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太衝動了?”項小龍齜牙咧嘴地說,“當然,我指的不是要不要那張卡的問題。”


    “那我該怎麽辦?謝謝他的好意?然後一笑泯恩仇?”林皓閉著眼睛躺在按摩床上,兩個技師在給他們捏著腳。


    “你隻要表明你的態度就行了,沒必要搞得這麽僵。哎呀,他媽的痛死了!”項小龍縮了一下腳,繼續道:“你知道任耀東在你們公司的關係有多深嗎?你們公司先不說,他跟你們總公司的高層都有扯不清的關係,現在你把他得罪了,萬一他使壞呢?”


    林浩睜開眼睛,說:“他有多大的能量那是他的事,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說破大天去也是他有把柄在先,我就不信誰在這件事上敢徇私枉法!”


    “你呀!”項小龍說,“太天真!這是個什麽樣的社會?是非曲直是你我說了算的嗎?別忘了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你的思想有問題,有嚴重的問題!”林皓抽出根煙叼在嘴上,“這才下海幾年,就滿身的銅臭味,當初在學校裏你可是入黨積極分子,思想覺悟很高。”


    “腎,腎反射區那裏。”項小龍對技師叫道“多捏幾下!”他從煙盒裏也掏出根煙點上,“自己當年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就可以縱橫天下,這幾年我算他媽的看透了,腰裏沒有銀子比**沒有精子還要命!那誰說的來著,男人沒錢,就像一隻破麻袋,怎麽也站不直。你這麽多年敢情還活在大學時代呢!”


    林皓從鼻孔裏噴出兩根煙柱,說:“我這個人嘛,心有雜念成不了佛,良知尚存做不成魔,這輩子也隻能做個普通人了。”


    “有時候想做個普通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項小龍說“不管怎麽說,你還是當心點吧!任耀東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周一上午,周一兵走進林皓的辦公室,說:“跟你商量個事。”


    林皓忙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


    “項目現在進展到這一步,可以說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周一兵捧著杯水,低頭思索著,“目前最要緊的是要趕緊把總包單位定下來。我上周跟齊總匯報了一下,決定這個月底就把標書發出去。”


    林皓說:“這事確實挺緊的,我已經把考察過的幾家單位都做了分析匯總,下午就能打印出來送到你那。”


    周一兵點點頭,說:“目前條件符合的有幾家?”


    林皓說:“有四家,其中一家是本地的,其餘三家是外地的。”


    周一兵說:“現在都實行地方保護政策,這麽大的工程一旦發出去,要考慮到地方經濟發展問題,我覺得還是要傾向於本地企業。當然了,首先他的技術要達標,其次價格要合適,雖然現在上麵還沒發話,但我想領導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林皓說:“可目前本地企業隻有一家入圍的,是不是選擇餘地小了點?”


    周一兵說:“這就要看你如何把握了,我認為對那些在本地影響力較大的企業,可以適當放寬標準,就算某些方麵暫時夠不上條件,在限期內補齊就可以了。你認為呢?”


    林皓說:“好吧,那我再甄別挑選幾家,然後讓他們寫個承諾書,這樣他們就能參與進來了。”


    周一兵點點頭,放下杯子站起來說:“你的能力我放心,這次這麽大的工程交到你我的手裏,咱們可要同心協力把事情辦好,千萬不能出什麽岔子。名單先不要急著交給我,等你重新擬定好了周末交過來就可以了。”


    送走了周一兵,林皓拿出名片冊,翻到了馬薇的電話給她打了過去,告訴她後天自己要率隊去她們公司考察。


    馬薇很興奮,說:“我就知道林總會記得這事兒!”


    聯發公司成立於上世紀九十年代,曾經一度輝煌過,當年作為本市的明星企業,很受市政府的重視,隻是後來由於體製僵硬,加之經營管理不善,開始逐漸衰落,近幾年在行業內隻能揀些殘羹剩飯,聊以維持。林皓本來壓根兒就沒考慮過他們,可現在周一兵發話,隻好又把它重新撿拾起來。


    打完電話後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周一兵剛才那番話似乎另有所指,看來任耀東找過他,自己要是硬把江南公司排除在外,痕跡也有點過於明顯了。


    於是又給唐大年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關於安全許可證的事,江南公司可以寫一份承諾書,年底之前補交就可以參加投標。


    掛上電話他心裏有一絲得意,心想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年內搞到新證,所以這個電話等於沒打一樣,隻不過這樣對周一兵也算有所交代,將來總公司督察組查下來也無話可說。


    周三上午他帶著劉文建和於大友一行人來到了聯發公司,馬薇和聯發公司的老板魏保平陪著他們參觀了生產車間。


    聯發公司雖然是一家沒落的公司,但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輝煌印記,雖然生產設備有些老舊,工人的精神麵貌也很萎頓,但完成此次的項目還是沒問題的。


    魏保平身材幹瘦,個子很高,午飯時不住給馬薇使眼色,讓她敬林皓的酒。馬薇今天特意化了個濃妝,越發顯得風姿綽約,敬酒的時候她故意用胸蹭林皓的手臂,嬌滴滴地喊著:“林總,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林皓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雖然這幾日跟秦莫莫搞得天昏地暗,但內心仍是湧起一股衝動,礙於劉文建他們在一旁,隻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跟她喝了幾杯。


    劉文建可就沒那麽老實了,主動用手去觸碰她的胸,還攬著她的肩膀笑眯眯地喊“小馬”,手上那隻“歐米茄”不時閃閃發光。看得於大友直皺眉。


    林皓從衛生間走出來,在水龍頭旁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一直紅到脖子。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劉文建的聲音,看來他們還在拉著馬薇拚酒。


    “你還好吧?”馬薇悄無聲息地來到他旁邊。


    林皓轉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也跑出來了?”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吐。”她倚在牆上,嫵媚地看著他。


    “我發現你的酒量很好啊!”他擦了擦手,“喝了這麽多一點事沒有。”


    “領導不喝醉我們哪敢先醉!”她盯著他,“你過會再進去吧,他們正喝得起勁呢!”


    林皓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說:“還是進去吧,咱倆都不見了,不知道這夥人怎麽想呢!”說著邁步往外走。


    “等等!”她攔在他麵前,伸手將他的領子拽了拽,“要注意儀表!”她看著他:“你真的沒事?如果不想進去可以先到我宿舍休息一下。”


    他站住了,盯著她的眼睛:“是魏保平讓你過來的?”


    她垂下頭說:“我雖然在他手底下打工,可不是什麽事都要聽他的。”


    “那就好。”他說,“不然我馬上就把單買了,就當我們今天沒來過。”


    她抬起頭看著他,說:“要是我是自己願意呢?”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不瞞你說,我打聽過你,你剛離婚不久,我也是離了婚的。”


    她的眼裏都是誠懇,“這不是什麽手段,雖然這個時候說出這話來有點不合時宜,甚至讓整件事情變了味,但我怕等我酒勁過了就沒膽子說了。”


    他張了張嘴,她抬手阻止了他:“你聽我說完!也許你會覺得咱們不過就見過一次麵,說出這些話來會非常可笑,但我要說,我希望這次中標的不是我們。去他媽的什麽項目吧!”她揮了揮手,“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搖了搖頭。


    “因為那樣你就會相信我剛才說的這番話,而不會理解成我是衝著這次的項目才說的這些話。所以說,你可千萬不要讓我中標,萬一讓我中了的話,剛才那些話我全部收回。”


    她說完嫣然一笑,飄然而去,隻留下他站在那裏半天沒回過神來。


    林皓所在的這家企業是新加坡正陽集團中國區分公司下屬的一家子公司,總部設在sh總經理齊向高是新加坡人,從公司剛成立就來到中國,平時大多數時間待在sh總部,很少到公司來。分公司在國內有三家子公司,除了林皓所在的一處,還有兩處分別在廣州和沈陽。子公司不設總經理,均由副總經理負責日常管理。周一兵的前任叫潘增美,去年調到集團去了新加坡,聽說現在進了董事局做到了副總裁。


    周一兵原來是搞技術出身,在技術部一幹就是十二年,後來調到綜合部任部長,林皓就是那個時候進來的。周一兵平時對林浩一直不錯,拿他當徒弟看待,也算重點栽培吧,不然也不會在自己當上總經理助理後極力推薦林皓接替了他部長的位子,又在一年後向總部力薦他成為總經理助理。


    說是總經理助理,其實根本不在齊向高身邊工作,主要還是輔助周一兵,歸周一兵領導。不過從行政級別上相當於副總的待遇,曾有人說總經理助理一職就是齊向高安插在各子公司的眼線,負責監視副總的一舉一動,周一兵之所以力薦林皓做這個位子,也是因為考慮到他是自己一手拉起來的,日後做事會方便些。


    林皓對周一兵也一直很尊重,除了當師父對待,在潛意識裏也把他當成了半個父親。林皓的父親去世的很早,在林皓剛考取大學那一年就身患重病去世了。


    在任耀東這件事上林皓最怕得罪的就是周一兵,如果不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早就妥協了。在“天然居”和任耀東鬧掰的那晚,他自己也問過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意氣用事了。按說這不是他平時做事的風格,俗話說見好就收,任耀東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也認了錯賠了罪,自己就該息事寧人就坡下驢,少了個冤家多了個“朋友”不是皆大歡喜嗎?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也少了個敵人不也挺好?


    事後他也曾想過,如果那晚任耀東說過那番話不掏出一張卡來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說不定自己就偃旗息鼓就此罷手。至少沒有後來那麽多的事,也就不會得罪周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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