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浩獨自坐在走廊等待結果,同時翻看受害人資料,受害人,方玲,女,26歲,並非南城本地人,自己供稱一年前來到南城打工,幾番工作不順後選擇進入夜場,主要的工作範圍是推銷酒水,沒有底薪,賺多少全憑銷售提成,偶爾會得到客人小費。


    資料上麵附著同事對方玲的評價,平時話不多,看上去很沉著穩重,也有可能是膽怯,畢竟夜場魚龍混雜,要全身而退並不容易,但這個姑娘離奇的是看上去跟個小兔子似的,卻銷售不錯,客人們都喜歡她,說她不多事,不八卦,時常幫客人拿折扣。


    她來到夜場以後,半年後銷量就達到了該品牌在此駐場的銷售前三,偶爾還能竄到第一,私生活方麵,從未有人提到過她與異性有太過從密的接觸,沒有太親密的朋友,身邊的工作人就隻是同事關係而已,歐陽浩看著看著,麵色略有遲疑。


    太異常,在夜場生活裏,這無疑是個異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就像一朵白蓮花綻在淤泥裏,但這朵花是真白蓮,假白蓮?


    歐陽浩翻看資料,方玲的戶籍登記資料上已沒有父母,隻有她一個人,歐陽浩放下資料,快步走向心理治療室,治療室的大門關著,不管是出自尊重,還是出自心理診斷效果,歐陽浩知道自己不能強行硬闖,但心內像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好不容易等到結束,門打開了,受害人雙眼腫腫地披著外套低著頭匆忙離開,似乎遭受了重大衝擊,歐陽浩走進去,關上門,伸手道:“丁局,謝謝您能來。”


    坐在歐陽浩眼前的這位,四十來歲,十分有氣勢,架勢十足,“這裏隻有我和你,我今天來是利用自己的專業幫你們診斷,不是所謂的上級,叫我丁明吧。”


    “丁哥吧,你比我年紀略長。”歐陽浩說道:“您感覺如何?”


    “我的感覺很奇怪,她在幾個點上有說謊,但又前後矛盾,而且我並非憑借問話與催眠的結果,還是觀察微表情而言。”丁明伸手示意,歐陽浩坐下來,他才繼續說道:“首先,我詢問她以前是否見過嫌疑人,她說有,但微表情說明她有說謊。”


    “見過?”歐陽浩在紙上寫下一句,受害人以前曾見過嫌疑人,不過仍在最後畫了問號。


    “我詢問嫌疑人是否她的男朋友,她又承認,但這次,百分百是說謊,因為她回答得太快,似乎在我在發問的時候就想好了答案,這一點毫無疑問,”丁明說道:“嫌疑人絕不是她的男朋友,我用人格擔保。”


    嫌疑人並不是受害人的男朋友,這一回,歐陽浩用了感歎號。


    “第三點,我詢問她為什麽不對外求助,是否手機出了問題,我看過你傳給我的資料,出租房的牆體很薄,隻要她願意呼救,隔壁房間能迅速聽到。”丁明雙手抱在胸前:“所以,我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是否不想逃走?”


    “結果呢?”歐陽浩的好奇心已經被徹底勾起來了,丁明看著桌子,歎了口氣:“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顯然對我即將要問的問題沒有防備,這是她第一次慌張的時候。”


    “最終,她回答我說當然有過想逃,但……這個但之後再沒有下文,她逃避了這個問題。”丁明說道:“我在想,她在被關在那間密室之後,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逃,又或者,她覺得沒有到逃的時機,這讓我有一種迷惑,難道她能掌控自己逃的時機嗎?”


    歐陽浩打了一個寒蟬,丁明微微點頭,繼續說道:“再往後,我開始驗證她在當時的環境與情況,她在遭遇暴力與侵犯的時候是否祈求過嫌疑人放過自己,她說有,這一點,也在說謊,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的右肩,這是一個典型的自我否定。”


    “她在遭受侵犯的時候沒有祈求過嫌疑人,也有可能是出自懼怕,認定自己會死。”


    “是,所以我問了她下一個問題——在裏麵的四天,有沒有聽到走廊裏還有隔壁房間的動靜,她沒有否認,從環境來說,她求生的機會非常大,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忍受四天後才給鄰居好同求助信號?”丁明說道:“她從頭至尾都低著頭,偶爾與我直視也避開我的眼神。”


    第668章 不簡單的女人


    丁明雙手放在胸前:“歐陽浩,你老實告訴我,比起嫌疑人,你是否更懷疑這位受害人?她的種種,實在古怪,既不像個單純的受害人,也不像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她是掌控型。”


    “掌控著自己的生死,還要盯著嫌疑人的節奏。”歐陽浩說道。


    “對,最關鍵的原因是她主動要水喝,要食物,在放棄求助的四天裏卻沒有放棄活著,這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啊,當時的環境十分有利於出逃。”丁明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方玲……”歐陽浩念著受害人的名字:“她到底想幹嘛。”


    “她絕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患者,她故意在現階段保全嫌疑人,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丁明說道:“歐陽浩,查她,她的來曆,她的資曆,一個這麽冷靜淡定的女人,背景不簡單,未必是家庭環境,必然是工作與學習背景,人的行為必然來自其生長環境。”


    歐陽浩受到了啟發:“還有一點,或許,她對我們的刑偵手段與流程十分了解。”


    丁明打了個響指:“沒錯,你說到點子上了,我也有這種感覺,強人不露相,這個女孩子就是如此,不把她查到底,這案子沒法辦了。”


    “是的,謝謝你,丁哥。”歐陽浩真切地說道:“及時雨。”


    “客氣什麽,都是為了真相,局裏還有會,我先走了。”丁明撿起外套:“對了,歐陽浩,聽說你現在隻是特別顧問,怎麽會想到離開咱們這個大隊伍。”


    “我沒有離開。”歐陽浩真切地說道:“隻是暫時鬆一鬆自己。”


    “歐陽浩,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我看得出來。”丁明說道:“人生嘛,大家各過各的,各有各的精彩與悲傷,希望有一天能聽到你的故事,再見。”


    丁明離去,門關上了,歐陽浩一向不怎麽喜歡和丁明打交道,並非不喜歡他,相反,他一直佩服丁明,隻是,他太容易看穿一個人了,自己真心害怕被他看穿。


    門突然推開,樸安竄進來:“你在這幹嘛呢?”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歐陽浩迅速整理心情,問道:“你不在屍檢台呆著?”


    “我也不是天天都得解剖屍體。”樸安沒好氣地說道:“最近命案率下降許多,大家都積極地迎接生活,理智地解決矛盾與糾紛,是好事,你們在忙那樁受害人反供的案子吧?”


    “鬧得挺大。”歐陽浩說道:“連你們那邊也知道了。”


    “這事兒棘手啊,是那個啥病不?”樸安問道。


    歐陽浩手裏的檔案打過去,樸安迅速往後退,歐陽浩笑著說道:“別管閑事。”


    樸安摸摸鼻子:“嗯,有種以後別找我幫忙,咱們恩斷義絕。”


    歐陽浩隻是笑笑,便出門去,樸安無奈道:“真拿這個家夥沒辦法,被他吃得死死地,喂,歐陽浩,所以受害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什麽病?!”


    歐陽浩回到辦公室搜集了相關資料,便出發去找寧北辰,此時的寧北辰和蘇雪正在地下室接待雷哥,將他們的變化一五一十地道來,雷哥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也是,你們畢竟是寧家的兒子兒媳,和寧氏合為一體也是應該的,其實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合作。”


    “是的,有凶宅照樣賣,有清潔工作也照樣負責,最大的變化是我們以後不能頂著雷氏地產的名頭出去。”寧北辰看著雷哥:“當初的合作起源是你們想將我扯進你們的陣營裏,現在如願,所以,我們的合作關係也算完美。”


    雷哥又心虛了,嘿嘿直笑,此時,歐陽浩正站在門外聽得真切,低頭苦笑,自己當初是拒絕的,可惜雷哥認定寧北辰對他們有用,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整理了頭緒後,歐陽浩敲門進去,雷哥下意識地站起來,歐陽浩說道:“收到你的短信,所以結束那邊的工作就來了,談好了?”


    “嗯。”雷哥悶悶地說道:“感覺被斬斷了一條胳膊,以後寧北辰不再是雷氏的人了。”


    歐陽浩暗自好笑:“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拆遷工作是正常的,劉老先生夫婦的背景正常,一生無兒無女,也因為此和親戚慢慢斷了來往,當然了,看他們的年紀,與他們平輩的親戚大多逝去,也無親戚可走,”雷哥掏出一份名錄:“這是劉老先生夫婦以前的鄰居,已經走訪過了。”


    寧北辰心生感激,歐陽浩一直在行動!


    “結果顯示,的確有這麽一位陌生的女孩子出現在他們家,但鮮少露麵,為此生出不少流言流語,後來大概是夫婦倆受不了了,主動站出來承認說是遠房的侄女,來到南城沒地方住,暫地住在他們家。”雷哥說道:“才算打消了鄰居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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