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畢業的時候,安安曾給了阮寧一個qq號,說號碼是林林托的交給她的。


    同樣是安安轉送,林遲的同學錄是空白的,沒有給任何人,也顯然不是留給她的。而這qq號碼是給她的,卻一直無人應答,直到她讀大學的第一天。


    成百上千條的思念早已被理沒,她並沒有抱任何希望,隻是試圖輕校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對方卻輕輕回答:“不好。”


    這是她收到的林林的第一條信息,也至此才確定,這一切並非安安的惡作劇。事實上,她也清楚,安安沒那麽無聊。做這種惡作劇毫無意義。


    2012年6月。


    阮寧醉酒後醒來的第二天,翻開了那本空白的同學錄。


    她的時間隨時鍾隻過了短短一宿,可阮寧總覺得做了許多夢,又似眨眼過了許多年。


    她無數次翻開這本同學錄,每一次都一樣,沒有收獲。隨著時間的變遷,同學錄變得泛黃陳舊,上麵的花紋設計都顯得土氣而拙劣。時間沒有帶來線索,但是時間卻使阮寧成長,她有了變換角度思考問題的能力。


    阮寧緩緩地翻著,忽然間想起了什麽,翻開了老相冊,找到初三的畢業照片。去除掉老師、校長和林遲,照片上共有三十二人,包括她在內。


    當年的同學錄她數了三遍,隻有三十一張。這代表了什麽?


    如若林林未被家人帶走,正常畢業,他本應給三十一位同學留下寄語、聯絡方式和真心話,但是他倉促離開,隻留下一份遺憾,三十一張空白的氏。為什麽會少了一張?


    阮寧心中清楚,這絕不會是因為剛巧這本冊子隻有三十二張紙,這種概率很小,也不是林遲當年做事的風格。當年的他心中溫軟善良,會顧及每個人的感受,這本冊子應是有三十二張的。三十一張是空白的,少了的那一張必然與這些空白的不大相同。


    隻有一種論斷,當年的林遲把這頁寫了字的同學錄撕去了,並且隱藏在了某處。


    阮寧與俞遲相處的時候,幾次想問,但已經張不開口。時間太久,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這件事,可問不出的終成了虛。


    她睜開眼時,去尋找俞遲,想起夢中種種,最思念的不過是爸爸和林遲。俞遲正在實驗室做實驗,研究院的師兄楚哲抿嘴笑著說:“小女友來找你了。”


    楚哲對於師弟俞遲談了戀愛這件事,頗有些驚訝。他從未曾想,這位眼高於頂的師弟會談一場校園戀愛,還是“黃昏戀”,畢竟是個自製力如此好的家夥。也從未想過,俞遲談了戀愛會如此坦然告訴眾人。這是一個!香餑餑,他未談戀愛時,各路認識不認識的師兄師姐,介紹了各式各樣的姑娘,隻覺得全院中他不趕緊定了對象,誰也甭想安生。可俞遲一貫的態度都是拒絕,拒絕得多了,大家也都生了些埋怨,尤其是一幫師姐,暗暗腹誹,他要麽是目中無人,要麽是去喜歡男人了。直到有一天,大家正戴著口罩做臭氧與藥物融合試驗,灰頭土臉的時候,俞遲忽然間來了一句:“我談戀愛了,女朋友是08級法學院阮寧同學。”


    他把對方底細交代得請二楚,通知得清晰明白,眾人一臉蒙,神經抽縮,吸了好幾口美妙的臭氣。


    多少醫學院的高冷少年少女翻著牆頭去法學院打聽阮寧同學,當看到有些駝背的小姑娘時,都覺得不隻俞遲瞎了眼,自己的眼也瞎了,悻悻然下了牆頭,可又能奈這師弟何?孩子們自由戀愛,封建家長早就不作數了。


    阮寧並不知自己在醫學院出了名,她為了找俞遲,抓耳撓腮地想著怎麽進醫學院高冷的門,問醫學院的人,還沒張嘴說到“俞遲”二字,結果路過的男男女女看到她,都斜著眼,指了指實驗室的方向,搞得阮寧受寵若驚。


    俞遲走出來就看到笑得燦爛的姑娘,她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她說:“我好想你啊,林林。”


    她指的林林是這一場大夢中的林林。


    他偷了一個失憶的姑娘,姑娘混淆了他和喜歡的人。


    俞遲用手撐著她,手心是暖的,少年微微笑了:“隻是一晚上沒見。”阮寧抱著他,在他背後攥著拳頭:“可是好像一輩子沒見了,我睜開眼就特別想你,想得心裏難受。”


    俞遲無奈道:“除了嘴甜,什麽都不會。”


    阮寧“嘿嘿”笑,放開高瘦的少年,卻伸出一隻白暫老實的手,握住他的。


    俞遲詫異她今日為何如此主動大膽,但還是輕輕回握。


    這隻手不再是小時候柔軟的樣子,而有了分明的骨節和包裹她的力量。


    她也不再是小時候露張狂妄的樣子,觸著那點溫柔都小心夏翼,害怕失去。


    她打定主意好好喜歡俞遲。


    既然俞遲與旁人未成為事實,與她有了事實,這便證明,她與他,還是有那麽點緣分的。


    阮寧瞬間覺得自己邏輯滿分,表示很滿意。


    她說:“你中午請我吃官保雞丁蓋澆麵吧,人家談態愛都請吃飯。”


    俞遲:“……”


    俞遲自從成年,回到父母身邊,無論對著哪個男男女女,還沒聽人說過你請我吃蓋澆麵吧。


    所以,當他帶著阮寧去吃蓋澆麵時,所有正在吃蓋澆麵的人都不吃了,看著倆人吃。


    這事兒多稀罕哪。俞三居然吃了蓋澆麵,還跟著個女的,大家不知道是該稀罕蓋澆麵,還是稀罕這女的。


    阮寧吃得滿嘴油,不停地往俞遲碗裏夾肉,她說:“你多吃點,你看你瘦的,你打小就愛吃肉。”


    俞遲確定她此刻說的是他,這個打小就愛吃肉的人是他,不會是宋林。於是,三少便忽然間很愉悅,她夾多少,他便吃多少,固然這麵做得濃油赤醬,很是甜膩,但是俞遲依舊覺得可入口。


    吃完飯,阮寧很豪氣地說:“我請你喝汽水。”然後拿了兩玻璃瓶的青蘋果味芬達,起子起開,咕咚咕咚。她說喝完汽水會很開心。


    俞遲看著透明的液體中沉沉浮浮的氣泡,模糊地想著很開心是什麽感覺。


    他好久沒有很開心過了。


    少年的嘴唇薄薄的,有些幹燥,啜了口,液體濡濕嘴唇、舌頭的時候,蘋果的清香便全部充斥到了腦海中。


    他大概知道阮寧所說的很開心是什麽了,就是氧氣一瞬間在大腦中很充足的意思。


    因為汽水的香味填滿了所有的嗅覺,所以瞬間什麽都忘記了。包括清晨教授安排的難導的報告和實驗室繁雜的事務。


    他眼神極柔和地看著眼前的姑娘,說:“你這叫麻痹,不叫很開心。”


    阮寧回得很迅速:“和你在一起喝汽水,我很開心,這個答案沒問題。”


    俞遲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塊格紋burberry手帕,給她蹭了蹭帶著醬汁的嘴:“女朋友,擦擦嘴吧。”


    她站在高挑的少年麵前,跳著說:“親我親我,電視劇都這麽演的,啊啊啊,不對不對,這樣太不要臉了,那就等到一個月後,我們再吃飯吃完後我嘴上有醬汁,你得親我啊男朋友。那會兒咱都熟了,人家男女友然悉了見麵的禮儀都是親親,你知道的,現在西方東方都一樣,真的。不是我要流氓。哎,你別這麽看我。”


    少年這回是真開心了,微微揚起下頜,笑得喉頭一顫一顫的。阮寧心裏美慕:我要是吸血鬼該有多好,咬他一口也不惹人奇怪。


    她想著,他笑著,她轉身,他低頭。


    他親她,重重地親著。


    如她也正羨慕的吸血鬼才有的親密,狠狠地咬著。


    四月有省考。阮寧報了本市的公務員,因沒有工作經驗,最好的工作平台也隻是限於市內。她同媽媽說了決定,雖然阮媽媽希望阮寧留校的心願落空,卻沒有說什麽。小女孩若無鴻鵠大誌,那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比什麽都強。老人有這麽個話“雞帶倆爪都會撓”,說的就是,人生來便有生存的本領,阮寧如今沒有父母依仗,便隻能靠自己去奔前程了。先前阮靜考上市政府,年紀輕輕便坐穩秘書長之職,雖能力拔越眾人,但那樣的爹媽爺爺無形中都是助力。阮寧沒有天時、地利與人和,自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已選擇了很然於人群中的路,種的什麽豆得的什麽瓜,大家心中都清楚。


    因考試地點在鄰市,所以選擇報考的學生提前一周就開始訂房間了,阮寧隨大流去訂,發現平價的酒店早已經訂得一幹二淨,附近就剩下一家五星級酒店,一晚八百八。戳開地圖,這高樓聳立的,好家夥,得有二三十層。


    八百八,是訂還是不訂?


    窮人阮麅子心塞了好幾天,還是齊蔓小四勸說一番,才下定決心,訂了這裏。考上公務員就有鐵飯碗了,一月不多,總有四千往上,而這八百八儼然是鯉魚躍龍門的金項圈,能跳進去可就齊活了,這麽想還是劃算的。


    阮寧說:“男朋友,我可要去隔壁城考秀才了,這兩天不約會。”他們最近每天都會在一起吃晚飯,因此阮寧提前通知一下。


    俞遲略沉吟,開了口:“我陪你一起去。”


    阮寧驚訝:“你不是這兩天有個重要實驗嗎?”俞遲淡淡道:“沒關係,已經做完了。”滿實驗室的師兄師姐哭倒一地。


    我說三少誰做完了,這兩天正是關鍵時期,細菌培養不好,全盤完蛋。楚哲不淡定了,他說:“不對啊,俞師弟,你這樣不好,你走了我們咋辦?”


    俞遲淡道:“走之前我保證細菌培養渡過危險期,你們不必太擔心。”


    眾人顫抖:“我們不怕弄死細菌寶寶,我們怕李先生弄死我們。”李先生是醫學院唯一可以稱為先生的泰鬥級人物,且是位女性。脾氣怪、學問高,出了名的。曆屆學生中能得她歡心的不超過三個,前兩個皆已在醫學領域赫赫有名,剩下的這個,就是俞遲。


    俞遲說:“我去向她老人家請假。”


    楚哲嗷嗷叫:“這孩子咋不厚道呢,你這是為了美人不要江山,我要去李先生那兒告你的狀。”


    俞遲微微笑了,美得好像春天裏第一朵花揉碎的汁液漿染的春服,處處合宜鮮豔。他說:“美人怎麽會有師兄重要。”


    楚哲點點頭,鼓勵地看著他,俞遲又道:“我隻會為了內人不要江山。”


    他極為嫌棄地蹙眉:“我家阮寧可不是美人。”


    吼!阮寧不是美人你是有多自豪!還你家阮寧!早知道這個師弟不一般!現在果真是不一般的不要臉!


    師兄師姐們心如死灰作鳥獸散,愛咋咋地。


    俞遲一路棺材臉,拉著阮寧像拉著一個小熊手提箱,順溜地打車、坐火車,然後下了火車,再打車到酒店。


    服務員說訂金交了三百,現在請補齊剩下的房費。院寧老實地道出五張紅票子,另有一張五十的,三張十塊的。


    俞遲把錢遞給“小能手提箱”,又把她提溜到了一邊,順溜地掏出信用卡辦了入住。


    高做如富士山的少年說:“因為你這麽窮,所以我們隻能住一間房了。”


    阮寧很悲憤了。


    又很沉痛地點了點頭,誰讓咱窮呢,已經占了人家580塊的便宜了,還能說啥。她說:“你晚上可不能碰我,我媽說我結婚前,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碰我。”


    命遲微笑:“好,我保證婚前婚後都不碰你。”


    阮寧點頭,反應過來,啊,又搖搖頭。


    俞遲忍俊不禁。


    阮寧嗷嗷叫,搓他臉皮:“你最近為啥老是對我笑,是不是冒充的俞遲同學?”


    俞遲打下她的手,看姑娘委屈地揉手,隨後又輕輕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中,入了電梯,不再說話。


    房間靠近步梯,有些嘈雜,環境約莫讓人無法安眠,俞遲帶著阮寧去換房間,前台百般推托,一會兒說是住滿了,一會兒說是入住之後就不能更換了。


    俞遲說:“叫客房經理過來,我來和他談。”


    前台估計瞧著隻是兩個年輕無閱曆的孩子,頗有些傲慢:


    “他來了也是一樣的,規矩天皇老子也要守。”


    俞遲說:“你跟他說,俞遲來了。”


    前台笑了:“我們對持所有的客人一視同仁,可不管您是誰。”


    俞遲倒不再堅持什麽,點點頭,另開了一個房間。


    阮寧肉疼地看著他,說:“不是說窮,隻能開一間嗎?”


    俞遲倒是回答得很淡定無事:“明明是你窮啊,那間房間是你的,方才是我借宿,這間房間是我的,這會兒是你借宿。”


    阮寧撓頭“嘿嘿”笑,她習慣性地駝背往前走,俞遲卻一把敲在了姑娘的背脊上,蹙眉道:“直起來,難看死了。”


    阮寧紅著臉,努力直起來,卻又走得十分僵硬。


    俞遲說:“這麽多年,小時候的好處全沒了,淨養了些壞毛病。”姑娘沮喪地努力站直,生怕被他瞧不上,又恍然想起小時候的駝背,也是為了與他相配。


    俞遲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莫名酸了。隻是不知如何彌補,著她的手,溫軟道:“這裏的冰激淩挺甜,你一會兒讀完書,我請你吃冰激淩。”


    他並不大吃甜食,便總以為甜食挺甜就是最好的奪獎。他倒像故事中常說的溺愛孩子的家長,明明沒吃過卻總要給孩子吃他覺得好的。


    阮寧眼睛亮了,點點頭:“我要吃三個球的。”


    俞遲笑了:“給你買六個球的,讓他們做成小貓樣兒。”


    阮寧拉著俞遲的手歡快地讀了最後一下午書,晚上自助餐和冰激淩倒是為了獎勵她,隨她放肆吃了。


    酒店大堂經理和客房經理不知道哪一眼掃見了俞遲,問了問住房記錄,嚇得腿都軟了。


    前台頗有些委屈:“他倒是說了他是俞遲,可我哪兒知道他是誰。”


    大堂經理氣結:“那你知不知道每個月誰給你開的工資!連東家的公子都要受你的氣了,你讓他吃自己的,你回頭也等著吃自個兒的吧!”


    客房經理蹙眉:“沒事兒,三少脾氣好,從來不為難人的,不像幾位姑娘,難伺候。”


    大堂經理呸道:“老陳,你趁早打住,他脾氣好是他的,如果敢讓他三嬸知道他在這兒受了氣,不機掉你一層皮算是好的。”


    幾位娘指的是俞遲的兩個堂姐,三嬸則指的是俞遲的三嬸。


    這酒店就是俞家家三叔三嬸的產業。


    前台期期艾艾問道:“那俞遲是……”


    “下次你可記住了,但凡姓俞的,十個裏麵八個不能得罪,不過真不知道,得罪了也就得罪了,隻有這位,老板的親侄子,俞家第三代的長房精孫,是你不知也有罪的那個!”


    前台姑娘腿有點軟,三人左思右想都有些慫,準備蹲餐廳負荊請罪了,可是俞三壓根兒就無一絲不說,瞧見他們,也隻是談談掃了一眼,擺擺手做了個手勢,便讓他們離去了。


    離去時,眾人看了看這小爺身邊的姑娘,頗有好感。姑娘笑起來跟個小豬存錢罐似的,三少瞧見她,頂頂不愛笑的人也有了一絲笑模樣。


    阮寧最近讀書比較吃力,一到夜間就有些輕微的失眠。起初隻是翻騰被子,後來就是來來回回上廁所,上完廁所睜開眼徹底睡不著了。第二天還有重要考試,可是姑娘頭腦緊張,沒法入睡,心中也無法排解。


    俞遲作息良好,本來十點半左右就淺淺入眠了,之後被阮寧翻騰的聲音吵醒,一看手機,已經夜裏一點半了。


    他睡眼惺忪地把另外一張床上的小姑娘抱進了懷裏。


    對於快要長到一米九的少年,這麽個約莫才一米七的姑娘抱起來真的不費吹灰之力。


    他把她攬到懷中,蓋上被子,修長白督的雙手捂住了姑娘的耳朵。看著她,眼眸清澈而帶著睡醒後微微的桃色。


    阮寧圍倦極了,大腦極度緊細,這樣溫暖而熟悉的懷抱讓她無限顧及那些旖旎的情緒,她蹙著眉,困惑地看著他。他說:“睡吧,乖六兒。”


    阮寧在寢室排行第六,她的姐姐們這樣叫她。她們每次這樣叫她時,阮寧就很開心,仿佛這稱呼就是她補也被愛著的證明。


    俞遲也這樣輕喚她。


    少年的掌心溫軟,肌膚帶著熱度,姑娘緩緩鬆開眉,閉上眼,縮在他的懷裏,像一團毛絨玩具,慢慢地便安眠起來。


    這一夜很是靜謐。她做了個美夢。


    第二日,阮寧自覺考得不錯,除了行測做得慢,題目沒完成之外,其他都是正常發揮。


    傍晚退房時,前台姑娘的態度來了個360度大轉彎,退了之前未住的那間房的房費,讓阮寧很是驚訝。


    俞遲倒像是早已料到,把錢遞給了阮寧。前台有些歉意地看著俞遲,俞遲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並沒有說什麽。


    人本就如此,趨利避害隻是本能,誰也未比誰高貴,於是何必非要別人屈膝。


    他在賬單上核對簽字,碰巧旁邊有個拿著行李、戴著墨鏡的高個兒少年也在辦理入住。


    那少年看著飛揚酒脫的“俞遲”二字,微微笑了笑,慵懶地寫下了“宋林”二字。


    王謝堂前風雲會,不及俞宋膝下孫。


    快要臨近畢業的時候,署名davis的人寄了一封打印的信,而非來自一直以來的mr.unknown。但阮寧心中已將兩人並作一人。信上寫著一一


    我們終要見麵,準備好了嗎,我親愛的姑娘。


    隻是,未見麵之前,我有一份材料寄給你看,算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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