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董三炮從自己身邊拿上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黑乎乎的木頭底子,看不出裏麵有什麽東西,隻是盒子的開口處封著兩張黃紙。


    “這是什麽東西?”


    我奇怪地問道,不過雖然好奇卻沒有伸手去揭這開口上的黃紙,眼巴巴地望著李風,卻見李風的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問道:“這東西你從哪裏找來的?”


    董三炮微微一笑後說道:“大約三個月前,我去香港幫一個富商看命,回來的時候,我在虎豹別墅附近參觀,從一個草叢子裏找到的,當時我就立刻給封了起來,你應該是看出這裏麵的東西了吧,很不簡單啊。而且,我知道這東西兄弟你可是找了很久了,所以就請兄弟你來瞅瞅。”


    李風眉頭皺的更緊了,反而是對麵的董三炮這胖子的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絲的得意。


    “明說吧,你也是無利不起早的家夥。這東西我肯定是要的,你要我拿什麽和你換?”


    李風的語氣聽起來有一點急促,這反而使得我更加好奇這盒子裏到底藏著什麽玩意兒。


    “好說,你我都是命師,而且還是出自同門,我也就直說了。三個月前我給那個香港富商看命,這個富商叫做榮國華,其實看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兒子的命。他兒子叫榮立人,今年八歲,但是從小體弱多病,身體底子無論怎麽補都很虛弱,我看過他的命後發現,他是天生病雲遮體,五脈精元不足,是他的命格不好所致。所以,我希望兄弟你能夠出手幫我個忙,替這孩子換個命!”


    此話一出,李風整張臉立刻變的異常嚴肅,喝道:“董三炮,你可要是個命師,換命的事情難道你還需要我幫忙?而且,你可別忘了當年師傅立下的規矩,第一,不換富人之命,第二,不換惡人之命,第三,不換英雄之命。你說的這香港富商,怕是應允了你不少好處吧,隻是這壞規矩的事情我不會做,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李風當場就拒絕了董三炮的要求,而且拉著我立刻站了起來可是這才走到門邊上,董三炮卻一邊劃拉茶壺蓋子,一邊很是鎮定地說道:“當年在台灣陽明山發生的事情,可隻有我們幾個師兄弟才知道。你和那白狐狸的事情也隻有我們幾個知道,一晃眼可過去五六年了,陽明山你也偷摸地去過好幾次,可是卻不見當年的白狐狸。我這盒子裏放的也許就是你最後的線索,我托大叫你一聲師弟。師弟啊,你要是走出了這扇門,也許就斷了這最後的線索啊。”


    我當時不明白董三炮話裏的意思,但是卻能夠聽出一股子威脅的感覺,可是李風竟然真的沒有踏出這扇門,他猛地一回頭,沉聲問道:“那香港富商想給他的兒子換什麽命?”


    董三炮此時哈哈一笑,拿著盒子走了過來,低聲說道:“萬軍俯首,蒼天之龍,他想給他兒子換一個將軍的命格。”


    此話一出,李風雙眼猛地一睜,一把抓住了董三炮的手臂喝道:“你是給我說笑話呢?天下三大命格,皇帝之命,將軍之命,宰相之命,這三個命格不好找,而且身具這三個命格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都是達官貴人甚至是我們圈子裏的人,你讓我去給你換個將軍之命,上哪裏找?就算真找到了,我們倆能對付的了人家?”


    董三炮估計是被李風給抓痛了,微微一搖頭,推開了李風的手臂後說道:“師弟你別著急,我也不是什麽準備都沒做。榮國華有錢,也有資源,他一早就派人在中國各地尋找,而且他找的命師也不止一個,在見到我之前他已經有了一些眉目。最近在天津,有一個叫做王亮的男人,此男子一個月前喜得了個兒子,這兒子出生之前,王亮的老婆懷著孕卻連續七夜夢見了蒼龍入夢,這孩子一出生後哭聲就比普通孩子大,如今一個月了,竟然已經能夠在地上爬動,力氣比普通孩子大出不少。在我的猜測中,這孩子應該就是將軍之夢,如果真是,那我能發財,而你能夠得到白狐狸的線索,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兒?”


    董三炮一席話後,李風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後沉聲說道:“我需要一點時間為這個新生兒準備一個普通的命格,至少三天,最晚七天,我就會取了這孩子身上的將軍之命。”


    董三炮見到李風答應了此事,頓時眉開眼笑,哈哈大笑道:“好,好的很!師弟你出手我就放心了,那我在這裏先代榮國華先生謝謝您,放心,三天之後他就會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天津,那你得手之後還在這個茶樓,到時候這盒子我自然雙手奉上,絕不會賴賬。”


    李風點了點頭,拉著我走出了門,隻是出門的時候,我聽見他冷冷地對董三炮說了一聲:“以後別叫我師弟,五年前你就被師傅逐出山門了!”


    而我卻看見董三炮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悲傷,隨後卻流露出更多的是一種嘲諷,不是對李風的嘲諷,而是對我的嘲諷,那是一種看著一個被送上斷頭台的犯人馬上被處決時候幸災樂禍的奇怪眼神。


    第八章 小樓鬼影


    離開了茶樓後李風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我隱約間覺得他和董三炮嘴裏的白狐狸有密切的關係,隻是他不願意說,我也自然不會多問。回到了小白樓的二叔家,正巧趕上李三兒也在,此時李風才開口道:“李三兒,你在天津混的熟,最近有啥地方鬧不幹淨東西比較凶的不?”


    他這麽一問後,李三兒狐疑地瞅了瞅李風,隨後低頭細想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你還別說,還真有,就在我收了那封鬼葫蘆前一天,我去大港那邊轉悠,有一個認識的老朋友和我說,大港那邊最近出了一個凶宅,誰住進去誰倒黴,不是在那房子裏摔斷了腿就是被嚇的個半死,圈子裏都說這房子裏鬧不幹淨的東西,而且還挺凶的。隻是您問這個幹嗎?”


    李風卻沒多說什麽,隻是告訴李三兒和我二叔要過一周再去北京。


    等吃過晚飯,差不多到了晚上8點多,我正準備上床睡覺呢,卻被李風帶出了門,還讓李三兒找來了輛麵包車,說是要開去大港的凶宅看看,坐進了麵包車後我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風大哥,為啥要去這凶宅看呢?這和換命有什麽關係嗎?”


    李風一邊看著車窗外麵越發深沉的夜色一邊說道:“普通人,無論上至帝皇,下至百姓,生來便是一種命格,有人生來便是一統天下,有人卻生來病魔纏身,我們命師並不常換命,因為換命就是奪了好人的氣數,這是有違天理之事。但是如果一定要換命,那也一定要給被換命之人重新按上一個命格。可是一人一命,哪裏來那麽多的命格?”


    聽見李風這話,我也頓時好奇起來,不僅是我連隨行的二叔和李三兒也都好奇地問道:“是啊?如果一人一命,那是不是要殺人才能換命呢?”


    李風搖搖頭道:“殺人換命更傷天理,而且這是邪道所為。我們命師絕不會為了換命而殺人,所以就需要去收集一些遊弋於天地之間,還未消失的命格。那便是從陰魂厲鬼的身上奪下命格來!”


    此時我才幡然醒悟為什麽李風要問李三兒哪裏鬧不幹淨的東西!原來是為了要去奪鬼怪身上的命格。


    “萬林,你記住,人死之後魂體出竅,若是有很強的怨念,或是沾染了陰氣,那就會變成陰魂厲鬼,無論是因為什麽理由,陰魂厲鬼都不應該留在人間。它們必須要入輪回,進六道,投胎重生。一旦滯留人間,就是錯!我們不能殺人奪命,可是卻能夠懲治了這些害人的陰魂厲鬼,從它們身上將它們的命格奪來。”


    李風的話在我們三個聽來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一般,即便是常年在外奔波的李三兒此時也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隻是,吃驚之後,我卻猛然間喊道:“等等,這麽一說,等一下,我豈不是要見到厲鬼了?”


    李風搖搖頭道:“也不一定那裏就有陰魂厲鬼,而且,你既然已經決定跟我去北京,將來遲早會接觸這些東西,怕什麽!”


    他說歸說,可是我怕還是怕的,畢竟才七歲,乍一聽要見鬼了,能不怕嗎?


    天津大港建於七十年代末,是從天津南郊給分離出去的,到了九十年代,對外貿易越來越頻繁,本來就是中國最繁華的幾個港口之一的天津更是成了貿易中心之一,大港附近也開始修建不少新的樓房,一方麵是給工人居住的宿舍樓,另一方麵也有不少是為了給工廠職工住房用的分配房子。


    麵包車在一幢廢棄的六層小樓門前停了下來,四周的樓房都是燈火通明,隻有這一棟樓上麵一片漆黑,那一個個四四方方的小窗戶內什麽都看不清,黑乎乎的一片,我盯著這些黑色的窗口,就仿佛能夠感受到黑暗中有一雙雙恐怖的眼睛在盯著我,心裏越發害怕緊張起來,不由得往後縮了縮,退到了二叔身後。


    二叔也是關心我,瞧見我這麽害怕就對李風說道:“孩子都怕成這樣了,要不我和他別進去了,風哥,你進去就行了。”


    李風卻搖搖頭對我說道:“有些路你必須要自己走,有些困難你得自己克服,命師說白了就是一個孤獨的行當,你要是連這點困難都害怕,那以後你也成不了什麽大事兒。”


    這邊正說話呢,李三兒已經帶著自己的朋友走了過來,是個看起來四十出頭的男子,個子大約一米七,穿著灰色的工作服,留著大胡子,一見到李風立刻笑著發煙,李風搖搖手說道:“我不抽煙,說說這裏麵的情況吧。”


    那人點點頭道:“我叫吳猛,就在附近住。這樓是三年前動工的,當時是附近一個鏟車車隊投資造的宿舍樓,就造了這麽一棟。房子在建的時候就出了事情,當時造地基,鏟車隊和不少領導都來了,聲勢挺大的,可是就在他們用鐵鍬埋地基,剛一動,這平地裏就刮起了一陣大風。雖然在我們大港這一塊,大風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可是那一陣大風是真邪乎,當時就出了事兒,這風裏帶著一根鐵釘,當時就刺進了一位領導的手臂上,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我那時候就躲在人群裏看,鮮紅鮮紅的。後來,房子建成了,怪事兒就更多了,先是宿舍樓裏鬧蟑螂,每個房子裏都有蟑螂,怎麽趕,怎麽驅都沒用,殺都殺不光。後來事情就更多了,先是有人被砸傷,接著是有人幹活的時候被鏟車壓斷了腿,還有的人被貨物倒下來撞破了腦袋。最邪乎的卻是今年年頭發生的事情,那時候原來鏟車車隊的車隊長晚上帶著幾個兄弟喝醉了酒,打這裏經過,當時這房子已經空關著了,大家夥都說不吉利,都不願意住。可是車隊長和幾個人從這裏經過的時候,卻有人聽見這樓裏有人說話!”


    聽到這裏,我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眼睛不住地往身邊這一棟空洞洞的樓裏看,此時吳猛繼續說道:“當時車隊長就奇怪了,這空關著的樓裏咋還會有人說話呢?難道是有人住進去了?也是喝了點酒,壯著膽子,他就帶人往裏闖,這一闖卻發現,樓裏啥人都沒看見?一共六層,每一層都是空的,而且他們一進去之後說話聲就不見了。這時候車隊長就覺得可能是哥幾個喝多了聽錯了,就帶著人準備離開。可是剛出了這大樓,卻發現,進去的時候一共是五個人,可是出來的時候,卻隻有四個了!少了一個人!”


    說到這裏,二叔立刻追問道:“少人了?咋回事?”


    此時吳猛表情有一些凝重,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出來後少了一個人,後來發生啥事情,我不知道,也沒人知道,車隊長和其餘三個人都不肯說。隻是,第二天一早就有大批警察趕了過來,最後在六樓的天台水箱裏發現了一具男屍!就是和車隊長一起喝酒的人!”


    二叔眉頭緊皺,李三兒卻問道:“這麽玄乎啊,也許是這哥們喝多了,掉進水箱死了,或者是車隊長他們謀財害命,這和不幹淨的東西有啥關係?”


    吳猛看了看四周,夜風有點冷,我縮了縮脖子,眼睛往樓上看,一直看到六樓的一個窗戶,猛然間,看見了一張臉,一張蒼白的流著鮮血的男人的臉!


    而就在這時候,吳猛低聲地對大家說:“我在警察局有個朋友,他說發現那具男屍的時候,男屍的脖子上圍著厚厚的一圈頭發,黑色的,長長的,女人的頭發!”


    第九章 鬼臉


    “媽呀,有,有一張鬼臉!”


    我大喊了一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伸手指著窗口的方向,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二叔最先反應過來,一把將我拽到了身後麵,然後探頭向四周望,一邊望一邊喊道:“哪裏呢?什麽鬼臉?在哪裏啊?”


    二叔明顯也慌了神,說話的時候口齒都有些打顫,我抬手指向了六樓剛剛瞧見鬼臉的窗口,可是說來也怪,明明剛剛我能看見一張猙獰帶血的男人麵孔,可是偏偏此時這張麵孔又不見了,隻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窗戶,什麽都沒有。


    夜風呼呼地在我耳邊吹過,四下裏此時變的一片安靜,二叔也是被我嚇蒙了,李三兒抬手打了我後腦勺一下喝道:“小癟犢子,別瞎喊,那裏不是啥都沒有嗎?還是隻有你的眼睛才能看見那張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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