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凜覺得手心有點癢。


    他想把容鈺珩的腦袋摁到鏡麵上摩擦。


    苟梨手裏的一隻長毛狗玩具被他搓了又搓, 他竭力警醒自己現在還在節目裏。


    兩人不約而同地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隨後轉身繼續找線索。


    容鈺珩醞釀了半天得不到回應,終於從鏡中的世界脫離出來,疑惑地轉頭問他們,


    “我剛剛是被屏蔽了嗎?”


    他說著還抬手撥了撥自己的角, 企圖確認信號良好。


    苟梨神色木然, “要不你去找蘇老師吧, 相信我,他掩蓋不了你的光芒。”


    容鈺珩,“……”


    唉,怪他過分耀眼了。


    幾人翻找了一會兒, 陳樹凜突然驚呼了一聲,“誒!看這個!”


    他從一隻袋鼠玩偶的肚子裏摸出一張紙, 上麵畫了個五角星形魔法陣, “好眼熟。”


    苟梨探頭一看,“哦哦哦”叫了幾聲,轉頭跑到下一個房間, “這裏不是嗎?”


    剩下兩人跟上去一看,果然見到下個房間的門上印著一模一樣的魔法陣圖案。苟梨推了一把門, 沒有推動, “鎖上了?這道門是不是需要我們來開?”


    容鈺珩說, “人多力量大,我去叫蘇哥他們。”


    陳樹凜神色複雜,“……應該不能暴.力開鎖吧?”


    容鈺珩的神色比他更複雜, “我是說腦力。”


    “……”


    容鈺珩轉頭去叫來了蘇瑜殷和奚桃,後兩者也找到了線索,是五張畫著虛線實線的卡片,背後還標了序號。


    蘇瑜殷走到魔法陣前看了一眼,“這要怎麽打開,你們還有別的線索嗎?”


    陳樹凜適時遞上那張紙。


    紙張正麵是一模一樣的魔法陣,翻過來卻還有個八邊形。蘇瑜殷翻了兩下,又拿起來對著燈光看了看——五角星的五個尖透過紙張正好對上背後八邊形的其中五個角。


    奚桃說,“會不會要念什麽咒語,可能這是聲控門之類的?”


    容鈺珩若有所思,轉頭對著門幽幽道,“魔法陣啊魔法陣,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蘇瑜殷稍有頭緒的思路頓時被“女人”兩個字擾亂。


    他簡直為容鈺珩的熒幕形象操碎了心,“小容寶寶,你是個男人。”


    容鈺珩,“……喔,男人。”


    眾人,“……”這是隻什麽品種的雕。


    容鈺珩跳戲翻車後,便收斂了神色,轉移視聽重新投入線索的偵破。


    他從蘇瑜殷的胳肢窩下鑽了個腦袋進去,眯著眼打量那張紙片,“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像個八卦陣。”


    蘇瑜殷眼睛一亮,也顧不得容鈺珩的腦袋如何造作,連忙開啟破譯模式,


    “有道理!這五個角是不是在暗示五條信息?你們看我和奚桃找到的線索,三條實線和虛線的組合不就是八卦裏的符號?”


    苟梨聽得雲裏霧裏,“怎麽還扯上八卦了?”


    蘇瑜殷解釋,“我們這裏剛好找到五張畫了符號的卡,後麵還有數字。這樣我們就可以找出五個角對應的數字來。”


    容鈺珩科普道,“實線代表‘陽’,虛線代表‘陰’,這就是八卦中的‘兩儀’;兩條實線是‘太陽’,一實一虛是‘少陽’;像這張卡——”他指了指蘇瑜殷手裏三條實線的卡片,“就是八卦裏的‘乾卦’。”


    苟梨不明覺厲,“你懂得真多。”


    容鈺珩坦言,“主要是我迷信。”


    “……”


    蘇瑜殷瞥了眼前者胸口的玉觀音,“你信得還挺雜。”


    又是佛家又是道家。


    容鈺珩噎了一下,自我安慰,“他們會諒解我的。”


    蘇瑜殷不欲在如此主觀的問題上同前者糾纏——他算是看出來了,在主觀世界裏,容鈺珩有一套金剛無敵的邏輯體係,無人能夠撼動。


    蘇瑜殷說,“這五張卡對應的就是乾、坎、艮、震、兌五卦,每一卦恰好對應一個方位。我們應該要根據數字排序去按門上的五個角,觸動機關。”他說完率先走過去,“來個人和我一起。”


    奚桃正要自告奮勇,一隻手就搭上了她的肩。


    她轉過頭去,正對上容鈺珩一張善解人意的臉,“你膽子小,這種事讓我來就好。”


    奚桃,“……”


    蘇瑜殷眼中浮出一絲笑意,“小容,快過來。”


    兩人站在門前,按照五卦背後的序號一同將五個角挨個按動,苟梨在一旁探頭探腦,“門會開嗎?誒…等下,我怎麽覺得這道門的門縫是畫上去的?”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的同時,蘇瑜殷的手摁下了最後一個角,門上的魔法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隨即“轟隆”一聲巨響從兩人腳下傳來!


    “臥——槽!”


    方形地毯下掩蓋的機關瞬間塌陷!


    留在旁邊圍觀的三人隻聽到容鈺珩一聲不受控製的語氣詞飄散在半空,剛才還站在原地的兩人已經掉落到地麵以下——


    “我的天!蘇老師,容鈺珩!”


    “節目組玩兒這麽大的嗎!”


    容鈺珩和蘇瑜殷繞是有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也被這猛然間的失重感嚇到了。


    好在這裏距離地麵也不算太高,下方又是一池海洋球,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


    地麵上的苟梨顫顫巍巍地扒著機關口往下望,“我就說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蘇瑜殷雖然三十幾了,卻比二十幾的容鈺珩還要靈活,撲騰了幾下就站穩腳跟,順手把還在海洋球裏遊泳的後者撈了上來。


    容鈺珩戲很多,被打撈起來後依舊驚魂未定,“我還以為自己會溺水身亡!”


    他說著抹了一把臉上根本不存在的水痕。


    蘇瑜殷抿了抿嘴,“不要太寄希望於後期。”


    把這裏p成泳池還是需要一些成本。


    容鈺珩,“……”


    兩人正沉默著,頭頂就傳來隊友擔憂的呼喚,“你們還好嗎!”


    蘇瑜殷抬頭回應道,“沒事,下麵暫時很安全!你們先別下來,說不定需要裏外配合!”


    “好,那你們小心!”


    蘇瑜殷在海洋球裏艱難挪動了幾步,環顧四壁,就見前方一麵牆上似乎有兩排類似於攀岩的“岩石點”,上方正通向一個出口。


    “小容,我們得從那邊上去。”


    容鈺珩看了一眼,就向牆邊湧去,“我爬一下試試。”


    “我來吧,太危險了。”


    容鈺珩搖搖頭,“你今天穿的不是皮鞋嗎,不方便。還是我來吧,蘇哥你在下麵稍微護著我一點就行。”


    蘇瑜殷一愣,他沒想到容鈺珩看上去腦子有點病病,但關鍵時候還挺細心。


    蘇瑜殷心底暖暖的,有些動容,“好,哥哥在下麵接著你。”


    容鈺珩剛爬了兩梯,聞言一頓,“……還是讓海洋球接著我吧,哥你墊在下麵我們隻是兩敗俱傷而已。”


    蘇瑜殷,“……”他收回先前的感動。


    容鈺珩一路小心翼翼地往上麵爬,心底還是有些發怵。他其實是有輕微恐高的,尤其現在還沒有掛繩這類保護設施。


    但就像他說的那樣,蘇瑜殷今天穿的皮鞋,很容易打滑,於情於理都該由自己來爬。


    宋唐托蘇瑜殷照料他,已經是份人情,不能說真的心安理得享受這份照料。


    說到底,都是一個團體,照顧是相互的。


    容鈺珩慢慢爬到上麵,手心已經有點冒汗了,蘇瑜殷在下麵宛如老媽子般憂慮地叮囑,“小心啊小心…”


    容鈺珩深吸一口氣,一點點地探出腦袋去頂天花板上的暗門。


    然而他忘了自己頭上還戴著獨角獸發卡。


    這一頂,彩虹小角就戳上了門板,軟塌塌地被擠成了一餅,還反向作用到了容鈺珩的腦袋上,戳得他“嗷擦”了一聲。


    蘇瑜殷,“噗。”


    怎麽感覺還蠻可愛的。


    門板終於被頂開,容鈺珩撐著個歪歪的小角從地麵下冒出腦袋,入目就是一片花海。


    這個“花海”真就是可拆解的“花”和“海”——


    花是塑料花,海是低配海。


    漂滿塑料花的水池上搭著一條狹窄無護欄的獨木板,兩端是光滑的平台,供人落腳。容鈺珩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一端平台的中央,對麵還有一道牆,隱隱可以看到線索。


    “蘇哥,上麵有池子,獨木橋,對麵還有線索!”容鈺珩從通道口爬出去,四下打量,就看見背後的牆壁上有個按鈕,“這兒還有個按鈕,我先按一下看看。”


    隨著他的手在按鈕上一按,另一側的牆麵忽然發出“轟轟”的聲響,牆體緩慢挪開,竟然露出了先前飄滿泡泡的房間!


    與此同時,一道自動伸縮梯從通道口落下,直伸入下方的海洋球池子裏。


    “我的天呐!”


    眾人齊呼了一聲,苟梨他們趕緊從那頭跑過來,蘇瑜殷也攀著伸縮梯爬到了上麵。


    後者爬上去摟了摟容鈺珩的肩,“辛苦了辛苦了。”


    容鈺珩靦腆,“大家都一樣辛苦。”


    虛假的客套過後,五人又繼續投入遊戲。看著麵前的獨木橋,眾人集體發了愁。


    苟梨說,“這個我是真的不行。”


    奚桃想了想,站出來說,“我試試吧。”


    她是舞蹈專業出身,平衡性比在場幾人都好一些,以防打滑,她幹脆脫下鞋襪,赤腳踩在獨木橋上。


    橋梯不算厚實,開始幾步還勉強平穩,走到中間奚桃就有些打晃。她頓時嚇得一動不動,戰戰兢兢地往底下看了一眼。


    陳樹凜忙喊,“別看下麵,看前麵!”


    然而已經晚了,奚桃腳下一軟,直接蹲了下來,雙手扶著底下的獨木橋,進退兩難。


    容鈺珩看著她的動作,久違的熟悉感撲麵而來……腦海中忽然靈光閃現。


    他的神色瞬間肅穆如同老幹部,一串渾厚的男高音從口中流淌而出,宛如大提琴般絲滑悠揚:


    “匍——匐——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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