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澄婚禮的時候,已經懷孕四個月,漸漸有些臃腫。


    她化完妝轉身的時候,不是阮寧曾經想象中的窈窕的模樣,當然自己也不是想象中的模樣。


    她幻想應澄澄化著精致的妝容,自己站在她的身旁,流著欣慰和祝福的眼淚,而既然澄澄都結婚了,自己自然也是有個男友的,男友走暖男風,替她擦著眼淚罵她小傻瓜。


    事實上,現實是,她吐得像護城河,聞著應澄澄臉上的脂粉都要額顫巍巍後退幾步。最後,接親的隊伍要衝進新娘閨房,208的姑娘們又是堵人要紅包又是出難題,隻有阮寧被安置在新娘房後方的陽台上養胎。


    閨房內喜慶喧鬧,窗外有徐徐微風。懷孕兩個月的阮寧昏昏欲睡,不大能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而一點都不曾凸起的小腹又使她不時地疑惑,這一切,是不是隻是自己做的一個白日夢。


    那日,在小舅舅的勸阻下,媽媽勉強同意她留下孩子,卻惱恨得不想再看她一眼。阮寧抱著肚子,心中並不如表麵表現得那麽堅定。事實上,她惶惑而不安,也生怕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那天同她在一起的壓根兒不是俞遲的鬼魂,或許最貼近真相的事實是,有人趁她喝醉占了她的便宜,而這個孩子,也許隻是荒謬中結出的果實。


    阮寧想到這裏,頭痛欲裂。二月做b超,說是有了胎心胎芽,娃娃漸漸分化成了一個小小人兒,發育良好。


    大夫問她:“你要不要?”


    阮寧茫然地拿著b超單子,出了醫院,坐在林蔭道旁的長凳上,痛哭起來。


    他有心髒了,他依很著她的心髒,安心而懵懂地成長著,如果知道這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要打死他,必然無力反抗,可是他會痛苦,他也會有悲傷難過的情緒。


    沒有做過媽媽的人隻會覺得這是蒼白無力的聖母情懷,可是做了媽媽的人,才會明白,“媽媽”兩個字究竟有多沉重,又有多堅強。


    阮寧在家想了許久,後來,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對寢室眾人的說辭是,自己是個有神經係統疾病的病人,此生想必很難嫁人,這個孩子也算上天安排。


    畢業時扛著大包小包回到老家的齊蔓情路一貫坎坷,此時正和家裏安排的一個不好不壞不鹹不淡的男人談著戀愛,三月訂婚。她向來開朗,第一個寬慰阮寧說:“你瞧,能嫁出去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孩子。沒有激情的婚姻,一輩子不也就這麽回事兒。歡樂少,苦惱多,人生來既然是為受苦來的,怎麽過不一樣?隻看自己放鬆不放鬆,難道把自己逼死就算好了?我知道她們都不讚成你的做法,但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是什麽。”


    大學畢業後,好像青春也一瞬間長了皺紋。外貌看起來都還是年輕女孩,但經曆了日複一日生活的搓磨,倒覺得自個兒像是黑山老妖幻化成的假少女,心裏總覺得阿磣得喘不過氣。


    不必懷念過去,今天也終會過去。


    這勸慰十分見效,阮寧頂住了所有壓力,決心接受“媽媽”這個身份。


    她恍惚想著點點滴滴,新娘的房門終於被新郎和伴郎撞開。


    新郎難得笑得真誠可愛。


    伴郎團十二人,皆是安色身材出眾的帥小夥,其中有宋林和安安。


    安安在門外呼得最厲害,可最終是宋林撞開門。漂亮的男人目光就在整間屋子中逡巡,他不動聲色地尋找著誰,卻被滿屋的氣球和擁擠的人頭弄花了眼。


    等到這廂鬧完,新郎新娘被族擁看出了房門,坐在陽台上,像個駝背人的阮寧才露出半張臉來,因為嚴重的妊娠反應,她連抬頭都吃力。


    宋林走到她的身旁,微微笑道:“聽說你懷孕了?”


    阮寧詫異地抬起頭。看到來人,緩緩地點點頭。


    宋林表情一點沒變,隻是看她唇角有汙漬,掏出一塊藍色的手帕遞給她。


    阮寧點頭說謝謝,她嗅到了手帕上的香味。前調是淺而暖的果香,中調略辛辣,基調卻是若有似無的雪鬆。


    阮寧大學時曾在名牌香水店打過幾個月工,故而懂得一些皮毛。宋林用的大抵不是凡品,香氣的層次太分明,像個多麵體。


    聞香識人。


    宋林似乎看穿她,輕輕躬下身,跟她四目相對,他問:“你很怕我?”


    阮寧掏出身後的靠枕,防禦性地用靠枕堵在他胸前,推開他。


    阮寧點點頭說:“怕啊。”


    宋林扯起無意義的泛笑:“我以為,小栓會說,我張小栓怕過誰啊。”


    阮寧蒼白的臉龐淡淡回望他:“你想他?”


    宋林掏出一盒薄荷煙,彈出一支,點火時溫柔道:“想。”


    阮寧:“哦,那就不要繼續想了。”


    “為什麽?”


    “張小栓早就死了,你不是也有份殺他?”(小栓那時在外人眼中還是男孩)


    “活著的是誰?”


    “跟你沒有關係的陌生人,斷了你的那點不明不白的念想。”


    “我嗎?我有什麽念想?”宋林吐了一個煙圈,他漫不經心,卻句句在逼問她。


    “你有很多個念想,可這個並非得不到就會怎樣。”


    宋林想起什麽,迅速掐滅煙,說:“啊,抱歉,我忘了你是個孕孕婦。”


    他說:“我的每一個念想,從不會落空。我說過的,沒人當假,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包括,這一個。”


    阮寧被實名舉報收受賄路。井且男女關係混亂。


    實名的名就是沈荷。


    老周一臉無奈地把舉報材料扔到阮寧麵前,他說:“孩子,裏麵有好幾條‘罪狀’,你照著這些,寫個對應性的申辯,我遞交給院長,到時候再打個邊鼓。


    阮寧沉默地低著頭,老周勸慰她:“問題不大。收受賄賂這個純粹胡扯。找幾個當事人了解了解也就清楚了,這個賴不上你。至於懷孕有孩子,這是你自個兒的事兒,這是人權,張院長也判了半輩子案,捫心自問,不會糊塗到這兒。”


    阮寧照著做了,一板一眼寫了個申辯材料。她其實覺得挺滑稽的,為什麽自己有了孩子,跪媽媽也就算了,卻還要請示單位?這叫什麽事兒。有了孩子是犯罪嗎,是不是受精卵怎麽來的也要說得一清二楚。無怪乎法院天天上演離婚打罵的大戲,女人在家庭社會關係中總是最受苦的那一個,壓抑久了,社會家庭人人不滿意,瞧,喲喲,她無理取鬧、她不知好歹、她偷懶耍滑、她……反正瞧脊她就來氣!


    張院長讓紀檢監察部門的人調查院寧收受賄賂的事,至於另一樁,則含蓄地通過老周提點阮寧:“年紀輕輕的,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有個私生子可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阮寧心想,老子既然是響當當的聖母一個,光輝普照天下怕什麽,殺了人才真的抬不起頭。


    老周也怪尷尬,隻道:“我同張院長說了,這一年小阮同誌也沒閑看,讓他批準你幾天假,出去散散心,他答應了,讓你寬心。”


    阮寧服從一切安排,背著包去了b城,在大柵欄附近我了個民宅住了下來。


    白天逛逛小巷子聽聽戲,夕陽將落未落就泡壺紅茶吸吸胃。


    她似乎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子然一身,也從未這樣清楚明白,自己將要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蒼白的寂寞和被太陽曬暖的冰冷的湖水,這兩種意象不停地回蕩,而後又交織融合。


    她也常常叩擊心底的那扇門,問自己:阮寧,你何至於論落到現在的境地?


    七歲時,爺爺找人給她和阮致算命。先生指著阮致說這個孩子是阮家的脊梁,阮家是否興盛全仰仗他。爺爺蹙眉,又把男孩兒模樣的小栓推到先生麵前,先生吃驚,他問她:“你這樣的命,為什麽會是阮將軍的孫子?”


    爺爺問:“這樣的命是什麽?”先生說:“窮酸衝天,天煞孤星啊。”


    張小栓氣得拿玩具塑料劍“追殺”了先生幾條街,她倒不是怕自己命如何差了,隻是心中警鈴大作,害怕爺爺聽到這些話,再把她扔回鄉下。


    今日種種,可見怪不著算命的。


    阮寧合著眼,握著玻璃的小茶壺,躺在老爺椅上,一晃一晃地與過去相會。


    電話鈴聲傳來,是沈荷。她沒有什麽客套話,直接開口:“阮寧,打掉孩子,我撤回舉報。”


    阮寧說:“沈小姐啊,沈小姐您好,沈小姐您聽說沒,阿裏巴巴網店有一款滑輪在賣,特別好玩,現在正在搞特價,而且包郵,我給您買一件吧?”


    沈荷蒙了:“啥?滑輪?幹啥使的?”


    “看您走得慢,買個滑輪給您,讓您滾遠點啊。”


    沈荷炸了:“阮寧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我要不把你工作搞掉,我就不在h城混人頭!”


    阮寧苦笑:“大姐,我挖過你祖墳?”


    沈荷猶豫了一會兒,才憋不住恨道:“你是沒挖過我祖墳,我看我挖過你的!就為了你,你這麽個玩意兒,我被我爸逼得跟前男友分了手,反過來追來求傅慕容!追空傅慕容不算完,還得幫你打胎!我淨圍著你轉活了,能問一句嗎,你,對,就你這樣兒的。究竟得罪過哪家權貴,值得人家這麽大費周章算計你!害得我家也跟有受罪!”


    阮寧愣了:“嗯?上頭有人給我爸打招呼,三番五次地強調,如果這些事做不到,手頭的工程全部都要停工,讓我們掂量清楚。”


    阮寧說:“搶傅慕容寫舉報信,都是有人指使你幹的?”


    沈荷翻白眼:“不然我吃飽了撐的。我現在一聽見你的名字就槽心,如果你得罪過誰,麻煩你把事情捋清楚,跟人賠罪去,我是真不想再跟你牽扯下去了。”


    阮寧倉促說了聲多謝,掛斷了電話。


    有人想把她逼向絕路,還要把這禍水引向看起來和她頗有仇的沈荷身上。沈荷還算坦率磊落的人,如若不然,阮寧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這麽小半輩子,她能有什麽要被人斷生路的大仇?


    阮寧清點了自己銀行卡上的餘額,不過十餘萬,孩子再過半年出生,這點積蓄不知道能撐多久。就算工作保留,自己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大平了。


    撥開收音機,正好聽見《遠走高飛》。前兩年在駕校學習時,教練都是在空調滿格的車廂內放著嘶吼的《遠走高飛》,叼眷煙罵著阮寧:“踩踩踩,你怕啥,使勁踩油門!前麵能有啥,懟上又能昨地!踩喲!你個瓜妹子!”


    阮寧還記得那種目眩神迷踩踩踩的感覺。


    豁出去了。


    橫豎都走到低穀,再困窘又能怎樣,如果不死,大概運勢總有一日間升吧。


    2017年3月,全球各大媒體報紙娛樂版都在瘋狂地報道一則新聞,費小費和施耐德解除了婚約。


    費小費在演唱會上哭著說,自己愛的人已死,死在她和施耐德訂婚的那日。她無法背離自己的心,和施耐德過一生。解除婚約,是二人商最之後,謹慎做出的決定。


    費小費的粉絲論壇瘋狂地傳播著一則視頻,五年前費小費“記憶嗎啡”主題演唱會上的一幕。


    阮寧了卻一樁心事,心想:俞遲,如果她是你唯一放不下之處,如今真可以放下了。


    至於自己這個局外人,早該放下。


    沒有人給我尚方寶劍,讓我見不愛俞遲之人便殺。


    一日晨起,有些出血跡象,阮寧掛了個號,去醫院開了三日安胎的吊針。


    這家醫院是婦幼專科,她在輸液大廳掛吊針時,瞧見不少笨重浮腫的孕婦。


    阮寧看到大多孕婦並無人陪,這和她認知中的“身為孕婦總是有丈夫小心陪伴不然這男人簡直是畜生啊”的印象不符。


    她問她們家裏男人呢,曾經的姑娘們、現在的準媽媽們回答得也很是揶揄巧妙我一個人憑本事細胞分裂出的娃,他哪裏有爹呢?


    “他爹啊,他爹忙工作,忙!忙應酬,忙!忙升官,忙!忙發財,忙!樣樣都忙啊,什麽,你問我忙不忙,我不忙啊,我是我們家最閑的,所以生孩子的工作才分配給我!”


    “男人……對不起,男人是啥,好吃不好吃?實不相瞞,我是女兒國公民,喝了子母河的水懷的孕。”


    阮寧樂壞了。


    別人問她,她說:“我男人早死啦,這是遺腹子。”


    大家覺得這個答案最妙,把最後一張病床讓給了阮寧。


    阮寧輸了仨小時的硫酸鎂。孕婦使用的針頭本來就細,她迷迷糊糊了好幾覺,單手舉高輸液瓶上了幾回廁所尿尿,總覺得沒完沒了了。


    忽而需微信提示音響起,是小武。他好一陣子沒找阮寧聊天了。他們團時常有實發任務,行動就要十天半月。這也是常事。


    小武連打了一串話。


    “阮、阮姐,你哪兒呢?”


    “我聽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


    “我們團出任務,這次在境外埋伏了兩三個月,前兩天才有收獲。不過團座又受傷了,剛清理完傷口。”


    “剛剛我打開手機,慕容發了條朋友圈,我看他話裏話外不大對,問了他,才知道他是因為你懷孕而有所感慨。”


    阮、阮姐,寶寶幾個月了呀?


    阮寧去翻朋友圈,慕容發了這麽一句話:“愛過你的女人最後都成了孩兒他媽。”


    啊,這優越感強的,看給他能的。


    阮寧慢吞吞地點著“刪除聯係人”,而後語音回複小武:“三個月,還小。團座他老人家沒事兒吧?”


    小武之後再沒回複,估計又忙起來了,阮寧倒也沒在意。


    她輸完吊針,卻突然福至心靈,給周庭長打了個電話。她說:“您看,這事兒調查完,能不能上報張院長,請他發一張調令,派我去其他偏僻貧困地區的基層法院交流任職。”


    周庭長想了會兒,點頭:“不失為權宜之計。以後風聲過了,再回來也成。”


    阮寧笑了:“不回來啦。找個安靜的地兒,還能有份工作,把孩子養大也算我這輩子功德圓滿了。”


    張院長竟很痛快地同意了這件事,又說按照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阮寧多半是被誣告了,但是她未婚先孕卻是真的,身為一名法官,影響的確不好,如果她執意不肯讓步打掉孩子,調去偏遠地區也算一種處理措施了。


    至於去哪裏,阮寧可以自己提出幾個地區,由張院長權衡後拿定一個,再向上級請示。


    她看地圖勾了幾個地方,都是偏僻且經濟實力落後的小區縣。


    澄澄、田恬、小五三人請阮寧去“湖底撈”吃火鍋。畢業時,齊蔓周旦返鄉,六子去二,工作五年,澄澄嫁人,阮寧被迫背井離鄉,再去其二,208宿舍想必此生再也不能住到同一屋簷下耳鬢廝磨了。


    她們隻是同學啊,何以離別時如此傷心。


    如阮寧和俞遲,他們隻是同學,何以離別時如此不甘。


    同學隻是起點,終點的名字叫離散。


    阮寧喜歡吃麻辣鍋底涮鴨舌,如今懷孕,有些禁忌,不敢再吃辣。小五撈出鴨舌在白開水中涮了涮,才放入阮寧的牛肉黑醋花生麻醬料碗中。


    “湖底撈”配牛肉黑醋花生麻醬料碗,吃貨阮寧潛心鑽研多年,這是她愛吃的味道。


    最愛的味道配最愛的人,阮寧覺得很圓滿。


    小五平時十分愛笑,鮮少有她不笑的時候,如今她卻十分嚴肅,白皙的手腕不停轉動,把涮好的各類菜夾入阮寧碗中,想必日後生下女兒,也隻能這樣對待了。


    “鋼鐵俠”田恬買了一隻大柚子,她平時分明愛吃,這會兒卻也不吃,不停地用手剝著苦澀的脈絡,整塊果肉都放在盤中,又把盤往阮寧手下挪了挪。人還是如平常一樣矯情,說著“我不餓我不吃”,但話卻是樸實的一句:“你吃啊,六兒。你愛吃這個。”


    澄澄吃醋撇嘴:“你們待我啥時候這麽好過了,她是老幺不管,可你們也不能太偏心,隻愛幼不尊老。”


    阮寧笑得眼彎彎的,歪頭溫柔看她,瞧她隻是撒嬌,才給她盛了碗菌湯:“嫁人了性子可改改,顧潤墨人倒還算爺們,也肯負責任,可是過日子總是甘甜少酸苦多,難免磕磕碰碰。我以後走了,可再不能幫修你出氣啦,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千萬別給姐夫氣出個好歹。”


    澄澄呸道:“你替他說什麽好話,他前幾天還說你不好來著,我已經幾天不沒理他。他要是不道這個歉,大家走著瞧,這日子誰也別想過舒坦了!”


    阮寧納悶:“他這幾年似乎對我成見很深,我也清楚。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你如果知道了,也可以告訴我,我很好奇,何時得罪大姐夫了。”


    澄澄勃然大怒:“你聽他放的什麽屁!說你殺了人,可憐他三表叔。隻是如今宋林勢大,他雖跟宋林交好,但如今既已慢慢撕破臉,來日不過就是你死我活,隻是有一天你們兩人千萬別落他手裏。我一聽就炸了,我還沒死,大著肚子杵他眼前,他還想把你怎麽著不成?”


    小五訝異:“三表叔,他三表叔是哪個,阮寧跟他都不熟,怎麽會認識他三表叔?”


    澄澄煩躁道:“這個三表叔不光阮寧認識,咱們大家都認識。顧潤墨的父親有一個姨姥姥,而這位姨姥姥不巧,嫁給了咱們都知道的俞帥。顧潤墨口中的三表叔,就是俞帥的長孫。”


    田恬放下柚子皮,渾身一個激靈:“是俞三,去世的俞三!”


    田恬叫出聲,小五狠狠瞪了她一眼,慌亂地看著阮寧的表情,似是怕她受到什麽刺激。


    阮寧的手機鈴聲卻忽然唐突地響了起來。


    “嗯,媽。哦,我這會兒在外麵吃飯。”


    “嗯?有人上門提親,提著兩大壇米酒?三十斤人參?扛著一張熊皮?”


    “他說他是孩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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