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在意,什麼三番兩次對付小夏?」包大同繼續轉述萬裏的話,「你心裡一定是怨的,隻是你不說。就像哥哥把你趕出了小童的身體,你就不聽他的勸告,硬在一個地方抓了很多小孩,卻又不吃,隻是把他們當作你的玩具。你是為了氣哥哥,引起他的注意,還是很害怕以後會自己一個人,放幾個孩子在身邊就不那麼寂寞?還是這兩種念頭都有?」


    「沒有。」張紅玉還在反駁,可是除了這兩個字,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沒告訴哥哥,你試圖弄死小夏吧?」萬裏拋出重磅炸彈,張小華立即轉頭看向張紅玉,似乎意外又生氣,紅玉卻不說話。


    這是阮瞻和萬裏綜合了所有情況研究出來的策略,因為他們發現這兩個妖童已經心生離隙,有很多事互相都瞞著,所以,雖然以前不知道他們會合體,但還是準備了這齣心理離間計,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萬裏覺得儘管這對妖童的外貌隻有五、六歲大,但心智及心理年齡已經足夠成熟。他們缺乏母愛,在呂妍那裡得到補償,所以呂妍能和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而沒事。但這種安全是暫時的,因為他們並不愛呂妍,他們不會不明白一個人類和他們長期待在一起會是什麼後果,大概活不過三十歲這從呂妍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看得出來。他們隻是極自私的索取,尤其張小華,他對相守了三百年的妹妹也是如此。


    他想要小夏,就是因為他想要一個成年女人的愛,這愛裡包括女人對男人的愛,還有母親對兒子的愛。可惜他一直待在地下,並不明白這種愛不能掠奪。


    而從張紅玉對小夏忌恨來看,明顯是一個女人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憎恨。張紅玉三百歲了,她或許並不像哥哥那樣享受慢慢成長的快樂,她或許隻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而不是永遠隻是個小孩子的身影。成熟女人撩人的身體、漂亮的外表對於她而言,就像個魔咒一樣,如果她不奪取別人的身體,她就不可能擁有。


    對於性別意識,女孩總比男孩來得要早,要強烈。也許她是愛著哥哥的,卻總是被忽略、被遺忘,所以她在內心深處也許是恨著那個隻知道利用她,卻從不真正愛她的哥哥!也許她會想,如果她有了真正女人的外貌,就會在哥哥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她想把小夏作為她的軀殼,在哥哥喜歡的身體裡被哥哥喜歡著,應該是快樂的吧?


    「你想殺了小夏嗎?」張小華問,「什麼沒有告訴我?」


    「她沒告訴你的可多了。」這句是包大同自己加上的,萬裏並沒有說。


    忽--


    一個風渦從他們身邊刮過,鋒利的風刀,在張小華的臉上割了一個很大的傷口,他痛叫一聲。


    「我們先對敵吧!」張紅玉咬牙道。


    雖然她和哥哥心裡有了隔閡,雖然今天被萬裏說了出來,但畢竟她還是愛他的,見他受傷,心疼不已。


    張小華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於是把自己的靈力全部集中在一起,接住了從紅玉那端傳來的熟悉的力量,拚命加快旋轉的速度。漸漸的,黑色氣渦再度形成,但是卻沒有剛才的速度和離心力了,仔細看來,總在中心有一道裂痕。


    無論是人是鬼都是一樣的,心裡有了隔閡,如果不徹底解決,隻是忽視他,就無法達到全心合一,在施法術時更是如此。


    「輪到我們了。」阮瞻看準那條雖然微小,但卻可怕的裂縫,向半空中伸出了手。


    包大同心領神會,在阮瞻把破滅印收回的一剎那,立即一手持血木劍,另一手拿出一張符咒做好了準備,當耳邊響起類似於打破玻璃的結界破碎聲時,迅速和阮瞻交換了個位子,同時出手。


    阮瞻把所有的力量全集中在手中的風刃上,完全把自身的安全交給了包大同。這種行為隻有和最親密的夥伴配合時才能做出,因為那意味著全身心的信任。


    兩聲如雷擊般的聲音同時響起,因為在一個密閉的環境中無法散去,所以餘音裊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就見阮瞻的風刃悄無聲息的罩在那團妖童形成的黑色氣渦上,散開後又從四麵八方猛力回擊。瞬間,像四柄飛刀一樣從四個方向紮入了氣渦之中,在發出巨響後,氣渦徹底分崩離析,變成了幾塊黑色殘肢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風渦也正好襲到了阮瞻和包大同身邊。為了阮瞻出手,他們已經同時撤掉了結界和破滅印,所以那風渦就直向他們的肉身絞了過來。


    包大同站在阮瞻身後,把手中的符咒之力加持到血木劍上,雙手握住劍柄,置劍於身前,咬著牙不退一步,因為他身後就是阮瞻,他必須保護同伴。


    那風渦帶著『嗚嗚』的低沉吼聲,向他們不留情的捲了過來。卻被紅光暴漲的血木劍生生一劈兩開,沿兩人的身側掠了過去,之後又合為一體,向前方繼續卷去。風尾吹得兩人裸露的皮膚上出現了條條血絲,但還是堪堪避開了生死之危。


    而風一過去,阮瞻立即重又祭起破滅印和防護結界,現在就等著看那對無力逃避的妖童被這風刀絞得魂魄無存了。


    張小華躺在地上不動,明顯受創嚴重,再也不能鬥法,可是他突然又爆發出一陣冷笑,「很好,破了我最後一招!阮瞻,我輸給你不服,你使用了陰謀詭計,讓我處處受製!可我還有一招殺手,你不會全勝的,就讓那些小孩給我陪葬吧!我倒黴,別人也不要想過好日子!」


    他發出一陣狂笑,地上的黑影伴隨著這笑聲蠕動著,隨後就唸起了一串聽不懂的咒語。


    「怎麼?怕嗎?」他得意地問,見阮瞻沒有一絲挫敗的神情,「你不在乎那些孩子嗎?這不是你們這些卑鄙的活人可憐的善心嗎?啊--」一個風刀割斷了他的一隻手臂,而張紅玉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了。


    「哎呀,你這個人,真是損人不利己,臨死還要找墊背的。」包大同接過話來,「你遭過的罪,難道還要別的孩子再遭一遍嗎?怎麼那麼狠!可是你放心,你手裡握著那麼多無辜的魂魄,我們怎麼會不提防呢?」


    「哼,殘裂幡不能收這些魂,他們太弱小,沒有自保力,就算你的幡裡沒有攻擊力,他們也受不了!就算收了也會變成殘魂的!」張小華又是得意又是痛恨地說。


    「殘裂幡是用來提防你有幫手,至於那些弱小的魂魄,我們還有其他辦法。你要走的每一步,我們都算過了。」


    看包大同說得篤定,張小華登時絕望了,大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包大同臉上現出憐憫之色,才嘆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就沒注意到我們的寶貝小夏一直沒有出現嗎?你就不想想她的幻像裡什麼抱著個漆黑木盒嗎?不怕告訴你,小夏其實一直就呆在她的幻像下麵的一個洞裡,這樣才能因為有她的氣息混雜在其中,幻出的像才能騙倒你。而你們一進入風幕陣她就出來了,她抱著的盒子裡有一本寶書,可以把無辜的殘魂都收進去,別說是弱一點的魂魄了。」


    阮瞻不說話,在一旁看著張小華和張紅玉慢慢*在一起,就像兩個麵對危險的小孩那樣抱在一起發抖,心中略有不忍,但想起那些無辜的連魂魄也沒有了的孩子又硬起了心腸。


    什麼?什麼總有人作出那麼十惡不赦的事,讓他不得不麵對悲慘的局麵?什麼他們在作惡事前想不到會有這一天,心中不能保留哪怕一絲的善念呢?


    沒錯,殘裂幡太強橫,不能收弱魂,但龍大師那本古書的後半部無字的部分連殘魂都能收,這些孩子的魂魄當然沒有問題。


    龍大師早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他的恩德還在,就連他收拾這兩個妖童的陣法也是從書中所學。這樣的能人、善人卻因為感情的拖累而陷入灰飛湮滅的慘境,而他們最後打敗妖童所用的招數也是從感情上離間他們,看來人的感情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了。


    所謂情深不壽。太愛一個人,無論是親情愛、友情愛,還是愛情,都會令愛者活不長啊!


    「阿瞻!」一個聲音出現在阮瞻的心頭。


    阮瞻一凜,不禁四下觀望,卻哪裡有那個呼喊他的人的身影。是幻覺吧?那人已經死了,是他太想他,還是太恨他?或者是無法擺脫他?什麼會出現他聲音的幻聽?


    「阿瞻!」那聲音再響起,近得好像就在陣外!


    那聲音如同一把比風刀還要鋒利的匕首刺在了阮瞻的心上,讓他的心神陡然潰散,手中一個力道沒有控製好,破滅印的力量就自然爆發,一下子把風幕陣打破了。


    風幕陣破,他們的保護結界還在。就在破滅印要打破這個小結界,並不可避免的會傷到他們自身時,一個高且瘦的身影突然出現,迅速伸手一指,破滅印的光芒登時熄滅,掉落到阮瞻的身前,同時那對妖童的殘魂也被吸到那身影的手心之中!


    「伯父!」包大同和萬裏異口同聲地叫。


    第七篇 陰童 第五十七章 大惡之人


    聽到那一聲『伯父』,小夏完全呆了。


    因為陣法被破,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小夏也看到了那位麵貌清的老者。包大同和萬裏見過阮瞻的父親,可她卻是第一次見到,雖然她沒有陰陽眼,但也能看出那不是真實的人,而是魂魄。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影子,在這樣漆黑陰沉的夜裏誰也不會有身影,也不是因為他飄飄蕩蕩的,事實上他穩穩地『站』在那裏,更不是因為他麵目猙獰,相反,他看來還有些慈祥。


    而且,雖然他沒有阮瞻長得那麽英俊,但五官中確實有相似的地方,特別是那挺直的鼻樑和緊抿的嘴唇。不明白阮瞻和萬裏這麽多年來,什麽從來沒有懷疑過這老人是阮瞻的親生父親,是因為老人的麵部線條比阮瞻柔和許多,還是因為一開始就太過相信養父養子這種關係?


    知道這老人的出現是對阮瞻極大的打擊,小夏連忙轉過頭去看身邊的男人。果然,阮瞻幾乎是僵直的站在那裏,能感覺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繃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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