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唏噓起來,我說楊超啊,你有沒有想過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問,冷著張臉說沒有,那種拋棄他的父母他找他們做什麽?我說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我想世上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他們一定是因為萬般無奈才丟下了我們,還說我對他們沒有記憶,以前我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現在突然就想找到他們,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想盡一盡自己的孝心,也想聽他們解釋一下,為何要離開我。


    楊超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說別提了,他至今還記得他的媽媽是如何狠心的把他丟到孤兒院的門口,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的情形,說到這裏,他的眼底再次染了幾分憤怒,惡狠狠地說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他好的,所有人都會拋棄他,所有人都該死。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咆哮給嚇到了,他似乎也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了,忙對我說對不起,說他是因為想起了傷心的事,一怒之下口不擇言的。


    我忙說我理解的,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他的痛苦,但是沒關係,我會一直在他身邊的,因為我們是兄弟嘛。


    楊超衝我微微一笑,突然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是啊,我們是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


    說著,他站起來,對我說該走了,家裏的東西他會幫我收拾的,讓我現在先離開,他有預感,陳琳很快就要來找我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那麽急,大概他終於要啟動他的計劃了吧。


    我站起來說我收拾幾件衣服,讓他等我,他於是點了根煙坐在客廳。


    回到臥室,我忙重新在眼睛上抹了些朱砂,以防朱砂的效用時間過了,然後,我開始收拾東西。


    正收拾著,身後突然刮起一陣陰風,我僵直了身體,站在那裏,低聲說:“燕兒,是你麽?”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蒼白如紙的臉,我嚇得差點坐倒在地,燕兒站在我麵前,低聲說:“你不用害怕,我已經在四周設下了結界,他聽不到我們說話。”


    我鬆了口氣,尷尬的笑了笑,隨即低下頭對她說了聲對不起。


    燕兒搖搖頭,她在床邊坐下,望著我,問我剛才那話是不是刻意說給她聽得?


    我點了點頭,說我知道她是怎麽慘死的,也知道她父母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所以才想勸她不要誤入歧途。


    她低聲說是她對不起她的父母,我歎了口氣,坐下來說:“燕兒,你母親已經去了,你的孩子也已經去了,她們無疑都深愛著你,可是你知道麽?如果你不下去輪回的話,也許他們死都不安心,也許他們還在地下徘徊,和你一樣無法輪回,而是在等待你,等你一起去團聚。而你如果真的成了那人的複仇傀儡的話,你造的孽可能還會連累你的親人,你忍心麽?”


    燕兒目光幽幽的望著我,我看到她的臉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泛著青氣了,她站起來,突然張開雙臂,我一愣,就感覺一陣寒風來襲,再一看,原來是她抱住了我,她柔聲說:“謝謝你,小兄弟,是你的話喚醒了我的意識,讓我知道自己錯的多麽離譜,我想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我鬆了口氣,看來陳琳所料不假,燕兒隻是因為仇恨而被蒙蔽了心智,好在,她的純真善良戰勝了那個男人給她戴上的枷鎖。


    此時,我覺得身上的涼氣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溫暖,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幫助一個鬼解脫是這樣一件讓人溫暖的事情。


    燕兒鬆開我,衝我笑了笑,窗外的陽光透進來,我隻覺得她的身上都透著耀眼的光輝,原來她長得這麽漂亮。我說:“燕兒,走好。”


    燕兒點了點頭,對我說:“麻煩你幫我告訴那個人,我已經放下了心結,他不需要再請一些騙錢的道士過來作法了,我永遠不會傷害他,以前,以後,都不會……”說完,她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燕兒走了以後,我突然聽到客廳裏,楊超低罵了一句“艸”,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行為,又要怎麽對我。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走出去的時候,楊超卻表現如常,問我可以走了麽?我說可以了,於是我們一同離開了我家,下樓梯時,他突然問道:“對了,你不要去你的小診所看看麽?”


    我一愣,隨即心懷警惕,麵上卻努力不動聲色的說不去了,那地方我想起來就不舒服,以後我都不想再幹那行了,楊超說不幹就不幹吧,不過他當時托人給我買的那台二手b超機可是很值錢的,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他。


    我隱隱覺得,也許他們在那裏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我去送死呢,所以我說什麽也不能去,我問他不是說我要盡快離開這裏麽?再去那邊多麻煩啊,不如把鑰匙交給他,讓他幫我把那機器給轉賣了,那樣為了買機器貸的貸款也能一次性還清了。


    楊超笑著問我傻不傻,說這世上從此以後就沒有李白這個人了,還還個屁的貸款,說他這就打電話給他朋友,今天就賣了這東西,這樣的話,我也能拿著錢去另外一個城市謀發展。


    聽說他要給朋友打電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盯著他,見他說的真誠,心裏歎息,現在我該怎麽辦?


    猶豫間,楊超已經接通了電話,我立刻給陳琳發了一條短信,很快,她回了我四個字:“將計就計”。


    ☆、18背叛,我們不是兄弟


    將計就計?


    我咬了咬牙,刪除了那條短信,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心裏想著陳琳的那句“我在你左右”,原本害怕的情緒瞬間平複了許多,有陳琳在,我還怕什麽?


    這時楊超也已經掛斷了電話,他高興的拉著我說:“我朋友說這就去,他是一個私立醫院的醫生,保證靠譜,我們快點坐車過去。”


    我任由他拉著我上了一輛的車,上去後,我刻意看了看司機,又看了看我腳底的大黑貓,發現它並沒有任何異常,心說也許這司機是人呢。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楊超他們想要在我的那個小醫院實行他們的計劃的話,那麽那個降頭師肯定在那裏忙著布置天羅地網呢。


    而他們之所以要選擇在小診所進行計劃,估計是因為那裏陰氣重,而且我在那打掉了那麽多孩子,想必這也給了那降頭師一個很好的召喚小鬼過去聚集的條件。


    一想到一大群小鬼即將張牙舞爪的朝我撲來的樣子,我就忍不住膽戰心驚,現在,隻能祈禱陳琳能救我一命了。


    就這樣,我心裏跟打鼓似的,一路七上八下的,直到聽到楊超說“到了”,我才回過神來,隻是這腳啊,就跟灌了鉛似的,重的我連一步都邁不開,而楊超已經在催促我下車了。


    拖著沉重的身體下了車,我一眼就看到那條破敗的巷子,跟著楊超來到巷子裏,遠遠地,我就看到我的診所外圍有一團黑氣,而我身邊的大黑貓已經弓起了身子,全身的豎了起來,嘴裏也發出嗚嗚的叫聲。


    也許這是它用來提醒我危險的方式。


    我強自鎮定,跟著楊超一點點朝前走,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門口,楊超左右看了看,說可能那個人還沒到,讓我打開門,我們進去等。


    此時楊超的眼底已經帶了幾分熾熱和興奮的光芒,我想他大概沒有想到,他已經藏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了吧?我心灰意冷,掏出鑰匙,顫抖著雙手將門打開,不等我再有下一步動作,楊超就急躁的一把把門給推開了,緊接著,我看到無數個嬰靈在房子裏,有的正開心的爬著,有的正飄在半空中,有的則望向我,嘿嘿的衝我笑了笑,那種笑容,就像是一個醫生拿著手術刀,為你開膛破肚的時候,對你笑的樣子。


    陰森的可怕!


    我再也忍不住了,踉蹌後退,轉身就要逃跑,這時,我感覺身後發涼,就跟衣服被人扒光了,對著電風扇猛吹的感覺一樣,我心叫不好,渾身顫抖的不行,而這時,站在房間中央的楊超轉過臉來,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有那溫和的笑意,而是有些殘忍的笑了笑,說:“李白,你不回頭看一眼麽?”


    看著楊超臉上陌生的笑容,我頓時覺得心涼了一大截,我僵硬著身體轉過臉去,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然後,映入眼簾的是那天那個司機那張熟悉的臉。


    我剛要說什麽,那司機已經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冷笑著說:“好久不見啊。”說著,他抬起手,一把把已經傻在那裏的我推進了房間,我踉蹌跌坐在地上,隨即,我聽到小鬼們淒厲的笑聲,然後,許多小鬼開始朝我爬過來,有一個甚至坐在了我的脖子上,正對著我的耳朵“嘿嘿”的笑。


    這時,大黑貓大叫著對那些小鬼撕咬起來,可楊超卻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腳踹到了大黑貓的肚子上,大黑貓發出淒厲的叫聲,我忍不住叫道:“大黑!”


    身旁,楊超望著我嗤嗤的笑,他說:“你能看到鬼?也就是說,突然消失的那個女鬼不是去找她的老公報仇了,而是被你給度化了,是不是?”


    我看著楊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自認為我們是好兄弟,可他為什麽要害我呢?


    楊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麵目猙獰,怒目圓睜的望著我,說了一句讓我震驚不已又難受不已的話,他說:“蠢貨,那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兄弟!”


    看到楊超說出如此冷酷無情的話,我心裏的難受不是一點點,我呆坐在那裏,看著他得意洋洋的不屑神情,一時間,竟然連小鬼們爬到我身上都沒有知覺了,我隻知道,我最敬重的兄弟,我當做家人一般看待的人,此時卻說出了這句讓我痛徹心扉的話!


    盡管知道他早已選擇背叛了我,可是我曾試圖用他有難言之隱這個理由來勸解我自己,可是現在,他卻給了我致命的一擊,我所有的害怕都被痛心取代,想起我們之間經曆的一切,我一時間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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