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傍晚到了,我透過後視鏡,望見一個頭發蒼白的老婆婆,背著行囊,拄著鳳頭拐,步履蹣跚的行走,經過了我們的車子,她沒有停留,走向高架橋的方向。


    “頭兒,醒來了,土婆現身。”我推醒了老狐狸,暫時按兵不動,直到老婆婆來到高架橋下的布偶攤子對過停住腳步,她把行囊攤開變為攤子,取出了一個紙筒,和一套筆墨紙硯。這確定是土婆了,她倚著橋壁而坐,將鳳頭拐放於攤前,與此同時,她取出一小錄音機,放著已經少有人聽的老歌。


    我們仨鎖了車,走到攤位前。叉華休弟。


    土婆滿麵慈祥的注視著我們,她牙齒掉的就剩了幾顆,“三位,是想打掉心中怨氣嗎?”


    “哦,不,是調查一起謀殺案。”我遲疑的道,她的溫暖笑意讓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我側眼看向裴奚貞、林慕夏,二人好像也極為的忌憚這土婆的笑顏。


    土婆淡定從容的說:“老身我體弱無力的,能跟謀殺案扯上關係嘛?”


    “一個年輕的男人,前天到你這打小人。”林慕夏蹲下身,她簡單的描述道:“他打的對象叫徐光顏,當時小人腦袋都掉了,沒想到,昨晚打的對象死了,頭顱被人砍掉,不僅如此,連這男人也沒了腦袋。”


    “這事我曉得。”


    土婆伸手拾起鳳頭拐,她撫摸著栩栩如生的鳳凰腦袋,“怨不得老身,打小人,隻是打掉心中的怨氣,這出了事,純粹的巧合。”


    觀其麵不改色,淡然不慌,老了還能口齒清晰,我感覺這老婆婆不簡單,整不好是真的土婆。我拿胳膊杵了杵林慕夏,低聲道:“慕慕,要不然咱現在走吧,就算井中木和徐光顏的死真的起源於打小人,但畢竟殺人行凶的是衝我們來的食顱凶手。咱警方不可能拿土婆怎麽樣,玄乎的沒有真憑實據,根本立不了案的。反倒是咱仨因此被對方嫉恨上,打了小人,難以保證命源不受損。”


    斷命老人和燈神、心晴的存在,顛覆了我們對於常規世界的認知,關於土婆的打小人,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裴奚貞讚同了我的意見,我們仨扭頭打算離開時,土婆叫住了我們,“這攤,是想問就能問,想走就能走的嗎?”


    “難不成您想強買強賣?”我擰緊眉頭道。


    “老身做生意,有個規矩,每天第一個來問的,必須買賬。”土婆點動鳳頭拐,她掃視著我們的眼睛,“打生不打死,打人不打畜,打盡天下負心人,這是為我的原則。單次一千零一塊,三位還請站出來一位,挑個有仇有怨打吧,別讓老身難做……”


    第八百四十九章:打小人


    事已至此,我們仨真是騎虎難下,算了,我亮出了警察身份。道:“老婆婆,您年事已高,我們不想與您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再繼續鬧就是妨礙公務,請您見好就收吧。”


    “警察?die?”土婆盯了數秒我的證件,收回了目光。攥住鳳頭拐,她不屑一顧的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尊重長輩,連你們的最高級別我都接觸過。如果拿公家來搪塞老身,咱就明著試試。奉勸你一句,私下低調的解決,大家都好過。”


    這土婆似乎挺牛掰?


    她口氣竟然如此的自信,不像是說假話。話說我們die的最高級,是京城die總部的部長,真實姓名沒人知道,代號“小明”,裴奚貞開年會的時候隻見過一次。


    裴奚貞思忖了數秒,他終於發話了,“您既然接觸過die最高級,那請描述下其相貌。”


    “相貌馬馬虎虎。按你們的詞形容,帥到沒朋友。”土婆補充的道:“他是個光頭,他的中指,指甲常年保持半寸長。”叉華以才。


    裴奚貞點了點頭,他提示的道:“小宇,你挑個有仇的人打一次吧。”


    老狐狸不是懼怕對方,而是覺得沒必要把事情鬧大。


    我鬱悶的蹲在地攤前,土婆把鳳頭拐放平,“年輕人,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才對了嘛。”我沒理睬她,滿腦子搜尋有仇有怨的人,第一個閃現的是千麵!但沒他的出生年月日和真實姓名,無奈隻好放棄。第二個閃現的是衛龍,把我們玩的團團轉。最近又“陰魂不散”,我掏出手機,翻出衛龍的資料,笑嗬嗬的道:“老婆婆,我挑好了。”


    土婆深沉的“嗯……”了句。


    我報完衛龍的名字、出生年月日,隻見土婆研好了墨,她輕挑毛筆,左手探入紙筒拿出一隻約有巴掌大的小人,她握住筆一氣嗬成的書寫,衛龍,1981年5月11……很快,她寫完了。放下毛筆,左手捏住小人,雙指抵住腦門。這時,代表衛龍的紙人忽地湧現出一抹火光,越來越大。土婆直接把它仍向空中,沒等落下來便化為灰燼,她慍怒的道:“年輕人,沒聽懂老身的話嗎?打生不打死!死人,我是不讓打的,命之本源都融入了天地間,如果你執意想打,老身不攔,小心遭天譴!況且對方疑似野獸撕咬而死,生前罪孽深重,早已魂飛魄散,換一個吧!”


    “敢情打生不打死是這個理。”我心中猶如古井中砸入一塊大石頭,土婆竟然隻把名字與出生年月日寫於紙人,就能推斷目標的生前與死因,確實有兩把刷子,此刻,她自稱接觸過die最高級,在我眼裏看來像真有其事。


    我思索良久,有仇有怨的人確實沒了!


    我便把裴奚貞拉了過來,道:“頭兒,與我有仇的人近乎全落網和伏誅,這事還是你來搞吧。”


    “不可。”


    土婆阻止的道:“老身已為你開筆,你不得不打。”


    “唉……”我六神無主的道:“慕慕,求支招,我實在想不通了。”


    林慕夏稍作思考,她謹慎的道:“那就天紋吧,患了蛇眠症現在還沉睡,沒清醒的跡象,打一下就行,畢竟咱還等他恢複意識交代時間膠囊的事。”


    裴奚貞沒有反對。


    我翻出周世豪(天紋)的資料,提供給土婆,她依然一氣嗬成的將其寫完,雙指抵住腦門,確認了毆打對象符合原則,便把寫有天紋信息的小人放於攤位上的一塊方形木頭,她把鳳頭拐遞給我道:“打,有多大的仇,使多大勁兒。”


    “嗯!”我軟綿綿的打了下,便將鳳頭拐還給了土婆,心說以後可千萬不能把生日讓別人輕易獲知,萬一別人拿來打小人,倒黴都不知道怎麽倒的。


    土婆瞅我打的沒力,覺得我有點敷衍了事,她歎息的道:“付錢,走人。”


    我打開錢包,右手拿出十張紅票子,遞上前道:“給你。”


    土婆沒伸手去接,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左手打開的錢包……


    “喂,您到底要不要?”我莫名其妙的道,以為她打我錢包的主意,趕緊把錢包收好塞入口袋。


    土婆拿起鳳頭拐,筆直的將拐尖抵住我喉嚨,“年輕人,你錢夾子中有金邊的玩意,能否拿出來一觀?”


    金邊?


    我疑惑的打開錢包,望見最裏頭的夾層中,是燈神贈予的金卡,隻露出一條邊。沒想到土婆一眼瞄上了,她莫非與燈神有所交集?我遲疑的把燈神金卡捏於手心,哪想到土婆猛地躥出一步奪走,她反複的觀察凝視,拿指肚觸摸“燈”字,又將其遞到耳邊彈了兩下。


    “喀喀喀,老身千裏迢迢的來到天南市,終於有收獲了,老天誠不欺我!!!”土婆捏住燈神金卡的手不停顫抖,她激動了半天,恢複冷靜,她眼露凶光,“這張金卡,哪來的?”


    “撿來的。”我瞅她眼色不善,絕非善類,絕不能輕易的透露關於燈神的消息。


    “撿的?”


    土婆把玩著燈神金卡,她冷笑的說:“那好,我暫時幫原主人保存了。”


    “您究竟想怎樣,別咄咄逼人,耗子逼急了還咬狗。”我冰冷的盯住她渾濁的眼睛。


    “哎喲,當老身嚇大的?”土婆有恃無恐的點動鳳頭拐,她倚老賣老的道:“年輕人不講實話,反倒責怪起老人家。”


    “如果我實話實說呢?”我咬住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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