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黑雲匯集起來了,轟轟的響聲不絕於耳。


    韓秋分手上提著一捆枯草莖杆捆住的一摞枯木柴火。


    他剛剛把枯木枝撿好,剛準備離開,身邊就接連著射過來幾束黑紫色的光線,轉頭一看就看到四周的草木正在迅速的枯寂破敗。可是什麽都看不見。


    那一刻秋分知道今晚,他邁出郭北縣以後,第一次一個人遇到鬼神了。


    上一次看到這樣的詭異是十年前......


    那年韓秋分才五歲。


    五歲的韓秋分懂事兒的很早,他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而照顧他長大的人是衛先生,韓秋分既尊敬和愛護自己的養父,可他也期望自己的父母會到那座廢棄的土地廟來找自己。


    白天去周圍的人家幫幫忙,人家留他吃餐飯,晚上回家,衛先生給他做飯。偶爾一個人回土地廟住一晚。


    直到那天晚上,一個白衣男子來到這座廟裏,成為了小秋分認識的第一個郭北縣以外的來人。


    衛先生怕秋分受傷害於是一個人在深夜去了那座破敗的土地廟去見他。


    那一晚,夜風徐徐,星月耀人。


    衛先生一手提著燈籠,一手背負在身後,看著那個白衣男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自己,笑著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喜歡我的人,


    不喜歡我的人


    都叫我,


    太宰。


    你對這個答案滿意了嗎?”


    衛先生看著他的笑卻感受不到暖意,因為他的眼睛裏沒有人的情緒,有的隻是一片死寂,就像是不化的寒冰。


    也就是從那之後,衛先生便再也沒有去管過秋分去土地廟見他的大朋友。


    因為這個人要做什麽,他所認識的人裏麵,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不如順其自然。


    後麵日子裏,太宰便出現在韓秋分的童年生命裏。


    他每天都會打坐或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好幾個時辰,這個時間裏,秋分便隻能無聊的在四周搖來晃去,無所事事。


    直到太過無聊了,韓秋分便開始學著他,模仿他的動作,和他一起度過數個不聲不聞不語的時辰。


    太宰在郭北縣的這座廢棄土地廟裏約莫住了一年,他慢慢的喜歡上了這個身世坎坷的小孩子。


    陪他玩,帶他吃雞腿,吃羊肉鍋。


    欺負他,在女孩和眾人麵前脫秋分的褲子,在秋分打坐的時候,故意把他弄倒。然後加入其他嘲笑秋分的人群中,跟著他們一起哈哈大笑。


    這一年對秋分來說意義重大,因為那一年,他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是有凡人看不見的事物存在的。


    那是一個秋日,土地廟外斑駁的牆下是一圈磚石裂開,土皮裸露的地麵。


    土地廟的地勢高,幾層破碎的石階連接了土地廟和下麵的泥土地。


    日光灑在太宰的臉上,他慵懶的眯縫著眼睛,兩手撐在身後,仰麵享受著秋日的天光。


    小秋分撐著小腦袋坐在他的身邊,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宰斜瞥了一旁的小孩一眼,嘴角勾起了笑容,晃了晃頭,他身後的頭發漆黑如墨,隻用一根枯草葉鬆鬆垮垮的栓著,此時也跟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著。


    秋天之後就要過冬了,秋分正在看地上的一群螞蟻搬運著食物朝巢穴中走去。


    他看的很入神,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出現在了頭上。


    “嗯?”


    “秋分呐,我問你哈,你知道什麽是仙嗎?”


    韓秋分搖了搖頭,他隻知道廟裏的塑像是土地爺,那好像是郭北縣百姓們口中的神。


    “人呀,有了山嶽之力就是仙。”


    韓秋分想了一會兒這句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太宰看著小孩的反應不禁使勁揉了揉他的頭。


    “不懂要問,很早就和你說過了。”


    秋分也不惱,隻是笑笑。


    “也是,如果懶得問,那就打穿所有的問題,讓答案自己露出來,這句話我也說過吧?”


    “嗯。”


    一朵雲此時不知何時飄到了廟外台階上坐著兩人的頭上,為他們製造出了一片陰影,遮住了陽光。


    “呐!秋分再問你一個問題。”


    五指反壓在臉上,白皙的手掌對朝天空,好似是在遮擋陽光一般,太宰微微側過臉,笑著問道。


    “若是有一日,你,


    是想做仙?


    還是人?”


    秋分愣了一下,微微張開了嘴巴剛要回話。


    那白皙的手掌突然在那一刻猛的握住了一下,複又鬆開了,太宰抖了抖肩膀再次將手放到了身後,撐在了地上。


    同一時,天空雲散,燦爛的陽光再次回到了二人的身上。


    “先不急,


    待到那時,


    你在看,


    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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