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雲猶豫了,她不太支持雷克的觀點,但也不希望大家分道揚鑣,但見三個人已經鐵了心,就坐在那裏暗自神傷,一時沒有了主意,跟他們三個人走吧,覺得對不起雷克,也舍不得雷克,不跟他們走吧,又怕真的和雷克長眠在大山裏,何況丹花和幺妹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孩還是個累贅。很久,她才下了決心,和雷克在一起。


    丹花和幺妹始終站在雷克的一邊,心中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哪怕是死,也要和雷克在一起。


    雷克在外麵轉了好長時間才回到草屋,看見鮑斯兄弟和婁一龍等人正在整理行裝,知道已經無法阻止他們了,他心如刀絞,內中的血仿佛已經流盡。親如手足的兄弟在患難的時候,不能齊心協力、風雨同舟,這就是複雜背景下人性的變遷。看來人隻有在危及生命的情況下才撕掉臉上遮蔽廉恥的麵紗,暴露他的原本。


    雷克放棄了勸阻,他曾經懷疑鮑斯和格雷斯可能是流落山間的鬼魂,但是現在,根據兩人的表現,他認為鮑斯和格雷斯不是什麽鬼魂,他們的確是為“約櫃”和自己曾祖母遺骨而來的,他想聽聽鮑斯和格雷斯兄弟剩下的故事。


    在鮑斯和格雷斯兄弟準備好行裝閑下來的時候,雷克把他們叫了過來。


    “鮑斯先生,格雷斯先生,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分手了,你們的離去對我是個不小的打擊,但是,你們有你們的使命,我留是留不住的,中國有幾句俗話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都說明一個問題,相聚是暫時的,分別才是永久的,但是分別不代表沒有牽掛,沒有思念,沒有回憶。我們在深山裏相逢,在災難中相知,實屬緣分,你們要走了,我想聽聽你們後麵的故事,也許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我希望把你們的故事留給我做個紀念。”


    鮑斯和格雷斯兄弟真的舍不得離開雷克,他們眼含淚珠,無比激動地握著雷克的手說:“雷克先生,我們是不得已而為之,三代長輩的心願都寄托在我倆身上,如果找不到曾祖母的遺骨,我們死不瞑目。僅僅幾天的交往,我們知道你的個性,也深知你的為人,此次不能一同前往,是一種遺憾,希望你多多保重,也希望走出黑竹溝後再次相逢。”


    鮑斯和格雷斯又對雷克講述了那段未完的故事。


    去年的7月初,鮑斯和格雷斯被一種奇怪的旋風折騰了一個上午,他們昏迷了,當兩人在傍晚醒來的時候,卻發覺眼前有一張麵色蒼白的臉。


    第三十八章 岩羊淚


    那是一張岩羊的臉。


    人們都知道,動物的臉很少有表情,是因為它們臉上的肌肉不發達,也是因為它們臉部的神經很少,還因為它們滿臉皮毛。


    可是站在鮑斯和格雷斯兄弟麵前的岩羊,看上去年紀很大,有一臉複雜的表情。它的眼皮低垂,雙目無光,眼中充滿哀怨,噙滿淚水,而且不斷下流,已經流濕了兩腮的絨毛,鼻孔的呼吸聲很大,嘴巴不停地張合,發出急促的“咩咩”聲。


    鮑斯和格雷斯剛看見那張臉的時候,著實恐怖,等他們完全清醒之後,才發覺麵前是一隻岩羊,還是一隻沒有敵意的岩羊。


    岩羊一身灰白色的毛,順暢光滑,但是很短,身上的肌肉健壯發達,如果不看頭部,簡直就是一隻雄獅。雙眼分在兩側,有著獅子一樣的鼻子和嘴形,鄂下的胡須很短,兩隻粗大的角就像兩個彎彎的月牙些掛在頭上,四隻腳粗壯有力,牢牢地站在一塊山石上,顯現了威武不屈、剛直不阿的形象。


    鮑斯和格雷斯兄弟兩個不知岩羊為何站在他倆麵前,用哀怨的眼神注視他倆,見岩羊不斷地發出奇怪的叫聲,才感覺到岩羊可能遇到了麻煩,是在向他們求救。


    不管是什麽動物,隻要是朋友,救其一命總是一件大善之事。


    鮑斯和格雷斯起身活動一下筋骨,覺得不再十分疲憊,就走到岩羊麵前,用雙手撫摸它的頭部和臉頰,口中問道:“我們能幫你嗎?”


    那隻岩羊好像聽懂了鮑斯和格雷斯的問話,不住的點頭。


    “好吧!前麵帶路。”鮑斯和格雷斯不知怎樣幫助它,也不知它遇到了什麽麻煩,隻能按照常理進行推測,讓岩羊前麵帶路。


    岩羊似乎聽懂了鮑斯和格雷斯的語言,轉頭向南麵山峰攀援而去。


    岩羊,性如其名,專門行走在懸崖絕壁之間,爬山躍石,如履平地,箭步如飛。鮑斯和格雷斯哪是它的對手,被摔在後麵遠遠的,那隻岩羊常常耐心站在前麵等待。


    由於有岩羊作為向導,鮑斯和格雷斯在太陽落山之前就翻過那座山下到了穀底。


    岩羊帶著他們在穀中走了一段時間,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兄弟兩個點燃火把,繼續跟在岩羊的後麵,走了不長時間,岩羊站住了,兩隻前蹄奮力抓刨前麵的草地,頭呈抵架之狀拚命前伸。


    鮑斯和格雷斯慢慢走上前去,見岩羊的前麵兩米之處有一個周邊參差不齊的洞口,兄弟倆探身一看,洞中黑咕隆咚,看不清情景。


    岩羊不斷地發出淒慘的叫聲,叫聲在林中回蕩,慟悲黑夜。


    鮑斯和格雷斯分析了一會兒,覺得可能是岩羊的同伴掉了下去,決定冒險相救。


    格雷斯從旅行包裏取出三角抓勾,固定在旁邊的一棵樹上,他手拿火把,順著繩索就滑了下去。


    這個洞麵積不大,直徑隻有一米多,但是很深,大概有十幾米,周邊是土岩混雜的洞壁,格雷斯心中納悶,這個洞是怎樣形成的?


    格雷斯下到洞底一看,下麵有很多碎土、碎石和枯枝敗葉,一隻和上麵岩羊差不多大小的岩羊倒在正中,旁邊還有兩隻小岩羊,也倒在那裏,格雷斯用手探探它們的心跳,認為還活著,就用繩索把那隻大的岩羊縛住,然後高聲喊道:“向上拉!然後再放下繩索。”


    鮑斯在地麵用雙手拚命地拉動繩索,但是由於繩索很細,他頗有些吃力。


    旁邊的岩羊見狀,急忙跑到鮑斯身邊,三下兩下就將繩索繞在自己的雙角上,然後四蹄用力,身體不斷後退,隻十幾秒鍾,就將洞中那隻岩羊拉到了洞口邊緣。


    鮑斯急忙來到洞口邊上,雙手抓住岩羊的兩隻角,用盡全身力氣,才把它拉上來。


    鮑斯去掉它身上的繩索,又把繩索丟了下去。


    通過努力,另外兩隻體型小一點的岩羊也被解救上來。


    半個小時以後,三隻岩羊全部蘇醒。


    令鮑斯和格雷斯萬萬想不到的是,四隻岩羊竟然齊刷刷的跪在兄弟二人麵前,頭部點地,行起了磕頭禮。


    鮑斯和格雷斯一方麵感到震驚,另一方麵又萬分感動。這岩羊通人性,還會行如此大禮,以謝謝。。救命之恩,真是奇跡!


    四隻岩羊仍不肯離開他們,帶著他們向山上爬去,把兄弟二人引到一個山洞前。


    鮑斯和格雷斯真是萬分感激,不斷地用雙手撫摸它們的身體,通過肌膚的接觸表達謝意。


    當晚,鮑斯和格雷斯兄弟和四隻岩羊一起棲息在山洞裏。


    幾天之後,岩羊離去,鮑斯和格雷斯便以這個山洞為中心,向四處輻射,開始了尋找曾祖父埋藏“約櫃”那個山洞的艱難旅程。


    轉眼到了冬天,鮑斯和格雷斯在山裏已經一年半了,頭發和胡須都長得很長,越來越像人們傳說的野人,他倆的衣服被山石和樹木刮破,有些地方都成了條狀。雖然這裏是西南地區,冬日的氣溫並不是很低,但是高原氣候和平原及盆地不同,條件惡劣、溫差很大,稍有不慎,就會感冒。


    兄弟兩個不得不開始為越冬做些準備。


    鮑斯和格雷斯兄弟兩個費勁周折,編織了草席,搭起了草窩,可是這個山洞是個很淺。根本不能遮擋強烈的暴風雪。


    有一次,暴風雪連續肆虐了三天,兄弟兩個凍得半死,又無處可以尋得足夠的幹枝,引火取暖。正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時候,那四隻岩羊又出現在他們麵前。


    四隻岩羊用它們的身體為鮑斯和格雷斯取暖,一直陪伴了他們半個月,直至天氣轉暖一些,它們才離去。


    由於時間關係,鮑斯和格雷斯還要與婁一龍、郭海坪等人商議進入山洞的事宜,也由於鮑斯和格雷斯後麵的事情更為艱險和痛苦,雷克決定到此為止,給自己留下一個懸念,留下一點盼望。


    當鮑斯和格雷斯以及婁一龍等人在旁邊協商下一步行動計劃的時候,和雷克圍坐在一起的旗雲、丹花、幺妹都感到了一種淒苦的冷清。


    看上去一個完好、歡快的大家庭就要解體,幾個人的心上仿佛正在掉下血肉,悲慟交加。


    雷克沒有和三人說話,他獨自品味鮑斯和格雷斯講述的故事,幾個野生的岩羊都有如此情感,懂得團結互助,懂得報恩,何況人呼!


    第三十九章 仙境


    6月25日清晨。


    婁一龍、相雨霏、郭海坪,還有鮑斯和格雷斯兄弟背起了行裝,與雷克和旗雲等灑淚相別,走上了新的冒險征程。


    所有人在臨分別時的心情和表情幾乎都是一樣,沒有了昨日的針鋒相對、口舌之爭,也沒有了幾日歡快的笑臉。一種難舍難離、相互牽掛、相互祝願的心情盈滿身心。人們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此話不假,昔日的友情,昔日的團結,可能就因為此別而化作永訣,個中滋味難解,內心苦楚千頭萬緒,恩義情德斷續相連。


    女孩的悲慟掛在臉上,男孩的悲慟寫在心中。


    走出去很遠還在回頭觀望的郭海坪、婁一龍、相雨霏此時才覺得分離比相聚要難得多。


    一直站在門口揮手致意的旗雲、丹花和幺妹都變成了淚人。


    雷克無法承受這種現實,他沒有送他們出門,而是默默留在草屋。


    淚水多得是,就是不能流!


    旗雲、丹花和幺妹回到草屋之中,全部衝到了雷克的麵前,三個人一起把雷克擁抱在中間,悲慟的心情比剛才更為強烈,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傾斜而出,把雷克淹沒……


    ……


    婁一龍等人下到了穀底,開始向北進發。


    鮑斯和格雷斯兄弟每人拿把砍刀在前麵開路,緊跟在身後的婁一龍不斷為兩人指明方向。


    相雨霏和郭海坪心情沉重地跟在後麵,此時,他倆已經後悔,怎麽會如此衝動,竟然和雷克分開。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和做官一樣,從低到高,每個人都心花怒放,從高到低,每個人都意誌消沉。此時的相雨霏和郭海坪是走在台階上,沒有人給他們走下台階的機會,隻好牽著虛榮,懷著一種尷尬的思緒、矛盾的心裏,無可奈何地向前走著。


    很快,時間到了中午,早晨還晴空萬裏,現在卻是大霧漣漣,身在浩瀚的山穀之中,相聚十幾米就彼此看不清身影。


    五個人隻能步步緊跟,絲毫不敢怠慢,也不敢停下休息,他們想盡快走到那個峽口的麵前。但是,他們已經走過一次,知道穀中情況複雜,也知道路程的長短,一天的時間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到地方的,兩天足可以走到地方,前提是不迷路,不遇到麻煩。


    婁一龍、郭海坪和相雨霏深知那種吸血草藤的厲害,如果不是他們還算機敏,恐怕早就和幺妹的哥哥姐姐一樣,橫屍山穀了。


    鮑斯和格雷斯也遭遇過吸血草藤,不過情況並不是很糟,至於為什麽,五個人誰也解釋不通。


    下午,五個人又遭到了魔幻風影的侵擾,可是不知為什麽,那種魔幻風影不像往常一樣再次拍擊鮑斯和格雷斯兄弟,反而把郭海坪的後背重重地打了幾下。盡管郭海坪皮糙肉厚,但是仍被打得疼痛難忍,相雨霏隻好在後麵不斷給他敲打,以緩解疼痛。


    經曆了魔幻風影的驚擾之後,郭海坪和相雨霏更加想念雷克和旗雲,此刻他倆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轉變,如果不是已經走了一個上午、半個下午的路程,他倆會毅然決然地返回。真應了那句話,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前麵的凶險還在,殺機也在,五個人有著兩種目的,一個是要找到自己曾祖母的骸骨,一個是要走進山洞尋找生路。


    因為大霧不散,下午的魔幻風影沒有把他們衝散就已經高抬貴手了。到了傍晚時分,大家決定休息,如果在黑夜走在濃濃的大霧之中,凶險和危機更大。


    他們把沿路撿到的一些幹支聚在一起生起火來,用以驅散睡前迷霧和黑暗,用以驅散心中的恐懼。


    十點鍾左右,他們將火熄滅,屈身樹下,進入夢鄉。


    相雨霏倒在一顆大樹的底下,身體離郭海坪很近,但是她依然覺得害怕,不斷向郭海坪靠近,把郭海坪擠得直往後退。


    她心中的恐懼感一陣比一陣強烈。前幾天,是因為人多,還因為有雷克在身邊,所以,她睡覺的時候就安心許多。今天,她睡不著了,換句話說,就是不敢睡。由於對雷克采用了唇槍舌劍相向,她的內心產生了空虛、不安和愧疚,腦中不斷浮現雷克那張表麵嚴肅而內裏寬容的麵孔,不斷浮現與幾個姐妹灑淚相別的場麵,此時此刻,她多想旗雲、丹花和幺妹在她的身邊,她們可以彼此依偎、相擁而睡。


    相雨霏迷迷蒙蒙地想了好久,她聽到了一陣鼓樂之聲,掙開眼睛一看,大霧已經散去,天空通亮通亮,眼前是繞繞彩霧,彌漫在樹叢之中。那種彩霧猶如仙境一般,不升不降,不離不散,隻在樹叢和灌木之中繽紛縈繞,速度緩慢。


    那種樂聲漸強,樂曲歡快,時而如泉水叮咚,時而如清風拂柳,悠揚婉轉,撩撥心神,催人欲醉。


    這是什麽樂器?相雨霏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複雜多變,聲聲悅耳的曲調。


    她起身向著樂曲傳來的方向走去,她體態輕盈,身形婀娜,踏過彩霧,一股浸人心脾的芳香撲入口鼻,她瘋狂地吸氣,將那種芳香納入腹中,如仙如幻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她真的醉了,她為這種少有的奇幻而醉。


    突然,她看見前麵的彩霧浮動,幾十位身著綠色薄紗、頭頂紅花的少女分兩列俏步而出,緊接著就輕舒玉臂、舞起長袖,形成無數綠色光環,像梭飛的彩蝶,飄飄灑灑,倩影翩翩。


    那些少女舞者不斷變換舞姿,演變著讓人眼花繚亂的陣型,把相雨霏圍在其中。


    相雨霏也是一名優秀的舞者,在平時朋友和同學聚會的時候,她和旗雲幾乎成了舞池的霸王花,也是眾多男孩理想的舞伴。


    麵對幾十位粉麵少女,眾星捧月般把自己圍在中間,相雨霏興致勃勃,快速扭轉身形,融入群花的熱舞之中。


    那些少女手中長袖不斷揮舞,撩撥在她的身前身後和頭上臉上,她的臉被長袖一掠,覺得有些微痛,但是她沒有在意,仍不斷展示自己優美的身段,展示自己甜美的舞姿。舞了很久,相雨霏有些累了,她想走出少女的包圍圈中休息一下,可是那些少女仍是意猶未盡,不給她留出絲毫空隙,她仍舊被幾十條長袖卷動,搖擺在那些清純的少女之間。


    “相雨霏,你在幹什麽?我的娘啊!”


    郭海坪的一聲大喊,打破了相雨霏的幻境。


    相雨霏突然停下扭動的身軀,急速地睜開了眼睛,發覺天空正微微泛亮,自己站在一片花草之間。


    那些花草有一人來高,長著很多對稱的長圓葉片,頭上都是紅色的花心,五片粉色的花瓣,像梅花、像木棉。花心中有幾點深紅,把整個花朵點綴成人臉的形狀,麵如粉黛、眉目傳情,似嗔似笑,栩栩如生,花香奇特,花容庸華。枝幹上的綠葉不斷擺動,像親吻、像握手、像旋轉。


    看著這般奇特的景象,相雨霏覺得自己剛剛離開仙境。


    “我……我剛才……怎麽了?”


    “誰知道你發什麽神經,一個人在那裏瘋狂的擺舞,還不時的擁抱花草。”郭海坪好像很氣憤。


    相雨霏一聽,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雙手捂著臉就跑出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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