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那個宮下誠了,我會馬上打發他回日本的。”謝芳菲說道:“他父親已經知道他讓我偷看祖傳資料的事情了,我不想惹這個麻煩,老三,這件事情恐怕要麻煩一下你了,想辦法讓宮下誠離開。”


    老三點頭:“交給我吧,你不喜歡的人,我不會讓他留在你身邊,隻要你一句話,我可以幫你把白逸……”


    “假如他的心不在我這裏,又有什麽用?”謝芳菲說道:“他和我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隻怕是永遠也邁不過去了,老三,我這輩子真的找不到歸宿了嗎?”


    老三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突然有淚光湧現,謝芳菲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老三,我沒事了,九爺說過,讓你不要露麵,會給你帶來殺機的。”


    “這麽多年了。他們並沒有找到我。”老三說道:“不過,我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了,以後我不會隨便出來的。”


    “是啊,聽說凡是讓他們記住相貌的,很難逃過他們的毒手,你是死裏逃生過一次了,九爺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再遭毒手,還是謹慎些好。”


    老三歎了一口氣:“那我先下去了。”


    再說白逸帶著胡三鬥去到一家位於背街的茶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客人,夥計把他們引到最裏麵的一間包房,白逸敲了敲牆壁:“隔音做得不錯,我們可以好好地說會話了。”


    茶水和點心端上來,那夥計知趣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唐三成坐在靠門最近的地方,聽著外麵的動靜,白逸和胡三鬥品了好幾杯茶之後,才慢慢地打開了話匣子,原來胡三鬥也是命運堪稱奇的人。


    胡三鬥擅用毒,是因為南方天氣潮濕,古屍容易起屍,常言起屍具有五種類型:第一膚起,第二肉起,這兩種類型的起屍,是由其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種叫做血起,此類起屍由其血所為。這三種起屍較易對付。隻要用刀、槍、箭等器具戳傷其皮肉,讓血液外出就能使起屍即刻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


    第四種叫做骨起,即導致這種起屍的主要因素在其骨中,隻有擊傷其骨才能對付。第五種則叫痣起,就是使他變為起屍的原因在於他身上的某個痣。這是最難對付的一種起屍,尚未擊中其痣之前四處亂闖害人。所以隻能誘殲而無法捉拿。


    這起屍的事情白逸聽師父何寶生提過,起屍都不是突發性的,而是事先皆有預兆。那些將要起的屍,其麵部膨脹,皮色呈紫黑,毛發上豎,身上起水泡,然後緩緩睜眼坐起,接著起身舉手直直朝前跑去。


    所有起屍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會講話,不會彎腰,也不會轉身,連眼珠子都有不會轉動,隻能直盯前方,身子也直直往前跑。假如遇上活人,起屍便用僵硬的手“摸頂”,使活人立刻死亡的同時也變成起屍。這種離奇而可怖的作用隻限於活人之身,對別的動物則無效。


    起屍的粽子比起來,還要離奇一些,尤其“摸頂”,所以在南方,一起下墓的同伴中,絕不能因為開玩笑去觸摸對方的頭頂,這個動作可能引發對方的致命反擊,這是約定俗成的一項規矩。


    胡三鬥從一個體格高大的胖子淪為今天的紙片人,與這起屍有脫不了的幹係,他還記得那一次,他和三個人同時下墓,他們在一起合作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彼此間十分默契,那一次,如常有一人在外麵放風,還有三個人下到了墓室裏,胡三鬥就是打前陣的那一個,他個子雖然高大,體格強壯,可是在地下遊走的時候,就如魚得水一般,另外兩人都跟在他的身後,那一次他們的運氣十分好,盜洞直接打進了左耳室裏,胡三鬥的身子一跳進那左耳室裏,就吸了一口氣,那麽多的金銀器!它們堆在耳室中,都沒有用容器裝盛,就直接散落在地上!


    胡三鬥的兩個同伴都迫不及待地上前去裝,他們手上都拿著手電,上去的時候就順手塞到了胡三鬥的手上,讓他照明,胡三鬥冷笑了一下,覺得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這一次還是這麽大驚小怪地。


    就在胡三鬥坐視旁觀的時候,一陣風呼呼地刮了起來,正彎腰撿金銀器的一人抬頭說道:“奇怪了,這裏麵哪來這麽大的風啊?”


    又一陣風刮了過來,另外一人像是被火燒了手,身子一下子彈了起來,手裏不停地揮動著,那人朝胡三鬥撲了過來:“三鬥,救我!”


    他離得胡三鬥近了,胡三鬥才看到他手指上麵血流不止,還有一隻蟲子粘在上麵是血蟲!那蟲子迅速地朝那人臉上爬過去,直接鑽進了他的左眼裏!轉瞬間消失了!那人的左眼有一縷血順著眼角流了出來,胡三鬥知道,沒救了,另外一個人見到這場景,嚇得拔腿就跑,胡三鬥叫了他一聲,他手上沒有照明的工具,就這樣在古墓中胡亂穿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邊已經沒救,至少要保另外一邊吧,胡三成沒有多想,趕緊拿著手電追了過去!


    身後的同伴已經倒在了地上,血從眼眶裏不斷地湧出……胡三鬥顧不得他了,隻是朝另外一名同伴的身後追過去,那同伴受了驚嚇,慌不擇路,一頭撞到墓道的牆壁上,這一撞才讓他清醒過來,站在那裏等著胡三鬥過去。


    胡三鬥拎著手電過去,看到同伴的額頭上全是汗,他正想安慰幾句,那同伴睜大了眼睛,看著胡三鬥的身後,胡三鬥感覺有一人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上,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那隻手……在自己的頭頂上!


    “三鬥,起……起屍!”那同伴講完這句話,居然暈死過去。


    胡三鬥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他閉了一下眼睛,突然狂奔不止,回憶到這裏,胡三鬥抬起自己的手來,這一隻手有如枯柴,隻剩一點皮掛在上麵了,唐三成真懷疑他的身體裏麵還有血液在流動嗎?


    “被起屍摸頂以後,活人會馬上死亡。”白逸說道:“可是你……”


    “我命不該絕,可是也成了這幅模樣。”胡三鬥說道:“雖然我以前長得不是風流倜儻,可是好過現在這幅骨架子。”


    “你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白逸隻想聽重點。


    胡三鬥知道自己被起屍摸了頭,飛奔出去之後,掏出身上的布包,迅速地給自己紮了死穴……


    七邪聽了麵色一變,給自己紮死穴,不可思議,這要是力度不夠,能把自己給紮廢了,胡三鬥吸了一口氣:“當時我也是沒辦法了,想到暫封自己,等事情過去以後再說,當時我擔心出去後再紮穴來不及,所以直接在墓道裏就給自己紮了死穴……”


    胡三鬥心一橫,為了給自己求得最後的生機,給自己紮了那麽一針,自己就完全失去了知覺,等他再醒來的時候,自己依然是躺在原處,他伸手撐著自己的身子起來,四周一片黑暗,他看不到周圍的景象,包括他自己,他摸索著朝盜洞的方向而去,他俯下身子在墓道裏爬行著,碰到一具僵屍的屍體,胡三鬥猜想是自己那位暈死過去的同伴,他的身子冰冷僵硬,死了有些時候了。


    第419章 弱郎


    胡三鬥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有時間去追究這同伴是如何死亡的,自己能夠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他的手觸摸到了一把手電,拿起來,打開,不亮,沒有電了,他將手電扔在一邊,繼續向前爬行著……


    黑暗裏,胡三鬥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寂靜的地下世界裏,隻有自己的聲響,這份空寂讓胡三鬥自己寒兒倒豎,他想更快地離開這裏,回到有光亮的世界裏,這份黑暗太讓人心悸了,恐怕就不聲不響地彌漫出來,胡三鬥摸索著爬進了那間耳室裏,那些隱約有些光亮了,光很弱,是透過盜洞披散下來的,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胡三鬥的眼睛一共,他趕緊閉上,然後慢慢地睜開雙眼,好適應重新歸來的光明世界。


    胡三鬥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終於可以比四肢爬行,重新歸為站立,他扶著耳室的牆壁站了起來,眼光掃到自己的手上,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那種壓迫感讓他難受得快要昏死過去,那隻手……胡三鬥將雙手放在自己胸前,不可思議地看著,它們突在就成了雞爪子一般,尖利的手指,有如骨頭一般的手指,這還是自己原來的那雙手嗎?胡三鬥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他向外叫了一聲:“老楊!”


    留在外麵望風的就是老楊,年紀也是最大的,外麵一點聲響也沒有,胡三鬥知道,他一家是知道下麵發生了意外,自己獨自離開了,胡三鬥被自己身體的異變完全震驚了,不過當他看到地上的那具皮肉全無的屍體裏,求生的意誌再一次增強了,血蟲,這裏還有血蟲!胡三鬥的尖骨一般的手指探進自己的衣服裏麵,取出藥粉來,一邊慢慢地朝前走,一邊灑在地上,那些藥粉是白色的,這是胡三鬥自己研製出來的,對絕大多數毒蟲都有防禦的作用,就是血蟲,也會退避三舍。


    地上的那具屍體,正麵朝上,一雙眼珠子已經剝離出來,臉上兩個空洞的血洞裏,還有幾隻血蟲正在探頭探腦,胡三鬥一陣惡心,不再回頭去看,直接向上爬行,身體虛弱的胡三鬥,動作卻十分迅猛,當他重回盜洞時,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了下去,他掙紮著出去,從盜洞裏鑽了出去,陽光十分猛烈,依照自己的經驗,此時正是正午了,周圍沒有老楊的影子,堆放在外麵的繩索也不翼而飛,胡三鬥覺得喉嚨幹渴不已,他踉蹌著朝家裏趕,這地方偶然有農民扛著工具路過,看到胡三鬥,眼神裏麵都露出驚愕,然後飛速地逃開,躲得他遠遠地。


    胡三鬥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好的預感越加地強烈了,他蹲下去,掀開自己的褲腿,看到自己竹竿一般的雙腿,血一股腦地衝上腦子,一陣眩暈,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泥土的腥味兒讓胡三鬥清醒過來了,自己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胡三鬥掙紮著爬起來,在身後幾位農民的指指點點中逃離……


    胡三鬥的家在鄉下,他真是慶幸鄰居間都住得十分分散,他逃到自己家的後牆,身子緊緊地貼著,沒想到回自己的家也要這麽偷偷摸摸地,胡三鬥的心情十分複雜,鼻子一酸,馬上用手掐了自己一下,他“毒三鬥”幾時怕過什麽?


    盡管這麽想,胡三鬥進門的時候還是先瞅了一下院子裏有沒有人,看到院子裏空寂一片,他趕緊推開虛掩的大門,快速地通過,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裏,“鏡子呢,鏡子呢?”胡三鬥手慌腳亂地翻找著鏡子,根本沒有注意到牆上就有一麵大方鏡掛在那裏,騎驢找驢的事情都發生在失去理智的時候。


    胡三鬥是在無意中看到一個顴骨突出,眼睛向上翻起隻剩眼白的人的,突然間發現這個人,胡三鬥驚得後退了幾步,環顧四周,他發現這裏隻有自己一個人,並不是活見鬼了,胡三鬥的心窩子疼起來了,他捂著胸口,一步步地走近鏡子,雙手摸上自己的臉,鏡子裏,自己的眼睛根本無法直視,胡三鬥猛吸了一口氣,那口氣一吸進去,他就覺得自己的心窩子很疼……


    不管他怎麽努力,眼珠子始終無法歸正,露出來的就是眼白,臉頰完全凹陷下去了,現在的自己側麵就是一個紙片人,正麵就是一個骨架人,胡三鬥完全被衝擊了,他顧不得再喝水了,奪門而出,正好撞上自己的老母親,母親的一句話讓胡三鬥徹底崩潰了:“你是誰,來人啊,有小偷,小偷!”


    胡三鬥的心絞在了一起,他突然推開了母親,徹底地消失在母親的視線之中……


    唐三成的鼻子酸酸地,親人相見不相識,這種痛苦他很有共鳴,胡三鬥說完了自己過去的經曆,他馬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胡三鬥歎了一口氣:“事情發生有五年了,這五年來,我隻有偷偷溜回去看我的家人,給他們留下錢,根本不敢露麵,變成了這幅樣子,以前的同伴也不願意與我呆在一起了,覺得太邪氣了,不吉利,還有……望風的老楊並不是離開了,而是失蹤了。”


    “你被起屍摸頂以後,自己紮了死穴,可是是限時的那一種,時辰到了會自己醒來。”七邪說道:“你的技法很不錯,分寸也掌握得好,否則,你早就死在裏麵了。”


    胡三鬥苦笑了一下:“技法?我當時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胡亂地試了一把,我有風濕,南方潮濕,我又長年在地底下,這一雙腿經常犯病,那套針灸是為了給自己治腿的,穴位什麽的我也隻是一知半解。”


    倒鬥的大多有這個毛病,地底下陰寒,南方嘛,得這個毛病的又比北方要多,胡三鬥這大膽一試倒讓自己解脫出來,隻是身體異變到了現在的樣了,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不過這些事情與黃金虎符有什麽關係?”唐三成直通通地問道:“黃金虎符也不能讓你恢複原樣吧?”


    “你們聽說過天葬嗎?”胡三鬥答非所問。


    唐三成一驚,想到了海冬青,他重重地點頭:“當然知道了,這是一種葬禮儀式,以屍喂鷹。”


    “天葬的最大好處就是避免起屍。”胡三鬥說道:“天葬其實還有一個說法,叫做金葬。”


    唐三成接話道:“金木水火土,天對應的就是金,天葬叫做金葬這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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