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心中大駭,一時想不明白,為什麽剛才自己明明完整地讀取了碧瞳鼠的記憶,卻沒有看到它被人種下魂魄意念的場景?


    不過,現在也實在不是糾結這一問題的時候。隱喜蛛的意念已經被那一縷殘魂意念纏住,雙方正在進行拉扯,而隱喜蛛明顯力有未逮。


    遊離將心頭的震駭暫時拋諸腦後,加大傳心術的運轉,以附著了神識之力的一縷意念,幻化成一隻大手,緊緊抓住隱喜蛛的意念,加入了雙方的爭奪之戰。


    那一縷意念呈黑色煙團狀,遠遠觀之,宛如一個無底的深淵黑洞一般,強力吸扯著隱喜蛛的主魂意念。


    那縷黑煙原本隱藏於碧瞳鼠的魂魄深處,乍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隨著遊離的入局,使得隱喜蛛漸漸占據上風,卻在無意中逼出了它的“潛力”——潛藏的實力。


    於是,眼看著隱喜蛛的意念所幻化出的本體形象,即將完全脫離那一縷黑煙的掌控時,黑團突然如長鯨吸水一般,快速吸取著彌散在其周圍的海水。而這海水,正是碧瞳鼠魂魄念識的本源。


    不過眨眼工夫,那團黑煙就膨脹了一倍有餘,吸扯隱喜蛛的力量也水漲船高,再度加重。


    遊離見狀,好言安撫了隱喜蛛一番,穩住其情緒,然後也跟著加大神識輸出,全力與之對抗。


    然而,黑煙依舊在持續不斷地吸食著碧瞳鼠的魂魄,力量也越來越強大,漸漸有了反敗為勝的跡象。


    遊離將傳心術運轉到極致,在隱喜蛛的意念四周,幻化出一道神念之甲,防止其受到黑煙的持續侵蝕。


    然後又與隱喜蛛言語一番,右手掣出一道錐心符,突然發難,打入碧瞳鼠眉心。錐心符幻化而成的一柄血紅色鐵錐,宛如一艘從天而降的艨艟巨艦,狠狠撞擊在碧瞳鼠的識海之上,濺起了巨大的浪濤。


    隱喜蛛瞧準時機,分出一縷意念,抓緊時間吸取飛濺而來的海水,竟是要與那黑煙搶奪碧瞳鼠的魂魄。


    那漸漸凝實如墨的黑煙見了,非但不急,反而大笑道:


    “還真是機智又頑強啊。你們越是反抗,老子越是興奮。接著來!”


    隱喜蛛不為所動,繼續大口吸食著海水。等到碧瞳鼠識海之內的海水水位降低到一定程度時,識海空間內突然天地變色,無移時,便烏雲翻滾,雷聲四起。


    遊離分心控念,分出一部分意念退出識海空間,發現碧瞳鼠早已醒轉過來,正在來回打滾,“吱吱”亂叫,痛苦不已。


    這也正常,自家的識海空間成了外人角力的戰場,而且還被大量地吞噬魂魄本源,換誰都要拚死抵抗。


    遊離暗歎一聲,剛想一掌打暈那碧瞳鼠,以減輕其痛苦,手已抬到半空,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惻隱之心是該有,但那黑煙來路不明,實力未知,若此時打暈碧瞳鼠,阻止其出於本能的抵禦,就憑自己和隱喜蛛二人的合力,不僅勝負難料,而且過程會變得更加凶險。而且據遊離的觀察,那黑煙的真正目標顯然是自己,它想要奪取自己的肉身,獲得真正意義上的重生。


    這時,碧瞳鼠的識海空間內狂風大作,暴雨頃刻便至。識海上的巨浪化作一條條水龍,分別攻向黑煙和隱喜蛛。


    然而,碧瞳鼠本就受傷不輕,加上在昏迷時已被吞噬了一多半的魂魄本源,此時早已是強弩之末,垂死掙紮。一條條水龍非但沒能形成有效的反擊,反而成了肉包子打狗,被那該死的交戰雙方吞食了個腦滿腸肥。


    最終,碧瞳鼠萬念俱灰,兩隻碧幽幽的眼瞳看著身旁的華生,漸漸黯淡下去。


    這一人一妖修煉了豢獸師的雙修功法,心神一直有聯係。所以,當碧瞳鼠的生機漸趨於無時,趴在一旁兩眼翻白的華生,立即有所感應。


    隻見他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死死盯著沒了聲息的碧瞳鼠,心裏頓時泛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情緒翻湧之際,竟是舍棄了一顆求生之心,強行運轉心神意念,以殘存的一絲神識之力,操控起本命法兵“木棉”,狠狠斬向遊離的後腦。


    青梟此時正在旁邊眯眼打盹,當“木棉”飛起來時,它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想展翅格擋,卻晚了一步。


    眼看著那閃著令人絕望的銀芒的飛刀,即將刺破遊離的頭顱時,它雙眼怒睜,大呼一聲:“主人小心!”


    遊離心頭一驚,尚未反應過來,心竅卻是一緊,一道白芒閃現而出,瞬間出現在他腦後。在千鈞一發之際,及時彈開了那把陰損至極的飛刀。


    正是一直溫養在遊離心竅中的玉筆。


    青梟見狀,口中大呼“萬幸”,心裏卻是後怕不已。登時火起,一爪踩在華生身上,四爪收攏,扣入其體內,然後大力一甩,將華生扔出去數丈遠。猶不解氣,還想撒到已經死絕的碧瞳鼠身上,卻被遊離製止了。


    “鞭屍顯得你很了不起嗎?差不多得了。”


    青梟聞言,心裏愧疚不已:“是我不好,差點誤了主人性命。”


    遊離也是心有餘悸,平複了一下情緒,溫聲道:“我這不是沒事嗎?你繼續警戒。”


    青梟得令後,再不敢輕忽,目光炯炯地盯著四周。


    玉筆得了遊離的道謝後,也安靜返回心竅之中。


    現實世界中的這段凶險萬分的插曲雖然告一段落,卻給碧瞳鼠識海空間中的拉鋸戰帶來了足以改變局勢的影響。


    遊離的一分心,無疑給了那黑煙可乘之機。隱喜蛛雖然匆忙之際,吞食了碧瞳鼠大量的魂魄本源,依舊不是那黑煙的對手,被一點一點地吸扯而去。


    “嘸嘸嘸嘸,居然是同樣擁有異獸血脈的隱喜蛛,老子這點殘魂苟延殘喘了幾十年,終於能吃點像樣的補品了。”


    那黑煙在說話間,身形驀然脹大,直接將隱喜蛛的意念吞進體內。隨後,猶如跗骨之蛆,沿著隱喜蛛與遊離之間的心神牽連,繼續攀附而來。


    遊離心念急轉,並未急著切斷與隱喜蛛的心神聯係,反而將自身意念幻化為自己的樣子,站在原地,擺好拳樁。看架勢,卻像是要與那黑煙正麵鏖戰一場。


    那黑煙一路飛速侵蝕而來,所過之處,一切皆被吞噬進其體內。


    見到遊離的舉動後,滾滾黑煙幻化為一隻龐然巨獸,想來便是其本體無疑了。


    觀其外形,身體似鹿,四腿如馬,短短的脖頸一分為二,上麵各生一頭。一頭在上,長得像熊羆;一頭在下,長得像碩鼠,卻收在肚腹之下的兩條前腿之間。整個身子足有五六丈長,端的是奇形怪相,威風八麵。


    遊離從未聽說過這種巨獸,心下暗忖,難不成又是一頭異獸?


    定了定心神,便問道:“在動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這位……”


    話一出口,卻意識到不知該怎麽稱呼對方,遊離一時有些尷尬。


    那巨獸似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便由長得像熊羆的那一頭開口回道:“老子名重蒙。”


    “呃,好吧……不過,我想問的是,華生和那碧瞳鼠雖是人與獸的雙修伴侶,關係卻那麽差……”


    “不錯,正是老子的手筆。嘸嘸,平時看他倆修煉,簡直比你們人類的蒙童識字還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老子閑著也是閑著,就分別在二人魂魄中種下一縷意念,無聊時就挑動他倆鬥嘴打架,就跟人類鬥蛐蛐兒似的。幾十年了,老子可算要重見天日了。”


    聽到這裏,遊離已經明白了大半。難怪華生的性格會出現扭曲,十有八九也是這廝的手筆了。


    “真是個惡趣味的家夥!”


    遊離暗罵一聲,又問道:“你既是一位血脈奇特的異獸,不想著借碧瞳鼠的屍體還魂,卻非要奪取我一個人類的肉身為靈魂的屋舍,這是何故?”


    重蒙斜睨了他一眼,略一思索,最終還是回答道:


    “這本來是無可奉告的事,但老子憋了幾十年,實在是不吐不快。原因很簡單,老子之所以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全是拜我那個前主人所賜。那人實力極強,老子要複仇,要奪回自己的肉身,正麵叫陣無疑於再找一次死,那就隻能采用迂回戰術,藏身人類之中,慢慢接近他,以圖將來。如此,自然需要一副人類的皮囊。”


    話剛落音,重蒙毫無征兆地騰身而起,張開巨口,撲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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