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看年紀應該快二十歲了。


    走筆至此,順帶一提,仙盟大比各組均有一定的年齡限製,比如築基組必須是九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凝丹組則在二十五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金丹組的沒有硬性的年齡限製,隻有一點,必須是抱丹五十年內的“新金丹”。


    至於選擇這幾個年齡段的原因,說法有很多,但一個總的原則就是,凡是在這幾個年齡段達到相應修為的,才算得上天賦和潛力並存的天才之輩,未來的大道成就極有可能很高。


    比如,修行界一般認為,修士若能在二十五歲之前築基入道,至少說明是個凝丹胚子。而凝丹期已經是公認的高階修士了,哪怕放在六大頂尖宗門中,也是絕對的主力。


    有鑒於此,超過二十五歲才築基入道,那就與“天才”二字無緣了,自然無法參加仙盟大比了。


    凝丹期同理。但到了金丹期,情形則又有些不同,因為從凝丹到金丹,是一個巨大的跨越,不僅修為暴漲,個人壽元更是會越過一道天塹,所以才會被稱為“人中仙”。


    曾有人作過不完全統計,世間修士千千萬,能真正扛過天劫、邁過那道天塹的,可謂萬不足一。這就導致很多人即便僥幸結成金丹,年齡也已經一大把了,所以仙盟大比設置年齡下限,就沒了現實意義。


    正經是,結出金丹後,時間越久,積累越深,達到五十年以上就可稱為“老金丹”。到了這個份上,如果還參加金丹組比賽的話,就真是實打實地欺負年輕人了,所以很多老金丹對黃榜的戰力排名沒那麽看重,很大度地把表現的機會讓給年輕人。


    如果看官以為是老金丹們高風亮節的話,那也是想多了。他們之所以不在意,並不是真的看淡了,而是眼裏已經沒有青榜,而是都盯著黃榜了。如果能擠進黃榜前五十名,那才是一個老金丹該有的覺悟和追求。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金丹組便設置了一個抱丹五十年的限製。


    而巧合的是,方懷遠前些時候剛剛過了二十四歲生日,將將地卡在了築基組的年齡上限上,真可謂是老天保佑了。


    隻不過他滿麵大胡子,平日裏也不太修邊幅,麵相顯老,看著跟三十出頭似的,報名時險些被仙盟相關人員當成違規人員處理。


    閑話休提,言歸正傳。


    方懷遠今日沒有比賽,因為對手在昨天的比賽中受了重傷,今日無法出戰,運氣好得沒邊了。


    此時,他拿出一個卷軸。遊離一看,好家夥,居然密密麻麻寫滿了對手的信息。


    “魯鴻達,築基後期修為,班門匠師,班門門主魯矩鬥之孫,擅製作防禦甲具,本命法兵‘墨鬥’……”


    讀著讀著,遊離的麵色漸漸凝重起來,“看資料,這魯鴻達是個硬茬啊。”


    “比賽開始了。”方懷遠提醒道。


    遊離抬眼看去,果見雙方甫一交手,翟弼清就落了下風。


    原因無他,那魯鴻達渾身披甲,隻留一對眼睛露在外麵,裹得嚴嚴實實,幾乎毫無破綻。


    翟弼清先用破神弩式射了一波,竟然被魯鴻達一身的烏龜殼盡數防禦住了。


    待翟弼清兩眼抓瞎時,魯鴻達便取出形製與破神弩相仿的弩箭,依樣畫葫蘆,狠狠攢射回去。


    墨匠一脈給單兵使用的機關器械,以破神弩這樣的攻擊型武器為主,防禦器械就要遜色不少,那就不是墨匠主攻的方向。


    要不說術業有專攻呢?墨匠善攻,班門善守,簡直與太陽的東升西落一樣,是在修行界流傳數千年的“真理”了。


    如今,雙方竟然又在仙盟大比上,上演這樣一場“矛盾之爭”,瞬間就點燃了比賽現場的熱情。


    遊離見翟弼清被魯鴻達的弩箭攻得節節敗退,不免擔憂道:“翟胖情況不妙啊。”


    方懷遠卻淡然笑道:“我這陣子天天與弼清在一塊兒,他這陣子不知何故,修煉還挺用功。就連一向不怎麽上心的機關術,也能沉下心來研究了。”


    遊離道:“方大哥的意思是……”


    方懷遠神秘一笑,“你忘了老哥我是做什麽的了?”


    遊離恍然,旋即喜道:“方大哥你是萬靈閣出身,最擅長的就是鍛造術——難道你給翟胖鍛造了什麽的材料?”


    方懷遠正要回答,不想旁邊突然響起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我當是誰在說我們萬靈閣呢?原來是你這個喪家之犬啊。”


    二人抬頭一看,卻看到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年紀約在十七歲上下,闊眉星眸,麵色白皙,眉宇間看著有些眼熟。


    方懷遠冷冷道:“你怎麽來了?”


    那少年收起手中的折扇,看了看身後的兩名跟班,笑道:“老婁,老李,你們看看,我這位大哥可有點當大哥的樣?”


    “大哥?”遊離詫異地看看對方,又看看方懷遠,這才意識到剛才的那股熟悉感來自哪裏。


    方懷遠起身,看著那個比自己矮了小半個頭的胞弟,麵無表情道:“閃開。”


    少年還未答話,後麵的那個姓李的跟班說道:“大少爺,我們出門前得了老爺的吩咐,如果遇到您,務必要帶您回去。”


    少年嗤笑道:“也不知道爹怎麽想的,對這個庶出,比我這個嫡出還上心。切,活人還不如死人,老爹也太偏心了些。”


    “楊思遠,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方懷遠突然大怒,抬手就要打下去。


    老李、老婁瞬間攔在二人中間。


    老李道:“二位少爺,有事回去再吵,免得在大庭廣眾下讓外人看了笑話。”


    遊離也勸道:“方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


    方懷遠一把抓起遊離,拽起就走,“我們走。”


    老李正要阻攔,卻被一旁的老婁攔住,“先讓他們分開吧。反正大少爺還要參加比賽,暫時不會離開安化鎮的。”


    楊思遠則盯著遠去二人的背影,恨恨道:“希望你們那個朋友爭點氣,本少爺剛剛可下了重注,賭他輸呢!”


    此時,已經走出老遠的二人,頭也不回地換到了另一片區域。


    再看下方演武場中的情形,翟弼清不知何時已經翻轉局麵,竟然能壓著魯鴻達打了。


    方懷遠似乎早有所料,平靜道:“弼清的破神弩威力巨大,可惜墨匠一脈雖然也有水平不錯的鍛造師,但在弩箭的打造上還是欠了些火候。所以,我特意為他鍛造了一批青玄鋼。”


    遊離笑道:“那你那個弟弟豈不是要賠慘了?”


    方懷遠聞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再看演武場中,魯鴻達已經像一隻四腳朝天的烏龜一樣,躺平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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