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個都衝著陳老敬酒,我拿起酒杯,看著身旁的淩玦,她望向別處的目光忽然轉過來,目光交錯。一瞬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珂淪。”


    “啊嗯!”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淩玦。


    淩玦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我麵前,隨後拿走了我手裏的酒杯,往裏倒了一些。我愣愣的看著她的動作,禁著聲,有些被發現小心思的窘迫。


    “這裏的酒不錯,珂淪嚐嚐?”


    我:“……”


    我神色複雜的看著酒杯裏水麵震動的水紋,拿在手裏,酒的醇香撲進鼻腔,糾結至極。方才見到所有人都拿著酒杯,於是自己也拿著空酒杯裝作要喝酒的模樣,自己倒是隨意,卻不曉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淩玦的視線範圍之內。


    “嚐一嚐便可,若是珂淪不喜,不飲就好。”淩玦目光柔和的看著我,墨色的眸子裏令我有種與生俱來的信任感。我拿著酒杯,一咬牙,一口氣飲了一半。


    霎時,我就感受到一股熱氣騰騰的向上湧,從胸腔,湧上了臉。我苦著一張臉,難過的望向淩玦。果然……我不適合喝這些東西。


    她看到我這個模樣,放下了已經喝完的酒杯,如此烈酒,淩玦竟喝完麵不改色。她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臉,還在發熱的臉被她帶有涼意的指尖碰到之後忽的舒服了好多。


    “如何?”她問我。


    我皺著眉搖頭。這時玄約忽然從我的身後冒出來,身處一雙爪子糊在了我的臉上。


    我:“……”


    “可愛你喝酒了!好暖!幸好這白鬼身旁有你,你就是個大暖爐啊!化為原型後讓我抱抱吧!”還好這玄約知道些分寸,用著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不然照著她平日裏說話的那聲響,整個院子裏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人類了。


    我一把嫌棄的推開她,沉著臉道:“玄約!莫要這樣,我真是生氣了!”


    “喲,可愛此番回來後脾氣大了不少,啊呀,本尊好怕怕哦~~”說完,玄約便一臉媚意瞧了瞧我,又瞧了瞧淩玦,鼻子裏悶哼裏一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吃著桌上的飯菜,無趣的看著院子中心正在跳舞的舞者們。


    我悶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臉上的熱意還未散去,忽然覺著下方,有一雙帶有冷意的手握住了我,這種觸感我當然是熟悉的很,我抬頭,一眼就望到了淩玦深墨色的眸子。


    “玄約一向如此,你莫要與她計較。”


    “我知道。”我說。淩玦的性子本就冷,能呆在她身旁的定是需要一個能夠緩解氣氛之人。玄約性格高調,而淩玦沉穩,她們兩人一起,定是能解決任何事情,我又怎會怪她。


    況且,我覺得自己的內心並不似表麵上的這般平靜,在心情不甚平靜時,時而會有某種暴虐的情緒突發的想要控製住我自己,雖然都會被我下意識的壓製住,但我的內心總覺得有種不安。不確定的東西,不能掌控的東西會時不時的出來一下,會忘記自己是誰。


    “珂淪,怎麽了?”


    淩玦的聲音一向都是這樣好聽,冷徹,卻很舒適。我抿著唇,搖了搖頭。


    忽然,我聞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這種感覺自發而成,就像是我的本能。驀地,我也察覺到了淩玦身旁驟然降下的溫度。與此同時在這一刹那,我便聞到了有種異常的香味,這種味道很淡,卻讓我覺得有種熟悉之感,似乎從某個人的身上聞到過。我的嗅覺很敏銳,在這香味出現的一瞬間,我便發覺了出來。


    “淩玦,別呼吸!”說完,我便看到玄約急匆匆的衝著我們過來,恰好被她聽到了我的聲音,下一秒,她便用兩隻手指堵住了鼻孔。


    玄約:“……”忽的,她像是已經想到了還有閉氣這回事,立刻放下手,拿出來一張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又擦了擦手,隨手一扔。剛好扔到了同樣急匆匆跑來的陳顯榮的臉上。


    陳顯榮:“……”


    玄約:“……抱歉”不怪她,真的!


    陳顯榮先是無奈的摸了摸臉,隨後對著我們道:“三位姑娘,家中祖父有請。”


    陳顯榮的祖父就是今日壽辰的陳老,我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還坐在高台上的陳老,他並沒有朝著這邊看,似乎在壽宴全程都是一副嚴肅正派的麵容,不過一會兒就乏然了,漠然的離開了這個特地為他舉辦的壽宴。


    “三位姑娘,走罷。”陳顯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玄約走在最前,我和淩玦走在後麵,路過陳顯榮時,我似乎聽到了若有若無的一個聲音:


    “你不適合喝酒。”


    我一驚,忽然回過頭看著陳顯榮,隻見他依舊是那一副表情,不像是剛剛說了話之人,我茫然地看向周圍,腳下的步子有些頓了。


    “珂淪?”淩玦回過頭看我。


    “怎麽了?在看什麽?”


    我迷茫的看著淩玦,我在看什麽,我也不知道。


    “淩玦……方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淩玦看向我,麵色有些疑慮,似乎不明白我為何這樣問,“珂淪聽到了什麽嗎?”


    我見她的神色略顯擔憂,怕她擔心,我搖了搖頭:“沒什麽,這麽些人,或許是我聽錯了罷。”或許真的是錯覺罷了。


    陳顯榮已經走到前方帶路,我走在後麵心思沉沉,想著方才一閃而過的殺意,突如其來的香味,再是莫名奇妙的聲音。如此多的疑惑,總有些東西在預示著什麽。


    有的東西在消磨,在淡忘;有的東西在萌芽,在新生。一重接著一重,越是有太多的疑慮,就越是想要探究。


    “祖父,人都帶到了。”陳顯榮帶著我們進了一間屋子,對著坐在內屋的一位老者道。


    這間屋子的方位很好,麵陽,家具甚多,有掛畫,和一些人類所用的兵器,當然,這些都是人類所用的兵器,與淩玦的空間當鋪所相比,這些凡塵物品,根本就不堪一擊。


    老者邁著步子出來,一步一步有力且輕,看著他走路的姿勢,便知曉了這是人類中的一個功力深厚之人。


    “陳老。不知您叫我們過來所謂何事?”玄約在外人麵前還是有所收斂的模樣,一臉正色的作揖,也不過是平輩行的禮而已。


    玄約活了這麽久,即便是對一個年邁的老者,她也是年齡較大的那一方。在加上那不知何時成立的一個阻止,又貴為尊主,自然是不會對一個普通的江湖派別行禮的。


    陳老是一位身強體壯的男人,即便是發鬢已白,臉上皺紋縱橫,也絲毫掩蓋不住他內在的那種剛毅強勁的氣概。


    陳老邀請我們三人坐下,陳顯榮關上門後,又回來,候在了陳老的旁邊。陳老一直都是正著臉色,在外人看來,很難讓人去親近他。隻是不知為何他會單獨邀請我們三人,難不成是淩玦把原先的壽禮送與我之事被他們知道了?


    也不應該……且不說他們不可能會知道……不對,我想到哪裏去了,也許,他們是來詢問假山下的那個地洞之事的。


    “請幾位姑娘前來,是想又一事詢問,因為事關陳家堡*,不可聲張,於是隻好帶幾位姑娘進來問話。”


    “不知陳老想要問的是否位今早的地洞之事?”玄約接著又問。


    “正是。”


    陳老麵色憂愁,像是被某種東西困惑了許久。


    “我聽到顯榮說那個奇怪的地方是被你們發現的?”陳老皺著眉問。


    “沒錯。”玄約雙眼放光,似乎已經猜到了陳老接下來想要做什麽。陳老轉著手上的那枚祖母綠的寶石戒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講。


    陳顯榮一直呆在陳老的身旁,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陳顯榮時不時掃過來的眼神。


    稍加思索後,陳老才沉著聲音道:“實不相瞞,我們陳家已有了幾百年的曆史,祖先曾都在朝中為官,直到了我外公一輩,陳家才徹底脫離了朝政,立足於江湖。我之前聽父親提起過,陳家在幾百年前帶回了一個女子,有日有位道長路過此地,指認這位女子是妖,並想方設法的逼她露出了原型,最後,祖先狠下心後和那位道長合力殺了她,死的地方,便是假山那裏。那時那裏還並沒有假山,後來那位道長說,為了以防妖物死後還會報複,就在那裏壓了一塊巨大的假山,意欲壓製住那妖物留下的怨念。”


    我沉著臉,聽著陳老把話說完。不錯,我氣那個妖為何如此不爭氣,為何將死之時卻不殺了那個人類!她不該淪至於此的。也恨人類視妖為怪物,人人得而誅之。


    憑什麽?!


    妖至少比這些偽君子人類強上了千成,萬成!我的呼吸瞬間變得很重,忽然,有隻清涼的手敷在了我的手上,握緊了我。


    淩玦……


    淩玦聽後也是皺著眉,目光發冷,但是看向我這邊的時候卻柔和了許多,她握著我的手,似乎能感受到我此時的心境,無聲的安慰著我。玄約也是一臉陰沉,想她的白狼也是妖,若是她的白狼就這樣被這群無知的人類殺了,她還不得氣死。


    “是什麽妖,你們可知曉?”


    陳老猶豫了一下,道:“媚妖。”


    忽然,玄約的麵色一僵。


    淩玦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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