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夢看著倒在地上的薛秀兒,聲音在低沉中泛著冷硬道:“你是江湖人。又是個男人,該有一點最低限度的尊嚴——不應該欺淩女人。”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沈凝夢雖然也是我的雇主,我知道不應該隨便跟雇主翻臉,但是她這句話確實把我惹得火冒三丈:“你說話注意點兒!什麽叫我欺淩女人?”


    沈凝夢冷硬道:“女人把容貌看得比命還重要。你可以殺她。但是你不該對她毀容。”


    “你……”我剛想說“你裝什麽聖人”,就被程明給攔了下來:“李哥,你消消火,消消火……凝夢再怎麽說也是女生。你理解一下吧!”


    “我理解不了!我跟人打死打活,或許不關她什麽事兒,因為她是雇主,我接了生意,就算死也是我學藝不精。但是,她說我欺淩女人是什麽意思?換成男人,我該用什麽招式,還用什麽招式。就剛才那種情況,我一樣會抓開對手的臉皮!”


    我不等沈凝夢開口就怒聲道:“這裏的每個人多少都會些功夫,你自己問問他們,把他們換成是我,能不能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變招?”


    我被氣得火冒三丈,沈凝夢卻神色淡漠地說道:“事實就是事實,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


    “你……”如果對方跟我大吵一架,或許我還不至於太過氣憤。但是,她明顯是擺出了一副看“我在無理取鬧”的架勢,頓時把我氣得眼冒金星。


    第063章 缸


    “嘎嘣——”


    我的拳頭不自覺地握出了一聲脆響。


    我的怒意無關於什麽尊嚴或者麵子,而是來自於漠視,一種自以為是的漠視。


    那一刻,在沈凝夢的眼裏,我隻是一個跳梁小醜,而她卻是高高在上,輕蔑甚至無視我這種低俗人物的神女。


    我隻覺得心裏火氣直往上湧,腳下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你再說一遍。”


    “李哥。冷靜點……保護凝夢!”程明一看攔不住我,幹脆下了命令。


    十多把槍同時往我身上指過來時,對方的手指也按上了扳機,排山倒海似的殺氣帶著濃烈的窒息感在一瞬之間向我壓迫而來。


    我本能地把手伸向背後時,檀越忽然上前一步:“沈凝夢有問題。”


    程明先是一愣,馬上下意識地問道:“不會吧?”


    我也猛省過來。沈凝夢雖然清冷,但是並不自負,更不會咄咄逼人。就算看不慣我的做法,也會選擇無視,而不是在這個時候跟我針鋒相對。


    我的目光順著沈凝夢的麵孔微微下移時,忽然看見她左手袖口的位置上,露出了一塊像是紋身似的青色印記。


    “人皮符!”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她也被人給貼上了人皮符。


    “圍住她……”


    我話沒說完,沈凝夢已經閃身撲向了程明。剛才我們因為正在對峙,我、程明、檀越正好站成了一個品字形,程明的方向隻有他一個人在,對於沈凝夢來說,也是突圍的最佳途徑。


    果然,程明見到忽然撲來的沈凝夢,僅僅是下意識抬了抬手,就把手槍收了回去,身子往後一側,幹脆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站住!”


    我和檀越同時出手,一個伸手抓向對方的肩頭,另外一個揚鞭纏向了對方的腳踝。


    就在我們兩人即將碰到沈凝夢時,程明卻忽然從斜下裏衝了出來,吊著膀子用肩頭迎向我的鷹爪,一隻腳也跟著往檀越的鞭子上踢了過去。


    糟糕!


    檀越下手還算有分寸,可程明往我手裏迎過來的,卻是他受了傷的胳膊,如果我一爪抓實,他肯定要傷上加傷,我不得不中途變招,硬是把手縮回了一半。


    就在眨眼之間,檀越的鞭子已經纏上了程明的左腿,後者一個立足不穩,整個人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旁邊衝上來攙扶程明的士兵也一下子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轉身之間大吼道:“排骨,咬她!”


    跟在附近的排骨陡然前撲,張口往沈凝夢腿上咬了過去。鋒利的狼牙僅差分毫地從沈凝夢小腿上擦身而過,雖然扯掉了沈凝夢的一塊皮肉。卻沒能咬實她的小腿,眼看著對方從自己眼前逃向遠處。


    “攔住那隻狼!”


    “別開槍……”半躺在地上的程明喊了一聲之後,我眼看士兵調轉了槍口,當即一步竄到士兵身前。伸手抓住槍管,猛然把槍口舉向空中時,對方也扣動了扳機,機槍幾乎擦著我頭頂噴出了一串火舌。


    “別開槍。別開槍……把槍放下!”程明也沒想到士兵會開槍射擊,嚇得蹦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吼道:“誰讓你開槍的……”


    “閉嘴!帶你的人回去!”我吼過一聲之後,撒腿往沈凝夢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程明並沒聽我的話,僅僅遲疑了一下就帶著人跟了上來。檀越在我身後邊跑邊喊道:“程明。我警告你,一會兒不管出現什麽狀況,必須聽我們指揮。否則,害死了沈凝夢。你就是罪魁禍首。”


    程明一言不發悶頭往前猛追,天知道,他有沒有把檀越的話聽進去。


    沈凝夢身上怎麽會忽然出現人皮符?


    先是薛秀兒,後是沈凝夢,都在往同一個方向逃竄,那邊究竟有什麽?


    一個個問題在我腦子裏飛閃而過,可我卻偏偏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隻能一路追下去。


    我眼看沈凝夢從荒廟背後的缺口上跳出院子,自己也跟著一個起落,站到了牆外。


    這時,沈凝夢已經停在了一口貼著靈符的陶缸前麵。


    坐缸?缸葬?


    坐缸,是高僧圓寂。或者道士羽化時的儀式,他們用的全都是特製葬缸。可我眼前的這口缸,除了顏色漆黑、個頭大了一些之外,跟農村用的水缸沒有多大區別。


    要說是缸葬也不對。我聽說過缸葬。就是將屍體放入一種陶製容器裏埋葬的習俗。葬人用的“甕棺”,大多是兩個甕對接,合扣起來,而且兩個甕底都有一個小孔。意思是便於死者的靈魂出入。


    沈凝夢麵前的那口大缸上麵扣著的卻是一個白鐵打造出來的盆形器皿,鐵盆上方就算是有孔,也應該是被靈符壓住了。那是不讓鬼魂進去的意思?


    更重要的還是,缸葬很久以前就有。比坐缸出現的時間還早,但是缸葬的事情都是在黃河流域出現的,東北從來就沒有這種埋人的習慣。


    我看清了那口大缸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管那口坐缸裏究竟是和尚還是道士。作為最後鎮壓荒廟諸般鬼神的存在,都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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