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冷笑道:“如果有必要,你還會犧牲蜂後他們三個人吧?”


    “你不覺得,你的挑撥顯得幼稚麽?我不得不把對你的評價降低幾分了。”黑袍人得意笑道:“有快刀王的一層關係,你不會去殺赤煉,但是絕不會放鬆對她的監視。她們離開湘西地界時的那番話,應該早就一字不漏的傳到你的耳朵裏吧?”


    黑袍人沙啞的嗓音因為過於得意變得有些尖細:“你不認為青衣會對你照成什麽威脅,而且憑你和叛巫的關係,你也相信靈衙的人馬,不能越過叛巫的防衛進入湘西內地給你搗亂。你對外界的防備也會降到最低,你沒想到,我把局布到了苗家村寨裏吧?”


    “我的確沒有想到。”謝半鬼坦然承認道:“據我所知,苗家寨裏的那個所謂的樹神出現在十多年前,難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哈哈……”黑袍人做了一個掩口大笑的姿勢:“我靈衙攻滅花字門,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能不對他們的煉製木屍的法門善加利用麽?苗人篤信井神、洞神,我們為什麽不給給他們製造些有趣的神祗呢,像那種樹神,還有十多個呢!”


    “你夠毒!”謝半鬼的眼裏泛起了殺氣。


    “我本來就是毒物。毒物隻有自己不能毒。”黑袍人微微歎了口氣道:“為了對你一個小輩,我可是煞費苦心啊!就連用毒物包圍冷月坪時,都要小心翼翼的讓他們一撥一撥的慢慢出現。生怕不小心把你給嚇跑了。”


    謝半鬼冷笑道:“溫水煮青蛙?等我想跑的時候,已經跑不掉了對麽?”


    “我喜歡你的比喻!”黑袍人指著遠處的蜘蛛道:“蛛後沒來,所以我隻能找個小輩來頂替她,蜘蛛的方向是五毒絕神陣最弱的一環,你要不要衝擊一下試試?”


    “蛛後沒來,前任五毒的師父,五毒妖姬卻倒了,我會笨到去試五毒陣麽?”謝半鬼冷笑道:“我現在很想知道,我有什麽地方值得,大名鼎鼎的五毒妖姬化妝成一個男人,興師動眾的遠赴湘西,犧牲手下來對付我?”


    五毒妖姬對謝半鬼猜到自己身份的事情,並沒有多少驚訝,能在缺少一個主力的情況布置“五毒絕神陣”,她的身份就已經呼之欲出。但是謝半鬼最後的問題,卻勾起了五毒妖姬的恨意:“為什麽?你該去問沈拂衣!仙棺神捕,好大的威風。赫赫鬼衙,好大的名頭。當年我為了靈衙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可是靈衙卻處處被他壓製。我放下身段,向他示好,卻遭來了他的冷嘲熱諷。”


    “你因嫉生恨啦?”反正今天局麵已經難以善了,謝半鬼並不在乎多刺激對方一下。


    五毒妖姬像是沒有聽到謝半鬼的話:“沈拂衣,他了不起麽?我向他提出挑戰,他卻不屑出手便也罷了,居然還隻派君莫笑與我較量。用鬼衙第二,來羞辱我這個靈衙第一。”


    “哦——”謝半鬼拉長了聲音道:“我想起來了,我聽前輩們說過,那場比鬥是你輸了,而且還被君莫笑打廢了五層功力。尤其,是脖子上那一刀,讓你說話聲,聽上去就像憋了大半年的老爺們。”


    “你們鬼衙的人個個都該死!”五毒妖姬尖叫道:“我不僅要他們死,還要把他們折磨到死。你們鬼衙的人不是最重情義麽?我就要用情字折磨他們一生,讓他們消極,讓他們厭世,讓他們發狂發瘋,讓他們生不如死,哈哈哈……”


    五毒妖姬瘋狂笑道:“結果,我贏了,我做到了。鐵手李成了殘廢,快刀王重傷之後執行任務,失手被殺。苟無憂生死不知。假貨劉、禿毛雞傷心失意退隱江湖……哈哈哈,鬼衙八將變成了八個廢物……”


    謝半鬼狂怒之下雙目盡赤:“我謝半鬼今日不死,一定讓你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五毒妖姬狂笑道:“我又沒有動手,是他們自己蠢死的,怨得誰來?”


    對鬼衙往事對少有些了解的高胖子厲聲吼道:“你簡直就是瘋子,為了算計鬼衙把自己的弟子當成工具。你還是不是人?”


    “我是毒物,必要的時候,毒物甚至會把自己的孩子當成獵物充饑。何況是弟子?”五毒妖姬毫不掩飾的話,不禁讓謝半鬼目瞪口呆,就連蜂皇和赤煉也覺得心裏陣陣發冷。


    五毒妖姬的笑聲好似夜梟啼叫,回蕩在滿是毒蟲的沼澤當中,顯得陰森異常:“本來我隻要看到八將活的痛苦我就異常開心,結果,鬼衙出現了你這個妖孽。不但繼承了八將絕學,甚至青出於藍。每當我看到他們誇耀你時的那種滿足,我就心如刀絞,五內如焚。你必須死,隻有你死了,他們才能絕望,才能再絕望中慢慢死去。”


    咬牙切齒的五毒妖姬,那種如蛇似蠍的怨毒讓人不寒而栗:“可惜老天一直沒給我殺你的機會,隻要你死在中原,那幾個雜種早晚會查到你的死因,靈衙也沒法承受八將的報複。你活著一天,我就被煎熬一天……因為,我甚至用處最蠢的辦法,化妝成外人去挑撥八將打壓你,疏遠你……,我明明知道這種事沒有用,但是我還是要做。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我心裏的痛苦。哈哈……老天終於給我機會了,終於讓你出現在湘西,也終於能讓我從容布局來對付你……”


    謝半鬼麵帶寒霜道:“瘋子,隻怕我要讓你失望了……”


    “想用血遁?”五毒妖姬嘿嘿笑道:“你可以用,隻要你血遁一動,我就立刻把這兩個丫頭扔進蟲堆裏。”


    五毒妖姬揮手之間,靈衙高手就把五花大綁的梅心兒,小蔡押上了高台。


    “你……”謝半鬼瞳孔猛縮之間散去了血遁。


    “怎麽樣?我說過鬼衙的人都是傻子吧?”五毒妖姬湊到梅心兒耳邊道:“你看看,謝半鬼不是已經散去血遁了麽?”


    被點住了啞穴的梅心兒,隻會拚命搖頭和止不住的流淚,眼睛就隻剩下的盤膝坐回岩石上的謝半鬼。心兒身邊的小蔡,早把嘴唇咬出了血來,卻強忍著沒有落淚。


    謝半鬼點起煙袋:“胖子,這回連累你了。”


    胖子淡淡笑道:“自家兄弟,還說那些。我隻恨沒能活剝了那個娘們的皮。”


    謝半鬼吐出一口煙:“五毒,你贏了,要殺要剮放馬過來吧!”


    “殺你?殺你就沒有意思了!”五毒妖姬指著梅心兒身上的繩子道:“你看好,這不是繩子而是情絲蠱。情絲蠱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好碰。你碰得輕了,斬不斷它。重了呢,它就會使勁收縮,最後‘哢嚓’——”


    五毒妖姬比劃了一個折成兩段的手勢:“把你的女人活活勒成幾段。要你是斬不斷情絲蠱,你的女人就是我手裏的紙鳶子,在我手裏飛呀,飛呀,飛呀……直到我玩夠了,讓他掉進蟲堆裏。”


    “去——!”五毒妖姬忽然出手像是放紙鳶一樣,把梅心兒甩上了半空。


    謝半鬼抽出泣血,人如大鵬展翅一飛衝霄,背掩明月立在了半空。麵向梅心兒連出八刀,泣血上迸射出來的八道刀風如月皎潔,如水清澈。刀氣劃過長空的呼嘯卻又如風輕吟,如雪輕泣,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追魂奪命的殺招。


    “揮刀問情?”赤煉乍見謝半鬼出刀,臉色蒼白如紙的連退兩步,睫毛下帶著鹹味的酸澀不自覺的湧上了眼角。這一招,不正是快刀王當年在擂台上要取她性命的絕情一刀麽?


    當時的情景在赤煉腦海中一閃而逝,同時她也看到了,八道刀風在梅心兒身上輕輕一點之後,忽然反向彈了回去,在謝半鬼身上連開了八道血口。


    謝半鬼在血雨迸射之間又落回了岩石上,五毒妖姬也把梅心兒拉回了平台。赤煉不等梅心兒落地就幾步搶了上去,撫摸著梅心兒身上被砍開了一半的情絲蠱,厲聲質問道:“謝半鬼你用的是不是‘揮刀問情’?你的殺招怎麽會傷到自己?”


    “揮刀問情,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殺自己的。”成行的鮮血順著謝半鬼的劇烈顫抖的手臂,直流向他緊緊握在手裏的泣血寶刀,在顫抖的刀尖上彈落在地。


    梅心兒的心也像是那浸血的刀尖在顫抖,止不住的眼淚瞬間打濕了她的衣衫。


    謝半鬼聲音清冷道:“揮刀問情,不管打在對方身上有多重,都會把九成力道反彈給自己。李伯說過,那是快刀王最傻的一刀。”


    “天哪!”赤煉失聲驚叫間癱倒在了地上:“他的成名絕技是無形刀氣,他故意讓我看到刀氣,是要我躲開……,我沒看到的那些全打在他自己身上……,難怪那天他穿著那麽厚的衣服……嗚嗚……”


    五毒妖姬毫無感情的目光瞥過赤煉之後,轉向了謝半鬼:“我倒要看看,你能挨住多少刀。”話音一落,五毒妖姬再一次把梅心兒拋上了半空。謝半鬼也再一次衝天而起,揮刀連斬。


    皎潔的刀光在兩人中連成一道星河,一頭潔白如玉,一頭卻嫣紅似血。謝半鬼血雨紛飛的身形就在刀光中向梅心兒漸漸接近……,終於,情絲蠱斷成了幾節,全身被血浸透了的謝半鬼也放開了寶刀,將梅心兒攬在懷中。


    “五毒連珠!”妖姬冷喝之間,紫鱗怪蛇的虛影憑空出現在謝半鬼身後,四隻獠牙迅雷不及掩耳的刺進了謝半鬼肩頭。


    毒蛇一擊即退,縮回地麵靜等著獵物毒斃。早就等在那裏的碧玉蜈蚣卻似離弦利箭射向梅心兒身後,謝半鬼眼見綠影逼近,猛一旋身用脊背擋住了心兒,三尺長的蜈蚣也毫不留情的穿透了謝半鬼的肩甲飛向遠處。


    謝半鬼連續三次旋身,用血肉之軀生生接住了毒蠍,蜘蛛,蟾蜍的致命攻擊,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如同被利箭貫穿的大雁綴滿鮮血向地麵落去。


    “五毒齊臨!”


    “兄弟!”


    妖姬再次出手,高胖子也毫不猶豫的彈上了半空,展開雙臂一左一右的把謝半鬼和梅心兒攬在懷中,任由五隻毒蟲襲向自己肩背,三個人也不分先後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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