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錦和張子新夫婦足足談了三天,才徹底解決了這件事。阮瞻等四個人沒有一個是做了父母的人,不明白一個小孩子的事竟然有那麽多事好談。好在這件事的解決還算圓滿,段錦對小童的喜愛每一個人都感受得到,所以當她帶走小童一家時,大家的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我一定會治好,並好好帶大。」臨走時她說,「說不定十幾年後,他會來這裏讀大學,也會成為能夠斬妖除魔的人。」她意有所指的說,讓阮瞻等人想起了山林中那次要命的旅行,那個帶走了許多無辜同學的生命,也讓她失去兒子的旅行。


    她的開口讓阮瞻他們也很意外。基本上,她是不和他們說話的,雖然也幫助過他們,雖然和包大同會常見麵,但她表現出的態度明確在說:她知錯了,但是她還是恨那些讓她失去最後一點希望的人!


    可是,現在她說話了。或者可以說,她終於放開了懷抱,清除了最後一點憎恨。她原諒了他們,畢竟他們雖然讓她失去了兒子,現在又給了她一個。這個兒子,雖然多病多災,但是卻如一張白紙一樣純潔,她可以重新教育他,不再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他!


    「我們隻是去看看小童將來要慢慢長大的地方,到了時間就會走的,不會做無意義的逗留,相信我們。」張子新也再三保證。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說的呢?幾個人又聯手過了一關,和往常一樣,有些開心也有些失落感,尤其在這件事中,把阮瞻的身世扯了出來。


    「都走了,你什麽時候走?」這件事過去三天後,萬裏問包大同。


    他明知道包大同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反而在酒吧中越來越如魚得水,不僅『業務』繁忙,人緣也絕佳,甚至有了些喧賓奪主之勢。


    「我還事業無成呢,怎麽會離開『表哥』?」包大同沒半點真誠地說,還是一貫的沒皮沒臉。忙裏偷閒的和萬裏坐在角落,看阮瞻掛著他那顛倒眾生但又疏離冷漠的微笑忙碌著,從容的應對著各色客人。


    「他什麽時候也能像段錦那樣放開懷抱就好了。」包大同微嘆了口氣。


    「這件事你我都無能為力,隻有小夏才可以。」萬裏啜了口酒,「可是他的逢三之難--那是他過不去的坎。」


    「難怪他,他那麽愛小夏,怎麽忍心讓她難過。不顧一切當然容易,可是心裏有牽掛,又怎麽能放得開呢?如果是我--」


    包大同還沒有說完,萬裏突然『咦』了一聲,想起一件事來,「不對,我才想起來,阿瞻的逢三之難隻告訴過我,你怎麽看起來好像早知道似的,一點也不驚訝?」


    「才發現嗎?真是遲鈍!就這還當心理醫生哪!」包大同逮到機會挖苦萬裏,有些興奮,「還說我是神棍,你哩?我頂多是騙錢但是還可以給顧客心安。你卻是全無醫學素養,卻還給人治病,簡直是誤人子弟,呃不,應該是庸醫殺人,怪不得人家都說庸醫是另類職業殺手呢!」


    「我才說一句,招你那麽多出來。你隻要告訴我,你是早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包大同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氣,「不然你以為我真是打拚事業來的嗎?人生就應該簡簡單單、自自然然,為了點身外物爭來搶去,多麽失我道之精隨?再說,那多麽累!」


    萬裏恍然大悟!


    他原就不相信包大同是了開展一番『事業』才來的,不過他沒想到包大同是為了幫助阮瞻才來,還以為他是入世歷練,或者是小道士思凡。就沒想到的是,包大同竟然直接就承認了!


    「你怎麽會知道?」


    「我偷聽來的啊。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阮伯父經常來找我爹談天說地,而我特別喜歡偷聽。有一次阮伯父說起這個逢三之難,雖說他覺得阿瞻是避不開這一劫的,但他希望我老爹能幫阿瞻保住小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總要做一下嚐試。所以我總覺得阿瞻和阮伯父之間一定有很深的誤會,或者伯父有很大的苦衷。其實伯父是極疼愛他這個兒子的,看過張子新夫婦對小童我就更堅信了這一點,當年阮伯父和我老爹說起阿瞻的事時,種種表現和張子新夫婦是一樣的。」


    「所以你就私自跑來了?」


    「不是私自,是禦準。」包大同搔搔頭,「當年我還小,雖然聽到了『逢三之難』四個字,但其中的意思卻什麽也不知道。又因為是偷聽來的,也不敢問,後來還以為是什麽奇怪的法術,慢慢就淡忘了。前些日子我老爹說要去雲遊,才細細告訴我這件事,並讓我來幫阿瞻。我這才知道我偷聽的事,原來我老爹和阮伯父是知道的,隻是沒有說破罷了。」


    「那要怎麽幫?包大叔有妙計嗎?」萬裏忙問。


    聽到這裏,萬裏還以為大智若愚的包大叔有什麽絕佳的解決辦法,不禁萬分驚喜。哪知道包大同搖了搖頭,「這是阿瞻命定的,阮伯父推算過,阿瞻是根本逃不掉的,不過是想盡人事罷了。我老爹也反覆推算過無數遍,阿瞻這一年的命運線被極重的黑氣籠罩,應無幸理。我來,是要看咱們能不能創造奇蹟,硬把阿瞻的命盤擰過來。我老爹不樂觀,隻是想兌現對老友的諾言,但我倒是覺得可有一為,雖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做,但我想,阿瞻能經過那麽多以弱勝強之戰,這次也不是全無機會。不是有一句話嗎--人定勝天!」


    萬裏呆了一呆,因為希望而剛升起的心又沉了下來。但轉念又一想,包大同說得也對,不管命運如何,他們都不會坐以待斃。就算阿瞻,表麵上安靜的麵對這一切,真到了關鍵時刻,以他的個性一定會抗爭到天翻地覆。


    弱者接受命運,勇者挑戰命運,強者戰勝命運!


    「隻是這件事,還是不要讓小夏知道。」包大同繼續說,「沒必要讓她生活得很沉重,我就羨慕她那個不容易消沉的個性,任何挫折都不會讓她沮喪多久,真是好性格。」


    「這還用你說嗎?」萬裏看了一眼大門,一種不安佔據了他全部心思。


    小夏終於恢復了正常上班,幸好那個極其放縱她的潘主任原諒了她的不務正業。或者,這位強勢的主任大人因為小夏從普法工作以來就身體不好,會以為是自己派她去邊遠地區造成的,所以有彌補心理也說不定,否則以小夏這種工作業績和考勤狀況,能留下來真是奇蹟。


    潘主任一定不知道,小夏的身體底子很好,根本不會因為一點勞累和傷病就脆弱那麽久,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內心強烈反抗著阿瞻要洗去她記憶的行為而造成的。


    最近她時常有些恍惚,會偷偷注視阿瞻好久,若有所思的樣子,試探她,她又不肯說,好像記憶模糊了一樣。甚至昨天他們一起看的那個好萊塢老片『鴛夢重溫』時,看到裏麵的失憶情節,她突然頭疼得像快死了一樣,然後莫名其妙地痛哭不止。


    他很怕她記起那段曾經消失的往事,不是他自私的要得到她,事實上,自從知道了阿瞻身世的秘密,他已經決定放棄追求小夏,因為阿瞻在感情上貧困得一無所有,小夏是他唯一的愛和希望,也是他努力抗爭命運的理由。做為最好的朋友,他怎麽忍心橫插一杠子?!


    不是他不愛她了,他還是愛,或者可以說比任何時候都愛,但一句電影台詞說的好,他寧願要兩個開心的朋友,也不要一個傷心的女人。


    而在這個時候,如果小夏想起那一切,她會恨阮瞻,他們的情路就會更多坎坷。可是,他有相當不好的預感,那記憶對小夏而言太強烈,阿瞻又是在意亂情迷之下施的法,最近還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兩人如此接近,這都會刺激記憶恢復。


    想到這裏,萬裏又一次抬頭看看門邊。她早就應該下班了,什麽還不回來?他隻要每天看看她就好,還要祈禱她不要想起任何事情!


    門終於開了,小夏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她看來還是那麽清秀可愛,嬌柔的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保護慾望,同時又堅強到令人心疼。隻是,什麽她今天的臉色如此蒼白和不安?


    萬裏站起來,想迎上去。卻見小夏逕直跑到吧台邊上,和阮瞻說了些什麽,然後轉頭對他勉強笑了一下,算是打個招呼就上樓了。阮瞻看來也有些疑惑,但還是尾隨上樓。


    完了,她要想起來了!萬裏心下一涼,想攔住阮瞻,但還是沒有出聲。該來的,總是會來!


    而樓上,阮瞻一直跟小夏來到房間裏。妖童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小夏還是不肯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怎麽了?」看她白著臉,眼神很亂,一縷汗濕的髮貼在飽滿的額頭上,阮瞻心中憐意大盛。


    小夏不說話,隻是看著阮瞻,讓他漸漸地有些發毛。


    「出了什麽事,告訴我。」他忍不住撫撫她的臉,「無論怎樣,我都會幫你。」


    「你以前好像很討厭我來找你。」小夏慢慢說著,好似夢囈,「怎麽後來就成了--朋友?」


    「小夏--」


    「你低一點頭,我有話要說。」小夏勾勾食指。


    阮瞻很納悶,也有些不祥的預感,但還是低下了頭。


    小夏走近了阮瞻,近到隻要稍動,兩人就會貼在一起,眼睛有些驚恐地望著他,「我要做個實驗,證明那件我一直在夢中夢到的事情是真的。」她說,然後不等阮瞻反應,突然啄吻了他的嘴唇一下。


    阮瞻完全呆住了,彎著身子僵在當地,看小夏眼裏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然後第二次吻上他。


    這一次,她的嘴唇長久的停留在他的上麵,長到讓他喪失了理智,長到他腦海中一陣迷糊,長到讓他心中辛苦築起的所有防禦提-全部崩塌,隨著內心巨大的渴望追逐著反客為主,把她猛抱在懷裏熱吻。


    他多麽愛她!可是卻要壓抑著這種他最渴望的感情,每天見她在她身邊轉來轉去,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克製住自己不去觸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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