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的炸藥被檀越砍成兩段之後,雖然沒有爆炸,卻點燃了房頂。我們兩個也來不及救火,向屋裏的杜渺招呼了一聲,就跳上了另外一間屋頂。


    我本來是想用炸藥的爆炸聲壓製一下村西頭的樂聲,沒想到,短短瞬間就變得黴運連連——手裏炸藥的引線忽然加快燃燒不說,還差點兒沒扔出去;檀越一劍,有失水準;殘缺的火藥一下點了屋頂。這些全是因為我們氣運被奪的緣故。


    如果不是檀越反應夠快,我就算不死,也得丟掉一條胳膊。盛家這一手玩得實在太狠,他們很可能不僅奪了我的氣運,還把高群那邊的黴運給驅散了過來。


    要不是中途被人打斷,我不用跟鬼神交手就得先落下風,想要扭轉乾坤,難如登天。


    盛家是想要我的命嗎?


    第160章 壞了規矩


    等我再次躍上屋頂時,村西頭方向的盛家禮樂也跟著響了起來。這一次,樂聲不再像剛才那樣有條不紊,而是帶著陣陣慌亂。我回頭看向河道時,一截烏黑的原木已經從水神廟背後探出了頭來。原木所指的方向正好就是村西頭。


    沉陰木露頭,河上的鼓點、盛家的禮樂同時戛然而止。整個安平村除了呼呼作響的風聲,再聽不見半點兒聲響。


    我和檀越一齊用望遠鏡看向水神廟時,通向村西頭的河道上忽然升起了一排木欄。破水而出的欄杆恰巧擋在了沉陰木前頭,把直徑將近一米的原木死死地擋在水神廟背後。


    “媽的!盛家玩陰的!”


    從木欄表色上就能看出。那排欄杆被沉進水裏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星期。安平村的人不會這麽幹,肯定是盛家人在搞鬼。


    隻要他們把沉陰木攔住,原木肯定會在水流的衝擊下調轉方向,漂向東頭。盛家的目的就是要讓我直麵鬼神,他們好在背後搗亂。


    “檀越,你看好牧東。我上去看看!”


    我剛想躍過屋頂,河道上方就傳來一陣暴雨似的鼓聲。陣陣巨響猶如戰鼓催陣,原本還算平靜的河水忽然在鼓聲當中暴卷長空。


    我眼看著水流凝聚成的白龍從水神廟背後躍空而起時,長達三米的沉陰木陡然直立在河道中心,稍停片刻之後,就以雷霆萬鈞之勢砸向了橫在水中的木欄。


    轟然一聲巨響之後。數米長的木欄當即四分五裂,斷木、水花同時飛濺四野。沉陰木卻在密集的鼓點當中以乘風破浪之勢,直奔村西猛衝而去。


    “擋住……”


    盛家人的聲音沒落,沉陰木已經在水流的推動下搶到了村西碼頭。


    幾個身手不弱的盛家術士縱身飛躍之間,各自抖出一杆長槍,以“力挑滑車”的姿勢橫向插進了滾動的原木下方,看樣子是準備把沉陰木給挑回河裏。


    從他們幾個隆起的雙臂肌肉上不難看出,他們已經拚盡了全力。沒成想,沉陰木卻順著槍杆向他們身前碾壓而去。按照常理,幾個人鬆手後撤,應該還有逃生的可能。


    可是那幾人卻不約而同地愣在了原地,直到沉陰木滾上槍杆。撞到他們幾個胸口時,他們才回過神來,本能似的伸手一抱,合力將原木給抱在了手裏。


    “快鬆手——”


    他們明明聽見有人在喊,也好像是打算放手扔掉木頭,可他們的手臂緊緊做了半個張開的動作,就又抱回了原處,摟著一截原木踉蹌幾步之後,同時仰身摔倒在了地上。


    厚重的原木頃刻之間在幾個人身上碾壓而過。帶著隆隆巨響滾向了高家院門,直到撞上圍牆才停了下來。


    那幾個抱過沉陰木的術士再沒起來。我雖然看不見他們的具體情況,但是也能估計到他們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跳下房頂時。杜渺已經把火滅了,葉森也笑嘻嘻地跑了回來:“兄弟,哥哥剛才那一手玩得漂亮吧?”


    我愣了一下:“你剛才幹什麽了?”


    “給盛家加了點兒料!”葉森笑道:“我把雷管扔在那家的糞坑裏了。你是沒看著,當時那場麵真叫個壯觀……”


    “停!別說了!”我可不想聽葉森描述黃河倒卷的場麵。怪不得盛家那邊會有人尖叫,換成誰看見那壯觀的景象,大概都得被嚇得失聲尖叫,然後就是跳腳罵娘。


    我沒心思理會這些,直接走進屋裏向牧東問道:“你以前聽過排頭打鼓沒有?跟沉陰木附近傳來的鼓聲一樣嗎?”


    排教裏的道統雖然五花八門,但是有一樣是互通的,那就是排頭打鼓。放排的時候,排頭會在木排上安放一麵大鼓,一路上打鼓前行。祛除邪祟。這是排教祖師爺陳四龍傳下來法門。


    在術道中人看來,排頭的行為與其說是打鼓驅邪,還不如說是在跟攔路的各方鬼神打招呼,讓他們知道放排的人到了,大家行個方便。但是,排教的鼓點怎麽個敲法。我卻一無所知。


    牧東道:“我聽我爺爺打過幾次鼓。一開始聽到的鼓聲就是開路鼓;後來,一下一下敲的那個叫震山鼓。最後那一段是什麽,我不知道。我爺爺也沒敲過。”


    牧東的回答,跟我猜的差不多。


    開路鼓,就是在打招呼;震山鼓,是在盤點子;最後一陣鼓響,大概是衝鋒陷陣的意思。


    我想了想之後,盡可能委婉地道:“你們村裏有沒有什麽對頭?或者消失過跟村裏人有仇的排頭?”


    牧東還是聽出了我的意思:“你是說。殺人的鬼神是我們村裏排頭是吧?我跟你說,絕對不可能!村裏人不會那麽幹!”


    我看問不出什麽,幹脆也就不問了。既然。沉陰木沒到東頭,我也就有時間去找別的線索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高群就帶著人把沉陰木給抬到院子外麵,理直氣壯地叫道:“牧東,這根木頭本來應該是往你這兒來的。你們的仙師玩了手段,才漂到了我家。我不能收,你得留下!”


    葉森眯著眼睛道:“姓高的。我看你是想死了吧?”


    “又想玩橫的?告訴你,老子不怕你!”高群一點兒沒有害怕的意思,看樣子是有備而來。


    我站出一步。冷笑道:“你憑什麽說沉陰木肯定能漂到我們這邊?”


    高群硬氣道:“盛仙師擺了那麽大的陣仗給我祈福驅邪,沉陰木不可能漂到我這兒來!要不是你們往糞坑裏扔炸藥,我怎麽能讓鬼神盯上?這事兒你得負責!”


    我厲聲道:“我負責?河道上攔著的那段柵欄,也是我放上去的?你早就算計好了要把沉陰木給擋過來吧?”


    “我……我我……”高群“我”了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幹脆耍起了無賴:“就是你們把沉陰木弄過來的,你們賴不了賬!兄弟幾個。把木頭給他們扔下,咱們走!”


    “誰敢?”老郭頭帶著一群人從遠處走了過來:“高群啊高群,你讓我怎麽說你啊?貪生怕死不丟人,誰不怕死?但是村裏的規矩不能壞!”


    “你當誰都不敢起來往外看,你就能昧著良心胡作非為了?我告訴你,昨天晚上的事兒,我一點不差的全都看著了。你壞了規矩呀!”


    老郭頭狠狠一跺腳,厲聲喊道:“來人,按村裏的規矩來,把他給捆了,扔到水神廟去,請水神爺處置!”


    高群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郭爺,你不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


    老郭頭搖頭道:“你不能死,牧東就能死?你覺得他是孤兒,無牽無掛,死就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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