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水前的一刻,遊離看清腳上的東西。


    居然是一顆碩大的黿頭,死死咬住他的左小腿。


    那巨黿的脖子伸得長長的,就像一條蛇一樣,悄無聲息地靠近遊離,然後一口咬住後,脖子迅速收縮,連帶著將遊離拖入水中。


    遊離暗暗叫苦,這是前退狼後來虎啊!


    不過,就在他半個身子入水,被拖著往上遊而去時,神識突然感應到遠處有一道劍光飛掠而來。


    遊離心中大喜,配合著那道劍光,朝那巨黿的前方打出一道冰牆符。


    河麵立即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牆,那巨黿停都不停,直接側身撞了上去,冰牆應聲而碎。


    這時,劍光已經呼嘯而至。那巨黿早有防備,身上的花背殼一瞬間漲大,護住了全身。


    劍光砍在巨黿背上,空氣中氣機震蕩,河麵的水流更是被巨大的衝擊力短暫地一分為二。


    麵對如此強大的衝擊,遊離拚命往摛雲錦袍中貫注真炁,可自己這點可憐的修為,又能發揮出摛雲錦袍幾成的防禦力?


    隨著衝擊力迎麵而來,遊離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幹脆接閉上了眼睛。


    突然間,那道劍光卻詭異地越過黿背,速度比那衝擊波還快,及時護住了遊離。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緊隨其後,飛至河流上空。


    “妖孽,引頸就死!”


    那人說完,劍光再次斬向遊離腳下的碩大黿頭。


    巨黿仍舊不肯鬆口,長長的脖子上突然生出一層銀色的鱗片,硬生生地扛了一劍。


    巨黿雖然憑借強悍的肉身硬接了一劍,但其實受了不輕的傷,以至於震蕩的餘波都傳遞到遊離的左腳上,傷口撕裂開來,鮮血染紅了河流。


    可就算這樣,巨黿依舊死死咬住,毫無鬆口之意。


    來人見狀,暗暗自責,也有些著急,忙問道:


    “你叫遊離是吧?沒事吧?”


    遊離忍著痛,回道:“我還能撐得住。多謝前輩出手相救。不知前輩是哪家的高道?”


    那人道:“我姓方,與你師父是好友。”


    遊離聽後,剛想道謝,誰知那巨黿又動了,欲往河底深處沉去。


    方姓修士見狀,手掐劍訣,那把烏黑的本命飛劍,在空中飛舞出一片耀眼的劍花,待蓄勢完成後,再次斬向那巨黿。


    這一斬的威力,比之先前以阻攔巨黿去路為主的那兩劍,更為淩厲果決。


    飛劍在空中急速下墜,竟似刺破虛空一般,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顫鳴,刺入巨黿堅硬無比的背殼之中。雖然隻深入寸餘,卻已徹底突破其防禦。


    巨黿吃痛,忍不住慘叫一聲,牙齒稍稍鬆動一絲。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遊離召出鏡像符,再次複刻為換影符,一閃身,回到了白首的屍體邊。


    那邊見遊離總算脫離危險,便專心與那巨黿纏鬥起來。


    遊離見自己的左腿動脈被咬破了,鮮血直流,當即運炁減緩血液流動,又從佩囊中取出一件尚未換洗的粗麻布,撕扯下一條,仔細包紮好。


    做完這些,又服下一粒氣血丹,運炁煉化藥力。


    那邊的一人一妖,沒了遊離,打鬥的聲勢頗為駭人。河流幾次被抽幹,露出巨石密布的河床,周邊的樹木、岩石都受法術對撞所形成的罡風的侵襲,被一毀而空。


    遊離看得咋舌不已,“方前輩修為怕不是已經是金丹期了吧?這麽說來,那巨黿豈不是同樣很逆天?”


    就在這時,心湖之中漣漪再起,心字印示警。


    遊離打起精神,運轉起傳心術,全神戒備的同時,分心控念,分出一縷神識前去叩響方姓修士的心門,與之建立起心神聯係。


    “前輩,還有人。”


    “我知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已經誕生神識了。不愧是璿玉的徒弟。”


    “過獎了,前輩可是諱立德?”


    “不錯,我就是方立德。璿玉不是讓你來找我的嗎?那日到望京酒樓吃過飯,為何不到後院找我?”


    “嘿嘿,我看前輩酒樓的生意這麽好,又牽記兩位朋友,就想著先趕路,等以後有機會再拜會……小心!”


    遊離話未說完,神識迅速籠罩住全身,抵禦進犯之敵。


    來的不是別物,竟是一條黑色的神念之蛇。


    這條神念之蛇,與遊離先前所見到的不太一樣,不但體型更大,足有一丈長,而且明顯修為更高,因為已經生出了雙眼——這意味著,它不再是靈體狀態,而是實質化的一條大妖了。


    在這個世界,不僅有神、人、妖等活躍在生存鏈頂端的萬靈,還有一類特殊的存在——靈體。


    靈體,簡單說來,即靈魂體,是與實物相對的一種存在。靈體也能與妖獸一樣,誕生靈智,進行修煉,稱為靈修。鬼修,便是最典型的靈修。


    遊離雖麵對的這條神念之蛇,正是一位已經誕生靈智、身體實質化的靈修。


    遊離年初和師父在踇隅觀觀禮時,曾有刺客使用此蛇刺殺方丈餘莫河。回觀後,他特地問過師父此蛇的來曆。這才知道,神念之蛇源自北方草原,被草原部落中的巫覡發現,認為引此蛇入腦,精神可以得到淨化,從而更加親近神明,因此常用於祭祀儀式中。


    隻是,隨著豢養之法的日趨成熟,那些人對於此蛇的用法漸漸偏離正道,開始用來控製人的意識,直到釀出大禍,才被徹底禁絕。


    “看來,從踇隅觀刺殺,到青雲村羅小五被控製,似乎都與這霧魔嶺有關?”


    就在他愣神回想的當兒,那神念之蛇開始動了。


    一擺尾,身形便在空中虛化了,一眨眼後,便出現在遊離麵前三尺的距離。


    遊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手嚇了一條,所幸自己提前以神識之力在身周幻化出一道神念之牆,阻擋了神念之蛇的進犯。


    “既然是靈修,且嚐嚐這個。”


    遊離取出一道八品百解符,直接打了出去。


    然而,那道紅色的百解符,卻直接穿透了神念之蛇的身體,墜落在三丈外的草地上。


    這是什麽鬼?百解符不是號稱能束縛妖獸靈魂的嗎?為什麽對這靈修沒什麽用?


    那神念之蛇也是一臉懵,但也看出遊離沒有能對付它的手段,幹脆繞著他來回飛旋,尋覓下手機會。


    一時間,雙方都拿對方沒轍。


    這時,遊離心湖之中響起方立德的聲音:


    “小家夥,你那百解符隻對妖邪之物有用,那神念之蛇隻是靈體,並非邪祟,所以對它沒用。”


    遊離恍然大悟,然後又有些不解,“神念之蛇不是能控製人的意念嗎?這都不算邪祟?”


    “神念之蛇以人的善念為食,相對地就等於是放大了人心的陰暗麵,本身並不是邪祟。”


    兩人說話之際,方立德那邊已經占據上風,那巨黿節節敗退,眼看即將撐不住了。


    在這節骨眼上,神念之蛇突然棄了遊離不顧,又一個擺尾,鑽入巨黿的腦海之中。


    隨後,巨黿目露精光,氣息暴漲,張口噴出綿綿不絕的霧氣,將周邊掩蓋起來。


    方立德見狀,當即揮劍砍去,卻被它口中吐出的一串水箭擋住了。


    霧氣越來越濃厚,仿佛把天地都隔絕在外。遊離隻與方立德相距不過二十多丈,此時卻完全失去了他的氣息。


    遊離心中詫異,瞬間醒悟:“這煙霧居然能完全阻隔神識?難道覆蓋著整個霧魔嶺的霧氣,就是這麽來的?”


    就在這時,遊離突然感覺腳下輕浮,一陣天旋地轉後,一股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耳中所聞,不再是潺潺的河流聲,而是嘩啦啦的瀑布聲。


    “瀑布?三泄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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