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遠,十分鍾的路,他用腿的。”


    “帶雨傘了嗎?”


    “啊?”萬裏終於抬頭,“下雨了嗎?我還以為會下雪。放心啦,他又不傻,會等雨停了再回來。”他說著也跑到門邊去看天氣,“不過,冬雨好像不容易停,那這就難說了,他晚上還有事要做,說不定會冒雨跑回來。”


    “你去接接他好不好?”


    “不行。”萬裏對小夏的提議很意外,“兩個大男人接來接去,不了解內情的人會以為我們是斷臂,嚴重破壞我的形象。還有,他為此愛上我怎麽辦?”


    小夏氣結,“不聽你胡說八道,我自己去好了。”


    “你?不用了吧?這點小雨不會淋死人的。”


    “他是我們唯一的大法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沒好日子過。”小夏邊說邊跑到樓上去,然後拿了傘就又跑出門。


    她不想讓阮瞻生病,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還是心疼他,她根本也弄不清楚。


    萬裏看著小夏來去匆匆,連一句話也插不上,隻能對著仿佛還在動蕩的氣息沉默半晌,然後自言自語道:“這下阿瞻要交槍了,這死丫頭正打到他的弱點。”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想起自己和阮瞻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


    那時候每逢雨季,雨後的學校門口都站滿了學生家長,拿著雨傘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而阮瞻的父親雖然收養了他,但是對他很嚴肅冷漠,從來沒到學校接過他。每當此時,阮瞻就獨自淋雨離開,根本不知道避雨,也不跑,就那麽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就算誰要和他一起撐傘,他也倔強的拒絕。為此,鎮上的人更是傳言阮瞻有多麽古怪。


    他小時候也不理解,還為這個賭過氣,心想大家好朋友嘛,還分什麽彼此。可是在阮瞻從小到大的唯一一次酒醉後,他才知道,原來阮瞻那麽羨慕有人可以在雨中等他,那麽渴望有個人在下雨的時候能接他一下,哪怕隻有一次也好。


    但他卻從來沒享受過這麽普通的溫暖!


    現在那個迷糊卻又體貼的小夏冒冒失失地跑去了,成就了阿瞻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會讓他冰冷的心都會為她融化。想來多麽可笑,那麽多女人想要捕獲阮瞻的心,可沒人想過隻要這麽一件小事就可以做到。


    他這樣想著就再也靜不下心來看書,跑到店門口的屋簷下麵張望,可是早已不見了小夏的蹤影。


    因為小夏是快跑著去的,生怕趕不及,結果從很遠就看到阮瞻提著一袋東西,正想也不想地往外走,“停步!”她大喊了一聲,嚇了包括阮瞻在內的許多人一跳。


    奔跑讓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腳軟得要一手抓住阮瞻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你這人還有沒有點常識?”她大聲責備,也不管周圍有沒人看著,“有什麽重要的事非要馬上走,這種天氣淋雨鐵定會生病的。”


    阮瞻愣在那兒,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看著小夏努力平複呼吸,手裏還握著那把雨傘,聽著她用那種和最親近的人說話時才有的語氣埋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耶?又不走了?我又怎麽招你了,因為我教育你不要淋雨?幼稚的男人!”小夏不理解阮瞻的沉默,粗魯地拉過他的胳膊,“站近一點,早知道拿兩把傘來,總跟你在一起,連我也傻了。咦,幹嘛站著不動,真的發脾氣了嗎?”


    “――――”


    “喂,怎麽了?有什麽事?”


    “沒有。”阮瞻微笑,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終於開口,“我們走吧。”


    他上前環住小夏的肩膀,把她帶向自己的胸口,這讓小夏一瞬間身體僵直,覺得兩人這樣站在一把傘下有點過於親密。可是還沒等她確定這樣是否得當,就覺得眼前有一件白色的東西俯衝向她,在她麵前一尺處撲掉落在地上。


    她下意識地輕叫了一聲,驀然發現躺在自己腳下的是一隻紙鶴,慘白的身體,血紅的眼睛。


    “又是這個東西,真討厭,現在流行折這個嗎?”她踢了一腳,但沒把已經淋濕的紙鶴踢遠。


    這不速之客讓阮瞻眉頭一下子蹙緊,在紙鶴身上瞄了一眼,然後卻什麽也沒做,隻是幾不可見地張望了一下,確定並沒有另一隻在附近,“從日本傳來的吧,可能是祝福的意思,別管它,還是先回去。”


    他擁著小夏的肩膀,小心的跨過紙鶴的屍體,腦海中湧現出一絲抓不住的感覺,“你常見到這個嗎?”


    “最近常常有。”


    “在哪裏見到?”


    “你對這個有興趣?”小夏有點好奇。


    “沒有,閑聊而已。也許我也學會折紙鶴,為你祈求平安啊!”


    “不要!”小夏斷然拒絕,其反應讓阮瞻感覺到她的不安,“我不喜歡這個,它的那對紅眼讓我感覺不舒服。你要是送我,我會丟到你臉上,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你不喜歡就不送,可是你可能是神經過敏!”


    這隻紙鶴應該是被妖術控製著飛在空中,因為雨才落下來的吧!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他要好好想一想。


    “反正我討厭這個,一定是不知哪裏的死小孩趕流行,每天折又四處丟。我有一次在我家陽台上看到過,在公司的窗戶邊見到過,還有和萬裏吃飯時也見到過,好像跟我有仇,陰魂不散的總跟著我。”


    “別怕,不過是一張紙。”他柔聲安慰她,把她的肩膀更緊的擁向自己,體味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而小夏並沒注意到阮瞻與往日不同的表現,仍然訴說著那紙鶴對她造成的困擾。這樣一直走到店門口時,阮瞻突然停住,“我喜歡白襯衣。”他對她說。


    “啊?”小夏一時沒聽清楚。


    “我是說――純綿白襯衣比貂皮大衣好。”阮瞻又說了一遍,然後不等小夏再說什麽,就走回店裏去,直到晚些時候開車去進行他的跟蹤任務,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麽晚了,他出去幹什麽?”小夏狐疑地問萬裏。


    想著阮瞻剛才說的話,她心裏美滋茲的,可這會她又覺得這兩個男人好像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你嫁給他啦?”萬裏反問。


    “喂,你外星來的?聽不懂中國話,怎麽前言不搭後語?”


    “既然不是他老婆,你管他去哪兒?也許參加神棍大會,也許是去泡妞。上樓去睡覺,睡眠不足容易長皺紋。”


    “不說就不說,很稀罕嗎?我不過是想問問是不是和花會的案子有關,你當我那麽八卦?你們男人最會互相之間打掩護,不理你了!”


    萬裏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夏見問不出什麽,萬裏又一副有事的樣子,幹脆獨自上樓去。


    她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想著要怎麽樣才能知道阮瞻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麽。可直到接近午夜的時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而阮瞻也沒有回來,萬裏則根本沒有上樓,她自己卻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夢之中,她覺得有絲不同尋常的氣味和響動,一時間沒有體會出是什麽,但當這感覺越來越深,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嗶啵的聲音和煙火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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