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地把我的手電筒搶過去就扔了,我嚇得連退幾步,結果踩到了珠子整個摔倒在地上。


    地上陰寒至極,我的側臉硌在珠子上時,清清楚楚的有個滄桑的聲音竄進了我耳朵:“活陰化煞,你為什麽逃?”


    老鬼在跟我說話?


    房裏沒有一點光線,我壓根看不到老鬼,掙紮著爬起來時,我難以避免地碰到了珠子,手指頭立馬開始劇烈地刺痛。


    十指連心,痛入骨血。


    “你終於現身了。”郭沐霖略帶嘲諷的笑意像黑暗中的一把火,喜得我立馬有了生的希望。


    黑暗中卷起一陣陰風,我被熟悉的陰冷懷抱帶離了那片珠子。


    老鬼略帶驚詫地“咦?”了一聲:“你剛才居然是裝的,嗬,真是用心良苦。”


    “你用活人練煞,歹毒至此,早就不適合在陽間久待。曲訶!”九淵一聲疾呼,轉手把我推出了房間。


    我跌跌撞撞地退到大門口才堪堪停下腳步,濃烈的血腥味刺得我犯嘔。


    借著堂屋的光往外一看,先前立在院子裏的黑狗居然全都身首異處,死了!


    它們全都死不瞑目,其中一隻狗頭慘兮兮地立在我腳邊,漆黑的眼珠裏竟然透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我一陣陣地打著寒噤,腿腳軟得隻能貼在門上才能保持站立。


    我這段日子被嚇得不輕,可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血腥恐怖的場麵!


    尤其是,所有嘴巴大張的狗頭裏,居然都沒有舌頭!


    難怪它們都不會叫喚。


    房門“嘭”地一聲被撞開,有鼓動的黑霧往我的方向湧來。


    曲訶和九淵急急把他攔住,可黑霧突然像失重的水簾,啪嗒一聲砸在了地上,化成一粒粒珠子往外滾。


    珠子滾到堂屋戛然而止,我發現但凡有狗血的地方它們都不敢碰!


    曲訶滿意地扯了個笑容:“你小子,做得不錯。所有的出口都抹了黑狗血吧?可不能讓這老賊跑了。”


    珠子迅速升華成霧,幽幽地在空中幻化出人形:“兩個愣頭青,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擋我的道。這世上有些事情你們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你,”黑霧幻出一條手臂指向九淵,語氣裏滿是嘲諷,“同為陰煞,你殘殺同胞也是該死。”


    我身心俱驚,九淵是陰煞?


    道德經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陰陽尤為此消彼長,陰氣盛極便化而為煞。


    所以煞氣對人而言,傷害遠比陰氣來得嚴重許多。


    我從沒料到,跟我同床共枕這麽多次的九淵,居然是陰煞!當即一陣後怕。


    曲訶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後腦勺:“他生來帶煞,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敢跟他比?哼,你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之前居然想把他的魂魄吸過去。你知不知道他爹……”


    “曲訶!”九淵生生打斷了他的話,貌似很不喜歡曲訶把他爸拿出來說事。


    我不清楚個中緣由,緊緊盯著老鬼那團黑霧,眼睛都不敢輕易眨。


    曲訶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過也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改而拷問老鬼:“你為什麽要借活人煉化煞氣?”


    “哈哈哈哈~”老鬼居然猖狂地大笑起來,我默念著“活陰化煞”幾個字,心裏直打怵。


    鬼物在陽間生活時,最大的敵人便是太陽和陽氣。


    老鬼能想到用活人練煞氣也是聰明,一來活人不用顧忌陽氣的侵蝕,二來帶有意識的活人被生生活埋很容易產生怒氣和怨氣等負麵情緒,這些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就能化成戾氣。


    我相信煞氣的形成絕對需要戾氣做基質,曲訶的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傻?不過我關心的不是活人,而是何為“活陰”?


    可能是看到他們倆都在,我心裏的害怕正在一點點褪去。


    不過,我們顯然小看了老鬼的能力。


    九淵附回郭沐霖身上後,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張符紙以及一把半透明的木劍。他右手夾著符紙在空中揮舞時,嘴裏念念有詞嘀咕了幾句我聽不清的話,符紙“嘩”地一聲就燒著了,他夾著符紙迅速在空中畫了一個網字。


    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符紙在兩秒內燒完,而他也在兩秒內布了一個無形的火網將老鬼罩住。


    曲訶被他這一出嚇得節節後退,差點沒躲閃及時也被罩了進去,當即氣得暴跳如雷:“你妹妹個腿!不能事先提醒老子一聲嗎?”


    郭沐霖沒理他,在虛空中左右交替把遠方的空氣往懷裏拉,似乎在收網。


    看到他們輕而易舉把老鬼降服,我鬆了一口氣,可我當時顯然忘了九淵一直在跟老鬼鬥,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把老鬼收了?


    郭沐霖即將把無形的火網收好時,空中突然爆出一聲悶響,就像炸彈被引爆的感覺,震得人丟魂丟魄。


    我耳朵裏一陣嗡鳴,隻看到郭沐霖突然回頭衝我張嘴,可不管他嘴巴動得多幾塊,我卻什麽都沒聽到。


    等回過神來時已然頭重腳輕、天昏地暗。


    九淵手裏多出一個水晶球一般大的珠子,流光溢彩特別漂亮,可我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


    “在家好好休息,生死印今晚就會消失。”九淵叮囑完這句話後,又讓我千萬不要清理那些黑狗血,然後就急匆匆地跟曲訶一起走了。


    我這才像虛脫了似的,提著沉重的步伐回了自己房間睡覺。


    因為不安心,我把木劍和葫蘆都塞進了口袋。


    半夢半醒間,我一直聽到老鬼在我耳邊低笑。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鴨子的叫聲,所以我對這個聲音印象特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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