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好歹也是從小經受蘇長安訓練的,馬上會意地合上口鼻,和寧北辰一起隱入黑暗中,再說那個沈大林,見了血就跟被跌了屁股的馬一樣狂奔,身後的那名大漢一臉血,八成是眼睛被迷上了,看不清,腳下一根樹藤伸出,直接把他絆了個嘴啃泥!


    那大漢聽得身後嗡嗡作響,頭發絲兒都快豎起來,奈何天黑,他已經迷了神,身子在地上胡亂掙紮著,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反觀沈大林這個始作俑者,早就跑得不見影了……


    身後的嗡嗡聲越來越近,那東西的身子十分小,襯著一對大翅膀就像獵鷹叼著獵物,雖然大,但身子輕,翅膀撲撲扇動,在空中移動的速度極快,那大漢還在掙紮,那東西已經到了他腦後,眼看就要撲向他的後腦勺!


    寧北辰看得分明,心中感慨一聲,果然不能坐視不理,爺爺說過,三觀要正,他立刻站起來,掏出六帝錢,鬆開口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喝斥道:“地上的家夥,屏住呼吸,喂,這隻長著翅膀的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有本事衝著我來。”


    摔倒的漢子聽到這有如從天而降的聲音,就像撈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沾著泥的手馬上捂住口鼻,大氣不敢出一聲,那小東西離他的後腦勺也就半公分之遙,驟然停住,而後轉了方向,朝向寧北辰所站的地方,蘇雪唉呀一聲,無奈地放開呼吸:“寧北辰,你幹的好事!”


    “少來,你也想救人。”寧北辰說道:“按理說,你的三觀比我正多了。”


    “這小東西對你挺感興趣的。”蘇雪壞笑道:“不如由你作誘餌,引它進雷池陣,來個火攻,如何?”


    難道還有自己選擇的餘地嗎?那東西感受到了寧北辰的陽氣,早調轉槍頭過來了,寧北辰喝道:“快!”


    蘇雪惡作劇似地掏出血光刃,血光刃並沒有構鑄完整的雷池陣,而是打開一個缺口,寧北辰靈活地跳進去,那小東西馬上追捕著寧北辰進了雷池陣,說時遲,那時快,蘇雪將最後兩枚血光刃擺上去,雷池陣立成。


    再說那小東西一進雷池陣,就迫不及待地攻向寧北辰的雙眼,寧北辰隻覺得額上的頭發都被吹起來了,平時也沒覺得自己有柔韌性,居然在瞬間來了一個下腰!


    人體文件夾立馬形成,寧北辰居然雙手往後撐,雙腳挪動,越過了雷池陣,也避過了那隻小東西的攻擊,那小東西嗅著如此旺盛的陽氣,哪裏肯放過,雙翅一展,啪地一聲,雷池陣自然啟動,將它牢牢地固在裏麵。


    寧北辰還複如常,扶著自己的腰,感慨道:“要折了。”


    “年紀還輕,腰已經不行了。”蘇雪嗤之以鼻:“男人絕不能說的是不行兩個字。”


    “你……”寧北辰覺得她是不是受了姚娜的影響,說話越來越無遮無攔。


    那小東西困在雷池陣裏,他們現在可以打開頭燈,仔細一看,這家夥的翅膀薄薄地,有如蟬翼,一對翅膀的中間掛著它的身子,身子卻是半透明的,內裏有些紅色的液體在晃蕩!


    “變異的熒火蟲。”寧北辰看到它前端尖利帶勾子的嘴,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血。”蘇雪言之灼灼:“八成是吸了地下的屍體而成,又沾了七煞地的煞氣,糟了,離七煞地這麽近,難道是……”


    寧北辰的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向仍坐在地上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動彈的男人麵前,那家夥身上一片濕,也不知道是夜裏的露水,還是地上的回潮,抑或是,寧北辰突然皺著眉頭,這腥躁氣……這家夥長得五大三粗,居然嚇尿了褲子!


    身後火起,那小東西在雷池陣裏被符火燒得劈裏啪啦,直至成為漆黑的一團落在地上,地上的男人終於清明了一些,而那個沈大林早消失在林子裏。


    寧北辰也懶得管他,先往坑邊的男人走去,卻見到他的三魂七魄正在彌漫而出,轉瞬間化成一團白色的影子,白影是為新死鬼,他命已絕了。


    身後撲通一聲,剛剛走過來的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蘇雪收合好血光刃過來,歎息道:“七煞地絕不是可以任意亂來的地方,沈大林這次把事情玩得太過了,莫名出了一條人命。”


    原來,地上的這名漢子脖頸上被咬開了一個洞,血瞬間飆出來就落在同伴的臉上,那血洞其實極小,看上去並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倒是臉上的那些疙瘩,頂端是墨綠的顏色,就像汙水化開時衍生的顏色,疑似毒液,這東西或許才是致死的原因。


    “怎,怎麽辦?”地上的漢子哭過去後,突然冷靜下來:“人死了,我們要怎麽辦?報,報警嗎?”


    “如果不報警,你準備怎麽帶回他的遺體?”寧北辰問道。


    “我和他都沒家人,都是離家出走的流浪漢,遺體?要交給誰?”這男人說道:“平時就跟著沈大林混吃混喝,給他打下手,今天這事兒也是沈大林提的,可是,唉。”


    “這個沈大林太可惡了。”蘇雪憤然道:“怎麽什麽事都幹?”


    這男人卻搖頭道:“他除了愛錢,其實也沒做過大惡的事情,對我們而言,他是個好人。”


    第156章 毒液,一人兩麵


    兩人麵麵相覷,好人?沈大林?他離這兩個字未免遠了一些,這男人說道:“要是實在沒辦法,我自己處理了吧,這深山老林就是埋一埋也過去了,反正沒人管我們的死活。”


    寧北辰不作聲,這個城市的確有太多活在邊緣的人物,他們沒有工作,沒有家人,沒有實質的朋友,人活在最底端的時候,隻能想著“活下去”三個字,便什麽活兒也接,在光鮮的高樓大廈背後,總有陰暗的角落,總有陰影,光與影如影相隨。


    “屍體不能隨便移動。”蘇雪沉聲道:“看到這些疙瘩頂端沒有?”


    蘇雪將頭燈打在屍體的臉上,那些疙瘩在他們說話的空當已經越來越大,頂端的墨綠色開始往下延伸,整個疙瘩都有變成半透明的趨勢,似乎觸指即破,如果這樣,搬動的時候可能會觸發它們,到時候爆開,流出的可能是毒液。


    “必須小心。”寧北辰說道:“不要想著默默處理,既然如此,等天亮後報警吧,除了這具屍體,還有其它屍體需要重見天日。”


    “那我們怎麽辦,一直留在這裏嗎?”男人有些頹然,這對年輕男女反而讓他安心。


    “你渾身是血,走出去讓人瞅到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寧北辰冷冷地說道:“是留在這裏洗清自己的清白,還是帶著潛在的危險逃離,隨你自己。”


    臉上傳來的腥氣提醒了男人,他頹然無力地坐下:“也隻有這樣了。”


    夜裏的林子格外地陰冷,唯恐再來東西傷害地上的屍體,三人索性辟開一塊地方,找來柴火生火後圍坐守夜,地上的屍體映射在火光裏,看上去更是猙獰,就是相識的人,也不忍心看,那男人別開頭,清了清嗓子,從剛才起喉嚨就像被痰堵住了一樣。


    “那個……你們認識沈大師?”男人問道。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寧北辰奉上自己的名片:“說話也能敞亮一些。”


    “寧,這個姓氏有點少啊。”男人吸吸鼻子,離火堆更近一些,說道:“我叫陳三海。死的那個叫柳富貴,我們以前不認識,大家都在天橋底下、橋洞裏露宿認識的。”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沈大林的?”蘇雪疑惑道:“他總是獨來獨往的。”


    “他這麽小氣,認錢的主兒,我們還願意跟著他幹,不止是因為他可以讓我們吃飽飯,有個幹淨窩。”陳三海說道:“他救過富貴的命,我和富貴在橋洞裏一直住一塊,搭的鋪挨著,有一天半夜,他發病了,痛得死去活來。”


    “大家都是五湖四海過來在南城飄泊的人,身上沒錢,自身難保哪有閑功夫管別人的閑事,我看他痛得快死過去,實在是看不下去就背著他出去了。”陳三海說道:“到了大街上攔車去醫院,我們又髒又臭,哪有人停?”


    寧北辰有些不可置信:“沈大林停車帶你們去了醫院?”


    “沒錯,富貴得的是急性闌尾炎,要是送醫不及時真的會死。”陳三海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抹了一把眼淚:“沈大師支付了醫藥費,我們倆沒錢還,他問了我們的來曆後讓我們用力氣還賬,所以,就這麽地我們成了他的下手。”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沈大林嗎?寧北辰和蘇雪對視一眼,居然無言以對。


    陳三海說道:“他表現得什麽都無所謂,看上去還有些老不正經,可是給我們的錢總是夠用,唉,富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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