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三人不免敘舊一番。


    遊離將來時路上所發生的事情說給二人聽,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沒必要避諱。正經是遊離很需要聽聽二人的建議。


    翟弼清重重地拍了一下遊離的肩膀,怪笑道:“老弟你可以呀。居然會暴起殺人,老哥我是自愧不如啊。”


    遊離白了他一眼,沒搭話,轉頭看向方懷遠。


    三人之中,方懷遠最大,已經二十出頭。也不知是天生長得著急,還是因為獨自闖蕩江湖多年,看上去跟三十歲似的。或許正因如此,反而給人老成持重之感。


    方懷遠沉吟片刻,說道:“秋微山也就這樣了。上次被我教訓一頓,還不長記性,這下好,連命都送了。你把李同那廝的法袍給我,我來負責銷毀。”


    遊離便從珠囊中取出那件破破爛爛的法袍,遞了上去。


    方懷遠仔細看了一下,笑道:“你說得對,這的確是件高階法器級別的法袍,用霜月蠶絲織就,織法獨特,應該是秋微山獨有的傳承。”


    翟弼清驚訝道:“就是那個能長時間儲存真炁的霜月蠶絲?這可是少見的好材料啊。幸好小離摘下來了,不然上麵大概率殘存著他鬥法時留下的真炁。到時一旦秋微山發難,這就是無可辯駁的鐵證了。”


    遊離聽得一陣後怕,其實一路風餐露宿地趕來這邊,殺人的心理後遺症已經慢慢開始顯現了。


    要說害怕吧,倒也不至於,但最大的心理壓力,就是時刻擔心著殺了小的會引來老的那檔子事了。這幾乎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所以遊離亟須穩住心態,提升修為。


    方懷遠拍拍他肩膀,笑道:“隻管安心在這裏修煉。我和小翟這陣子都在青雲村,哪裏也不會去。況且這裏是朝廷的地盤,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仙家修士,也不能無故出手爭鬥。”


    遊離便將法袍、朱釵一並交給了方懷遠。他是萬靈閣楊氏嫡傳,煉器手法高明,處理這些法器很拿手。


    隨後,遊離就被二人安排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清遠酒樓的地下密室。


    這是翟弼清的師兄錢僑親手打造的,不僅能隔絕一切氣息,防禦力更是堪比一座凝丹期的防禦法陣,充分顯示了墨匠子弟在機關巧術上的深厚造詣。


    之後,方懷遠和翟弼清便各自回房歇下了。遊離則趺坐在床,靜心沉氣,收斂心神。接連趕路三四日,一路緊繃的心神,到這時才稍稍放鬆下來。


    冥想片刻後,遊離睜開眼,自金玉珠囊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皮製佩囊,乃是李同的儲物法器。


    主人一死,這佩囊便失去了意念控製,成了徹底的無主之物,遊離的神識很輕鬆地就深入其中。


    李同雖然出身不入流的秋微山,卻是心思活絡之徒,不僅多次向玉龍山出賣本門的機密情報,還暗中攀附上了蒼穹派。因此,此人雖然出身低微,身家卻著實不少。


    隻看那黑色佩囊便知一二,比之遊離的金玉珠囊,品相也隻是稍稍遜色一點而已。而裏麵所儲存的各色天材地寶,雖不算多,但對於一位煉氣期修士而言,卻是頗為豐厚了。


    數十張各色低階符籙,精血丹一瓶,回氣丸三瓶……


    一一清點下來,遊離本來緊皺的眉頭,便漸漸舒展開來。


    “這貨還真是個小土豪啊,沒想到好東西還不少。”


    而最令他意外和驚喜的,竟然還發現了一瓶乳白色的液體,打開瓶蓋時,整個密室中芳香四溢。


    遊離忍不住多嗅了幾口,頓覺清涼入腦,倍感神清氣爽。


    這時,漂浮在心湖中的心字印,雖然沒有醒來,卻罕見地連翻了幾次身。遊離知道,這是給舒坦的。


    於是,遊離愈發好奇這瓶不知其名的液體,究竟是什麽寶貝了。


    “那是鸞涎和鳳津的混合液。”


    遊離被這腦海中突然響起的陌生聲音嚇了一跳。


    “誰?”


    等了半天,卻沒有回應。遊離便起身下床,把房間裏仔細搜查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正暗自奇怪,腦海裏又有了動靜:“別找了,我在你心裏。”


    遊離趕忙將心神意念沉入心竅之內,這才發現,出聲的正是那支對他而言來曆不明的蠟黃色玉筆。


    那玉筆橫亙在心竅之內,汲引著不時流經的精氣,優哉遊哉,瀟灑自在。


    遊離好奇道:“原來你也有自主意識?”


    那玉筆聲音清脆,不置可否道:“鸞涎鳳津給那個不出工也不出力的家夥用,真是糟蹋好東西。要是由我主導主人你心湖,隻會做得比他更好。”


    遊離苦笑道:“不管怎麽說,總得講個先來後到。心字印畢竟是一枚殘印,受損不小,需要長期靜養。你倆再怎麽不對付,可千萬別再在我腦子裏打架了。”


    那玉筆聽了,竟然一豎而起,很乖巧地應了下來。


    “我聽主人的。雖然不能入主號稱‘天心’的泥丸竅,但作為‘下心’的心竅,畢竟也是主人的三大本命竅穴之一。天心藏魂,下心聚魄,我就專心負責溫養主人的體魄,同時幫助主人穩住最易起心魔的識神,好抵抗天道因果的重壓。”


    遊離鬆了口氣,笑道:“你這麽善解人意,究竟是師父從哪兒找到的寶貝?”


    玉筆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主人的氣息對我來說十分


    熟悉,好像自己天生就與主人契合一樣。”


    遊離滿腦子問號:“天生契合?那你叫什麽?”


    玉筆晃了晃身子,表示不知道,“我的記憶很混亂,搞不清哪些是過去確切發生過的事,哪些是混亂的思維衍生出的錯覺。”


    遊離喃喃道:“跟我一樣啊。不過,我誕生神識後,才知道自己有一部分記憶被壓縮在了心湖深處,每當修為有所增長,靈台愈見清明,很多記憶片段就會像水泡一樣,自動浮泛上來。你的情況可能和我一樣。”


    玉筆驚喜道:“那主人你要快快提升修為呀。”


    遊離笑道:“我努力就是了。”


    旋即又苦笑道:“可是我骨格差,根骨改善緩慢,加上過早誕生了神識,泥丸竅內的心湖同樣亟須真炁的補充。如此一來,僅憑搬運小周天功而得的那點真炁,完全不夠分的。”


    玉筆道:“這個好辦。主人搬運周天,不用再費心分出一部分真炁去補給心湖,不如全部都存儲到下丹田中,早些將丹田內的精氣全部轉化為真炁,快快提升修為進入築基期,才是正理。


    “至於心湖的給養,這瓶鸞涎鳳津正好能派上用場。它能幫助人類修士補益神魂,是不可多得的大補之物。”


    想起先前玉筆說自己記憶紛亂,常有錯覺,若不是先前已經嗅聞鸞涎鳳津得了切實的裨益,遊離還真要懷疑玉筆現在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另外,遊離也因此解開了一個小小的疑惑,那就是當日與李同搏殺時,那根朱釵明明被他存放在金玉珠囊之中,那廝為什麽還能無視珠囊的空間術法,僅通過念識的操控,就可以強行召喚出朱釵來攻擊自己。


    如今看來,十有**與這瓶鸞涎鳳津有關了。


    “鸞涎和鳳津,名字聽起來好像是鸞鳳之屬的口水似的,其實是人類的誤解。這兩樣寶物,原本是鸞鳳之類的異獸在進入成年期後,體內所產生的一種催情液。”


    遊離聽到這裏,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詞:“性激素?”


    玉筆雖與他心神相通,但這種聯通是單向的,所以此時並不知道遊離的心思,繼續解釋道:


    “這兩樣寶物中的任何一種,對人類來說,隻消半口,都是足以致命的催情毒藥。但是將二者混合之後,再摻入少量的山泉水,反而就成了對人有益的寶物了。是不是很神奇?”


    遊離點點頭,暗道:“難道是因為山泉水中有礦物質的緣故?”


    於是,他繼續在床上趺坐入定,按照玉筆的指點,打開瓶塞,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入口。


    那玉液便從咽喉處沿任脈逆行向上,直入泥丸竅,滴入心湖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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