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掀翻水盆,那樣會很痛快,她也不用再聽那些刺耳的話,但同時也失去了探尋對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樣?」她在那鋸齒一樣的聲音的微小停頓中,大聲問。


    「要你做新娘!」


    新娘?!


    這答案讓小夏呆立在當地,沒想過這答案會令她如此吃驚和難以置信,想說的話全堵在喉嚨裡。這是什麼意思?讓她做新娘?誰的新娘?為什麼?


    「想救他嗎?」水中人問,聲音突然變柔了,充滿了誘惑感。


    「想。」


    「真的嗎?」


    「真的。」


    「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嗎?」


    「願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說出內心的聲音。


    「那麼做新娘吧!」水中人陰沉的笑了起來,「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誰?」


    「你隻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貓會來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問,喃喃的說道,然後隨著水波的晃動,從它的耳側又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


    一瞬間,那手的感覺好像剛才那對白手,把小夏給嚇呆了。


    邪靈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殘裂幡給吸去了嗎?這又是什麼?難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網沒有起作用?


    正猶豫中,那隻從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經撫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濕又涼的冰得她一顫。她想掙脫,卻沒有掙脫開。隻得盡力克製著牙關的打顫說,「萬裏中的是死蠱,下蠱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說,我答應了你的主人,他不兌現諾言怎麼辦。你當我是傻瓜嗎?」


    「看你的決定了。他是個魔鬼。所以,他隻談條件,並不強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個水中人又笑了起來,「可惜,這是你唯一可以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機會。我知道你們在想辦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們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開我!」小夏已經受不了脖子上的濕冷感,再次掙紮,可還是沒有掙脫。相反,她發現自己的腰已經彎下來了。和水盆麵對麵,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樣。


    「唯一的機會,博一博吧!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誘導著,同時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讓她的臉快要貼上水麵了。


    「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姓阮的男人!他會壞事的!記住,千萬記住!」它像說悄悄話一樣壓低了聲音。更顯詭異。而且由於距離拉近,眼見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陰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後的情形,那恐懼一直從心底最深處翻湧了上來。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讓她驀然想起手中還握著血木劍,眼見著水麵離自己越來越近,感覺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險惡用意,急忙揮出了劍,連盆架帶水盆一起被橫向掃倒!水一下子就潑到了地上,水盆則咕嚕嚕滾出很遠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兒喘了會兒粗氣,覺得這樣呼吸才順暢,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濕,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來的。


    「嫁衣在祭壇下麵!」地上傳來一個聲音。


    小夏驚跳,循聲向地麵上望去。親眼看著灑到地上的水隱約映出了那張和自己的臉相同的水臉,正在隨著水的流動變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說話的聲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長的尾音也停止。


    「跟著黑貓走!嫁衣在——」


    這讓她想起萬裏中蠱的那一晚,那瓷壇裡奇怪的黑色液體也是這樣慢慢流淌,然後就鑽入了萬裏的腳底,再然後他的頭上就一直懸著一把好像隨時會奪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無論無何也不能讓那把刀落下來,如果非要落不可,她願意去替他擋!


    可如今要怎麼辦呢?是按照阮瞻的計劃,堅信他會成功,隻安靜的等待著他救萬裏醒來呢?還是聽從那幕後人的建議,接受魔鬼的條件?


    那水中人警告過她,不要告訴阮瞻的,這就是說她沒有人商量,必須自己做出決定。可是這太讓她為難了,根本無法做出抉擇。為了救萬裏,讓她拚上性命她會毫不猶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想想就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難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經這樣說,那麼他是誰?為什麼會對自己有興趣。假設他真是黃博恆,他對自己的好感有這麼大嗎?大到可以傷害萬裏的生命,隻因為萬裏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還要殺了他?


    就算她做出犧牲,對方會信守諾言嗎?


    不過,水中人的話說得好:她沒有資格講條件,她隻能博一博!他們在明,對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時間找到幕後人並殺了他,萬裏就死定了。


    她不能讓他死,更不能讓阮瞻死!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她是應該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黃博恆這個變態的東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兩難著、掙紮著,覺得做什麼決定都是會後悔的局麵,呆站了不知多久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萬裏的方法,那麼她隻好博一次。至於那個變態是否遵守諾言——有句話說得好「但盡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給那變態混蛋來個同歸於盡!


    小夏是個性格爽朗且帶一點倔強的人,既然做了決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去檢查萬裏有沒有異樣。見他雖然還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沒有變得更嚴重。心想對方的目的可能已經達到,應該不會再耍什麼花樣,於是決定到二樓的祭壇去看看,看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還是自己出現幻覺,抑或是他們早就進入了對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機的光芒找到了已經滾落到一邊去的燭台,再一次點燃,靜默了一會兒,看那火光雖然微動,但正常的燃燒著,才放心到二樓去。


    二樓很空,一側堆滿了瓷壇,一側就是那個空了的祭壇。阮瞻帶他們來這裡之前曾經檢查過這裡,以他冷靜謹慎的個性,如果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他不會發現不了。


    可當小夏掀起祭壇下麵的竹簾時,果然發現裡麵有一個大大的紅布包裹!


    她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終於還是把包裹拉了出來,然後慢慢坐在地上,輕輕的打開,在燭火的映照下,包裹裡的嫁衣完整的呈現在她麵前。


    最上麵是一套銀質的首飾,小夏對少數民族服飾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是什麼族的,隻覺得那銀飾相當繁複但手工卻極其精緻。銀飾的下麵是一套少數民族的嫁衣,上麵用彩色絲線繡得滿滿的,艷麗之極,已經看不出布料原來的顏色。繡的東西花樣繁多,花鳥魚蟲什麼都有,但每一樣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當好,那種自然、純真的感覺從手上一直傳達到她的心裡,讓她幾乎對這套嫁衣愛不釋手。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是那個變態送的,而他對自己的目的又極其噁心,如果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試穿。


    掀開嫁衣,下麵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發現,這鞋子她曾經見過兩次,一次是從蓑衣鬼的腳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腳上——原來這真是新娘才會穿的鞋子!


    這雙鞋太美麗了,讓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裡,她就感到一陣眩暈,雙手不受控製一樣,把其中的一隻鞋穿在了自己的腳上。


    事實上,她並還沒有穿,隻是往腳上一比劃,那鞋就有意識一樣自動包住了她的腳——大小剛剛好!


    而當這鞋一穿上,她腦海中立即出現了一幅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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