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癱坐在地,從佩囊中取出兩粒養神丹,一口氣服下,然後便運功煉化藥力。


    半炷香後,遊離睜開眼,頓覺靈台恢複清明,疲敝之感消散一空。忍不住在心中對師父璿玉子吹起了彩虹屁。


    “養神丹按品階分,頂多算是八品丹藥,尋常養神丹哪能補益元神到這種程度?師父的煉丹手段當真不凡!”


    這時,大陣內的霧氣漸漸散去,知道混元無極陣即將完成曆史使命,遊離手持陣牌,念誦咒語,大陣邊緣的五根令旗便飛回他手中。


    “這五根令旗可是翟胖用特殊手段煉製的,隻要繼續補充靈氣,便能反複使用,還真是好東西。”


    心中感歎著翟弼清的財大氣粗,也暗自慶幸,要不是這家夥不肯死心,還想憑借這個陣法碰運氣,看能不能繼續守株待兔,困住森林中可能存在的其他中等妖獸,這會兒自己還真是凶多吉少了。


    濃霧徹底散去後,遊離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神又緊了起來。


    原來方懷遠與那矮道人激鬥正酣,方懷遠先已受過重傷,此刻明顯力竭,正節節敗退。


    心蕩神馳術的後遺症還在,遊離可不敢再亂用了。此時更不敢輕易用傳心術聯係方懷遠,怕分他心,於是隻能退而求其次,使用上次對付虎妖的辦法,運轉傳心術,以相對溫和的神識衝擊手段,去搖撼矮道人的心神。


    正如先前遊離所說,那矮道人的真實修為果然在築基後期,已經溫養出先天元神,念識雖還沒有完全轉化為神識,但神魂強度已非先前那胖子可比。因此,遊離的這波神識衝擊,除了使他心神恍惚了一下,並未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然而,就是這麽一下,卻無意中給善於抓機會的方懷遠,創造出了轉守為攻的條件。


    隻見他瞅準時機,口誦佶屈聱牙的咒語,眉心驟然飛出一柄匕首也似的利刃,冷不丁地射穿了那矮道人的腦袋。


    方懷遠乘機後退數丈,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看著那被射穿眉心的矮道人,心裏並未有半分放鬆。


    “鬼鬼祟祟,現身吧。”


    方懷遠話剛落音,遠處的樺樹後麵,果然飛來一道黑影。


    遊離定睛一看,吃驚不小,那黑影竟是另一個“矮道人”。


    “老夫混跡江湖數十年,為求生存,自問已經足夠小心,沒想到竟還是被你看出了蛛絲馬跡——你是如何識破老夫的替身的?”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方懷遠嘴上不肯輸陣,心裏卻後悔不迭。他隻是築基中期修為,尚未達到念識化神的築基後期,若不是遊離及時提醒,怎麽可能看出方才那個是替身?


    正因為一直未看出來,剛剛好不容易抓住對方愣神的時機,才會毫不猶豫地祭出自己的殺招,沒想到斬殺的卻是個替身,非但沒能建功,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不得不說,那矮道人的替身術確實十分了得,竟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遊離也隻是在發出神識衝擊後,才注意其神識反應過於遲鈍,明顯有悖常理,這才第一時間告知方懷遠。


    而那時的方懷遠早已祭出了那把名為“孤影”的短刃,想收回也來不及了,所以隻能第一時間選擇撤退。


    遊離仔細打量著對方。眼前的這個真身,嚴格說來,不能說是“矮道人”了,其人身材雖算不上高大威猛,但也有七尺有餘,花白山羊胡,穿一件不甚起眼的黑色直裰和布鞋,走在大街上,簡直就是一位其貌不揚的販夫走卒。


    那人聽出了方懷遠的焦躁,頗為得意,“你們兩個不錯了。麵對我們三人圍殺,還能反殺兩個,若非老夫的這門獨門替身術,說不定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遊離走近方懷遠,方懷遠順勢將他護在身後,沉聲道:


    “對不住了小兄弟,今日你遇到老哥這個天煞孤星,被無辜殃及。若是不幸死在這裏,老哥下輩子投胎給你當牛做馬,實在不行,當個暖床的丫鬟也無妨。”


    說完,似乎當真在腦補某個畫麵,然後渾身一哆嗦,竟是一臉的吃了屎的表情。


    遊離恨不得一腳踹這貨一個狗吃屎,真是個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家夥。


    “老弟我大好的青春還沒開始呢,說什麽喪氣話。”


    遊離說著,朝那人抱拳道:“前輩,晚輩不過是個路人,當真不能網開一麵嗎?”


    “不能。若放你離開,事情一旦敗露,金主也放不了老夫的。”


    “既然如此,那特娘的還能說啥,隻能幹了呀?”


    方懷遠笑道:“那就幹他娘的!”


    那人見狀,也不客氣,直接一個閃身,就出現在後方的遊離左近,揚手砍向遊離後腦勺。


    遊離早有防備,眼見對方一上來就揀自己這個軟柿子捏,已經做好不惜耗盡心湖元神的準備,再發動一次心蕩神馳術。


    就在這時,那人卻半途收手而退,堪堪躲開了一道角度極其刁鑽的飛針襲擊。然後一臉凝重地看著旁邊的方懷遠,再沒有了先前的氣定神閑。


    “當方大爺是空氣呢?你大爺的,裝孫子原來這麽難,爺不裝了。”


    方懷遠老神在在地說著,手中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五尺來長的傘形法兵。


    見那老者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法兵,方懷遠調侃道:“再瞪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那老者直接無視了他的倨傲,而是問道:“這把難道是萬化傘?”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方懷遠暗運真炁,注入傘中,傘麵隨即張開,瞬間如烏雲壓頂一般,將三人覆蓋在其中。


    方懷遠掐訣念咒,那巨大的傘麵便滴溜溜旋轉起來。


    咒語念畢,方懷遠大喝一聲:“分!”然後拉著遊離,跳出了傘麵的籠罩範圍。


    遊離看著傘下的老道人,時而捂頭躲躥,時而伸手到處亂摸,表現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分外新奇。


    方懷遠解釋道:“他這是被困在萬化傘中了。可惜,我尚未進入築基後期,不能將其大煉為本命法兵,現在隻是中煉入竅,所以隻能困住他半炷香的工夫。”


    遊離悠悠道:“半炷香還短?足夠那老家夥死幾回了吧?”


    方懷遠笑道:“不著急,有兩句話要先問問他。”


    說著,方懷遠雙手掐撚出一個十分複雜的指訣,口中誦念有詞,隨後問道:“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這話聽在遊離耳中,隻是一句尋常言語,但對於困在萬化傘中的老道而言,卻如晴天驚雷劈在鼓膜上一般,在其心湖中激起驚濤駭浪。


    “並非老夫不想說,而是實在說不得。”


    老道人的話,隻在與萬化傘有意念聯係的方懷遠心中響起,遊離作為在場的局外人,是聽不到的。


    方懷遠冷笑一聲,說了一句誅心言語:“你確定我不比那些人更可怕?”


    老道人默不作聲。


    方懷遠繼續道:“既然你已有所猜測,那不妨跟你挑明了。正如你心中有所想,卻不敢真去深想的那樣,大爺我呀,的確來自萬靈閣。”


    “果真如此嗎?”老道人喃喃道,言語中滿是頹喪之氣。


    方懷遠仿佛要吐盡隱忍數月的悶氣,隻想痛打落水狗,接著道:


    “玉龍山又如何?哪怕是整個安西路執牛耳的蒼穹派,大爺要拿正眼瞧它們一下,與那隻知在池塘裏翻殼的王八何異?先前在安西州便已暗示過你們一次,結果倒好,反而讓你們以為人善可欺了?”


    “僥幸之心要不得,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行了。事已至此,我且問你,你們斷定本大爺手上有探查金烏石礦儲量的法器,才一路追蹤過來,是也不是?”


    “是。”


    “看在你回答這麽幹脆的份上,給你個痛快的?”


    老道人聽到這裏,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下,磕頭求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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