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有色目光,玲瓏見得多了,可是這人的目光卻格外令人惡心,讓她不禁向後退了幾步,繞到老人的身後。


    看著她的戒備,那人笑著擺了擺手,走開了。


    “你認識他?”那個怪異的人走後,老人問。


    玲瓏搖了搖頭,心裏的不舒服感並沒有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而消失。但一轉身,突然發現老人頭上的血不但沒有止住,似乎越流越多了,半邊臉都被血色覆蓋,擔心道:“天哪,您頭上的傷太重了,我還是扶您去那邊找醫生看看吧,我想醫生不會按照先來後到來救治傷員,肯定是按照需要醫療的程度。”她拉住老人的手臂,心想如果自己的父親在世,她是無論如何不會讓父親自己走這麽遠的路的,這麽大的年紀,沒人照顧可不行。


    “沒事,沒事,我們鄉下人硬朗,我自己擦擦就好。”老人說著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傷口,然後隨手把腦袋搬了下來。


    玲瓏大駭,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動。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卻被老人冰冷的手抓住,“記著,有沒有頭沒關係,千萬要保住自己的身子,給人拿去了,可就再找不回來了。如果不小心,身子就沒了!沒了!”


    玲瓏低頭盯著老人懷裏抱著的頭,胡亂地點了點頭,想掙紮、想跑,全身就像灌鉛似的,一步也挪不動,隻見老人放開了她的手腕,用一隻衣袖小心的擦著自己頭上的傷口,歎了口氣,才把頭安上。但是不知怎麽,他的脖子怎麽也挺不起來,所以頭一直耷拉在肩膀上。


    這時候,玲瓏的腿才有了些力氣,她慌忙向人群中跑,一下撞到了一名交警的身上,因為燕風的關係,她現在對所有警察都抱有好感,因此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不鬆開。再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一個滿頭流血的老人,她原來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左右看看,連那個臉上塗著綠藥膏的人也不見了。


    難道又是幻覺?在這樣下去,這似真似幻的一切,會把她逼瘋的!她控製不住的渾身發抖,被警察安撫著送到警車邊上。


    當晚她知道,這次翻車事故隻有一人死亡,一個坐在最後座的七十歲老人被摔斷了脖子。而她不知道的是,遠處的高坡上,那個塗著綠藥膏的人一直觀察著她,正如在車上時,他也一直盯著她一樣。他沒有跟車到兩階山,而是步行離開了,一路走,一路幸災樂禍的笑著:“她的身材如此完美,精神上又這樣容易控製,真是極品啊!”


    第二十九章 再相遇


    好不容易,在清晨四點,玲瓏到達了兩階山下的小縣城。


    因為時間太早,街上沒什麽人,玲瓏疲憊地四處走,想找一家旅店先住下。她拐過一條街道,正好看到一家小旅店的後門,在一條不通車的土路上,挨近後門的地方被開墾出一片菜地,也就幾分地大小,大約是旅店的人自己種菜用的,而此時,在菜地的中央卻俯臥著一個人,赤腳赤膊,隻穿著牛仔褲。


    也不知道為什麽,玲瓏雖然看不見那個人的臉,卻一眼認出那是燕風。


    “燕風,醒醒!”她抱起他的頭,“你怎麽啦?醒過來!”見他昏昏沉沉的不理,玲瓏慌得大叫救命。


    她很肯定,他是她願意交付出一切的人,找了二十多年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


    她的叫喊引來來店中的人,他們幫她把燕風送進了縣醫院。三天後醫生才搞清楚,燕風是中了一種罕見的毒,不過這毒是什麽種類卻不清楚,隻說因為劑量較小,所以隻是讓他昏迷,外加產生幻覺罷了。


    “幻覺而已,最近我經常遇到,不理它就會好,不怕不怕!”玲瓏在接燕風出院時說。


    “變得有經驗了啊。”燕風在清醒後,第一個看到的是玲瓏的臉,不禁心情大好。其實他還是感覺身體無力,可是他急於破那個案子,不想呆在醫院浪費時間。


    對於玲瓏的到來,他本想讓她回去的,因為這裏暗藏著危險。可是玲瓏是自由人,他無法命令,而且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玲瓏呆在身邊,每回有她陪著,他就感到輕鬆自在,非常舒服。


    “這個送給你。”他把手鏈遞給玲瓏,“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兩串才十塊錢。”


    “兩串?”玲瓏注意到他的量詞。


    “是啊,一串給――烏拉。”他的眼睛瞄向別處,“假如她沒有死,她是有權利對我要求任何東西的。”


    “嗯,明白,幫我戴上可以嗎?我自己沒辦法扣上鏈扣。”玲瓏善解人意地說,壓下自己心中的難過。畢竟他們是初戀情人,燕風忘記不了她是應該的。盡管她跑到這裏來是為了追求燕風,但她不會強迫,也不會讓他為難。


    愛上別人的幸福,是她的悲哀,她可以放棄,隻要讓她能夠陪他一段時間,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就好。


    兩人站在街角,因為要戴上手鏈,站得比較接近,而且玲瓏溫軟的小手讓燕風有一瞬不想放開,想一直握在手心。而就在這時,一塊石頭突然飛過來,正砸到毫無防備的玲瓏額頭上。


    燕風一轉頭,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輛摩托上,因為戴了頭盔而看不見臉,但盡管如此,燕風還是一下就認出那是烏拉。


    “別跑,回來,我們得談談!”他大叫著追過去,可烏拉卻理也不理,啟動車子,一溜煙的開走了。燕風拚命在後麵追趕,呼叫,跑了好一段路,最後也隻能看著烏拉再一次消失無蹤。


    扶著牆壁,大口地喘著氣,燕風明白來這裏是來對了,問題和答案都在兩階山。


    慢慢走回旅店去,特別留意了一下小吃攤子的老板,但那裏已經停業了。問了一下附近的人,說是從三天前就沒出攤,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燕風知道,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假如小吃攤子的老板不離開,照樣做他的生意,或許他還隻停留在懷疑階段,但此人做賊心虛,在他中毒第二天就匆忙離開,擺明毒是他下的,現在想來,九成九是把毒下在了那杯果酒裏。


    對店老板的懷疑就沒有辦法直接證實了,當晚他在被毒藥製造出的幻覺中,在有心人的故意誤導中,知道在這裏有兩個錯位人體。店老板是男頭女身,還有一個自稱床墊的是女頭男身。這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們是兩人互換,還是另有他人?為什麽會這樣,這一切是誰做的?看樣子他們並不情願成為這種錯位的人體,是有人逼迫的,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店老板的女體實在很爛,平胸平到比男人的胸部大不了多少,因此憑外觀是看不出來的。假如他強行要看合法公民的身體,就算店老板是錯位的人體,他的行為也是違法的。況且店老板的身體是女人的,這種情況下應該由女警來檢查。


    不過燕風也不太確定,首先是對這樣的人的性別認定說不準,其次,假如那晚隻是有人給他製造的幻覺,他的懷疑得到相反的證實,那麽他惹的麻煩就大了。但他不得不承認,製造幻覺的人的手法相當高超,讓他感覺一切都如此真實。


    雖然他不確定店老板是不是錯位人體,也不確定那晚毒害並且讓他陷入幻覺的事有沒有此人參與,但是他確定那個害他的人不想讓他死。假如製造幻覺的人想讓他死,在他昏迷的時候,隨時能下手。他可以猜想,對他下手的人是烏拉,她不想讓他死,卻想阻止他查這件事。為什麽呢?為什麽不想讓他知道?


    “我是警察,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燕風為了抓緊時間、直達目標,放棄了原來暗訪的計劃,幹脆對店老板挑明身份,直入主題,“你如果不想惹麻煩,不想我把你們當地的警察找來,就老實回答。”他還不想驚動當地警方,隻是要店老板配合。


    店老板的臉閃過一陣驚慌,但馬上又恢複了常態。


    “什麽事?我可一直是奉公守法的人。”


    “別轉移話題。”燕風拿出警察的威嚴,“你知道對麵小吃攤老板的事嗎?”


    “聽說是外鄉來的,在這擺了快二十年攤子了。他平時不太愛說話,我們交往不深。”店老板老實的回答,不過在燕風看來,他的眼神有些不安。


    “你也是外鄉人嗎?”


    店老板點點頭,“我是五年前才接手的這家店。”


    “你看,我如果查你的身份沒一點難度,但我這回來不是為了這件事。”燕風來了一招敲山震虎。


    他知道在許多偏遠的小地方,存在著有人頂替死者身份的事,那些流竄的罪犯,或者沒有身份的“黑人”有時會從當地的死者手中接過身份證,隻要給死者家屬一筆錢即可,然後他們就用新身份證遠走他鄉、重新生活。這種賣死人身份的事在有些地方很猖獗,可是如果有心查,還是能找出造假者。


    這個店老板顯然不是主謀,他或者是這些被錯換了的怪人之一,或者是受脅迫,隻要訊問過他後,給古龍打個電話,讓他以官方的名義請求當地警方協助,暗中監視他,不讓這個店老板跑掉就行,然後順便再找一下那個小吃攤子老板。


    第三十章 動心


    果然,他從店老板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惶,生怕嚇得他太過,馬上又道:“我來給你普普法,提供必要線索以幫助警方破案是公民的基本義務。我問你什麽話,你就老實回答,我對你不感興趣,我隻想查山上的事。你該知道,十年前,原水市有四名學生上山後失蹤了,一直也找不到,我就是調查這件案子的。”


    “時間很久了,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啊。”店老板無力地說。


    “我不問你那樁失蹤案,我要問的是,山腳下的女人村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村都是女人?”


    店老板聽到這話後看了燕風一眼,見燕風眼神爍爍地盯著他,隻得像吐豆子一樣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是本地人,隻聽過一個大概。聽說二十多年前,那個女人村還是很正常的。不過有一天,全村的男人都失蹤了,從此後再沒找到。當地的神公神婆都說,他們是被山神收了做陰兵了,村子裏的女人如果想讓自己的丈夫、兒子能夠有機會重新轉世投胎,村子裏再也不能接受一名男性村民。我們這兒的人都相信這個,所以從二十多年前起,女人村允許有男人路過,住宿,可是卻再沒有一個人能成為村子中的一員,如果村裏的女人想嫁人,也不許再回來,慢慢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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